29第29章 牽手(1 / 2)

予春 二恰 9137 字 1個月前

夜幕落下, 燈火交錯,人影憧憧。

這幾日為了照顧薑幼宜,沈玨都沒出府, 隻是與長林等人書信往來,再過半月便是春祭,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時局動蕩, 他那些叔伯兄弟的舊部各個急得上躥下跳,他卻還浪費時間在這陪個小姑娘遊肆, 買糖人, 竟有幾分說不出的滑稽。

他微微出神, 就聞到淡淡的麥芽糖香直往鼻息間鑽, 垂眸一隻晶瑩剔透的糖鳳凰惟妙惟肖得出現在眼前。

“玉姐姐,你在想什麼呢, 我都喊了你好幾句了。”

“看, 這是老先生送我的糖畫,他說這是彩頭,好多年沒人搖到了,我是不是運氣特彆好。”

她舉著糖畫擋在兩人之間, 那隻鳳鳥比她的臉蛋還要大,糖汁熬得金黃濃香, 似乎可以透過那麥芽糖,看到對麵人的眼眸, 亮晶晶的,滿臉寫著快誇我。

沈玨躁動的心緒, 沒來由地鬆緩了些。

“是,運氣好。”

隻這鳳凰,並不是誰人都願意當的。

沈玨自小倒未被拘在家中, 父親教養他有幾分像猛獸馴養幼崽,讓他獨立麵對危險,能活下來才有機會爬上那個位置。

他上過無數次街,但從沒像今日這般,隻是為了閒逛,沒有任務也不會有刺殺。許是周圍的煙火氣太旺,連他整個人都染上了一抹暖意,變得柔和了許多。

薑幼宜很快就遇上了難題,這鳳鳥是好看,但這麼大個她該如何下嘴啊。

她先是試著咬,可麥芽糖涼了以後又酥又脆,輕輕一咬,整個身子都在顫動,很快被她咬過的半邊翅膀就啪嗒斷了下來。

她又反應不過來去接,隻能眼睜睜看著那片翅膀滾入塵土之中,可惜的心都揪緊了。

不能咬,那還能怎麼吃啊?

“玉姐姐。”小姑娘聲音細細的,委屈地連那秀氣的眉頭都擰緊了,急得想跺腳,好吃的到了嘴邊卻吃不了,天底下沒比這更難的事了!

沈玨不喜甜食,這些糖啊點心,他就更不會碰了,但這不代表他不會動腦子。

不能咬還不能舔了?

恰好旁邊就有個小男孩,剛買了個猴兒撈月的糖畫,當著她兩的麵掀開糯米紙就上了舌頭。

可薑幼宜依舊是抓著木棍不敢動,從前麵起薑承年就為她請了個宮中的教養嬤嬤,來教她禮儀規矩。

那嬤嬤方正臉,尤為嚴肅,平日連一個笑都沒有,要她學走路學說話,還要笑不露齒,吃東西更是要小口小口秀氣得吃,一出錯就打手板。

其他嚴苛的懲罰倒也不會有,隻她會念叨個不停,說姑娘是侯府嫡女,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侯府的臉麵,她從沒見過比她還愛說話的人,猶如猴王頭上的緊箍,令她不得不乖乖照做。

那段時日,簡直是她的噩夢,不過效果也是有的,薑幼宜的言行確是得體了很多,過年時見客也都規矩不出錯。

好在出了年她不用見客了,教養嬤嬤也有段日子沒來授課,可學了的東西卻刻在了腦子裡。

比如不能大口吃東西,更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伸舌頭!即便有帷帽遮住也是絕對不行的。

沈玨看她站在原地,都快把那根木棍捏斷了,再糾結下去能把自己給糾結死,便抓著她的肩膀腳步一帶,將她整個人遮在了牆壁與自己之間。

他撇開眼,冷聲道:“沒人看見。”

薑幼宜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後背就靠在了牆壁上,那堅硬的石壁雖然有些硌得慌,但她一點都不覺得疼,反而有種要做壞事的興奮勁。

她小心翼翼地仰起頭,見四周都被沈玨的雙臂遮擋著,真的不會被人看見,她好似這會才意識到,她的玉姐姐比她高出了好多好多,讓人格外有安全感。

方才在馬車上時,陸姨母還說,街上人多千萬不要跟錯人走散了,她那會心裡就在想,就算玉姐姐戴著麵紗不說話,她也能一眼認出他來,絕對不會認錯人也不會同她走散的。

除了娘親外,她最喜歡的就是玉姐姐了,永遠都不會分開的。

她看得入了神,就聽頭頂傳來那不耐的聲音:“還不吃。”

薑幼宜這才想起正事,舉著少了半邊翅膀的糖畫,試探地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麥芽糖的甜味瞬間就在唇齒間化開。

她沒上過街,往常吃的也都是糕點糖塊,與糖畫的口感全然不同,剛熬出來的麥芽糖還帶著濃鬱的香味,讓她忍不住又舔了一口。

實在是太幸福了!

沈玨撐著手臂,撇開頭等了小半刻,也沒聽她的聲音小下去,說來也是奇怪,周圍充斥著吵雜的聲響,而她吃糖畫的動靜就跟小雞啄米似的,應當早就被蓋過去了。

可不知為何,她的半點聲響,他都聽得一清一楚。

她每舔一下糖畫,便猶如一根羽毛,在他心口輕輕撓過。

沈玨的手掌抵在牆壁上,緩慢捏成拳,他的呼吸漸漸有些重,就連夜風仿佛也帶著熱氣,叫人愈發躁動。

他又等了一會,才不耐地低頭,“這麼點東西,你要吃一年?”

小姑娘也恰好抬起頭,糖畫已經被吃了大半,金黃的糖漿將她的唇瓣潤濕,嘴角還沾著一點小小的糖碎,他不受控地滾了下喉結。

這一刻,他無比認同嬤嬤們的教導,大家閨秀還是該好好待在閨閣裡,莫要到處亂跑的好!

偏生她完全不知自己此時是什麼樣子,還歪了歪腦袋,將手中的糖畫往他那遞了遞:“玉姐姐也要吃嘛?”

吃?

“臟死了,誰要。”

沈玨目光微滯,驀地抬手,將她帽子上的輕紗放下,瞬間將她籠在了裡麵。

“!!糖!都沾到帽子上了!”

薑幼宜嘟著嘴,好不容易才把黏在帷帽上的糖畫給扯下來,這肯定是不能吃了,隻好依依不舍地丟了。

再往後的一路她就帶了點小情緒,看著走在前麵的寬厚背影,扮了個鬼臉,怎麼有這麼壞的人!嫌棄她吃過的糖畫臟也就算了,不吃就不吃!把好好的糖給毀了是做什麼嘛!

沈玨雖然都沒回過頭,但衣袖一直被抓著,能確認人沒有走丟。

且他像是後頭還長了雙眼睛般,她一扮鬼臉,他便扯著嘴角,勾出個淺淺的笑意。

見她這回是真的氣著了,從方才起就沒與他說過一句話,少了那嘰嘰喳喳的聲音竟還有些不習慣。

不知不覺她們已經走到了州橋橋頭,過了這個橋便是夜市的儘頭了。

她們的馬車也是早就吩咐好的,從那頭駛到這邊候著。禾月等人手中提的東西實在太多,在等糖畫時,薑幼宜就讓她們去馬車上放東西,順便就在車上等她們,免得人多走散了。

此處明顯攤子少了,人流到附近也開始折返或是出去了,唯有兩旁還有零散幾個餛飩、甜水攤子,冒著嫋嫋的白氣。

餛飩攤更大些,旁邊支了個臨時的篷子,擺著三張小方桌,還挺像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