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啟盛走上前,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道:“木鋒寒,死了。”
木鋒寒雖然,已經沒了生命跡象,但他還是保持著,生前站立的姿勢。
薑啟盛看著他即使身死,也遲遲沒有倒下的屍身,不禁感概道:“生生扛下寒蟬禁之毒不說,麵對我們的圍攻,還殺死了那麼多將士,現在居然連死了,也不曾倒下,亂世梟雄,當之無愧!這樣的人,到底臨死前,是想到了什麼,才哭成這樣。”
木鋒寒的屍身,佇立在淒涼的月光之下,晚風徐徐拂動著,他的臉龐。
就像有一隻溫柔的手,輕輕為他擦拭掉了,眼角的眼珠。
這也許是漠然無情的神明,也為之動容,給了他最後的體麵。
木鋒寒在臨死前,還在為母親的冷漠,而耿耿於懷,但他永遠也沒機會知道。
在二十六年前的此時此刻,木雲天用力生下了他。
那年,大哭著降臨在這個世界的木鋒寒,隻是個繈褓嬰兒,還沒顯露跟留殤相似的五官。
小小的他,被塞進木雲天懷裡之時,那個一直對他厭惡至極的母親,也曾笑的那樣開心。
木雲天抱著他,在他稚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道:“雖然你的降生非我我願,但你也是我的孩子。如今的世道,艱難險阻,但願你就像,全天下最鋒利的寶劍一樣,將前路的苦難儘數斬斷,走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陽關道。”
“你就叫,鋒寒吧。”
蕭山潼走到一邊,拿起了那沾滿血汙的通海禪杖。
“這是禪堂堂主的武器,是修緣的東西,我應該帶回............”
帶回哪裡?
禪堂如今早就不複存在,就連李修緣的屍身,先是被木鋒寒挖出,割下了臉皮,又被施德善當成活屍驅使,不知所蹤。
想將這通海禪杖,放在他的墓前祭奠,竟也做不到。
蕭山潼苦笑了一陣,忽然想起了什麼,丟下一句:“幫我好好保管通海禪杖。”就跑遠了。
薑啟盛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道:“木鋒寒都已經死了,你還去做什麼?你多陪陪父皇吧,他真的時日無多了,很想再跟你說說話,你............”
蕭山潼甩開了他的手,無比急切道:“木鋒寒送了密信給昭月,若是我趁她沒看見之前,毀掉密信,她就不會知道這一切了!”
薑啟盛沉聲道:“你這是何必呢,她早晚會............”
攔截密信,是蕭山潼此時,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沒等薑啟盛把話說完,就朝落冥淵的方向,狂奔而去。
薑啟盛無可奈何地,看著他的背影跑遠,沉聲喝道:“我們追上去!”
蕭山潼一路跌跌撞撞,身上剛剛止住血的傷口,在這磕磕絆絆之下,傷口又撕裂,鮮血涓涓流出,染紅了身上衣衫。
他心神大亂,這才想起施展莽川行雪。
蕭山潼身影一起一落,不一會兒,就趕到了,落冥淵皇城城門口。
不知為何,獨孤昭月竟然,就站在城門口!
蕭山潼看見她,在心中默默祈禱著,她還沒看見密信。
“昭月,你...........”
蕭山潼急匆匆趕來,話還沒說完,冷不丁就看見,獨孤昭月手中,赫然捏著一封信紙!
蕭山潼嚇得心膽俱裂,愣了半天,才伸出自己滿是血汙的手,搶回了獨孤昭月手上的信紙。
他一邊絞儘腦汁,該怎麼解釋自己的行為,一邊顫聲道:“昭月,這封信............”
獨孤昭月任憑他,搶走自己手上的信紙,也一言不發,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也不知過了多久,獨孤昭月才緩緩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蕭山潼的眼睛,道:“這封信,是夏長侯送來的,我已經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