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石精(1 / 2)

南禪 唐酒卿 6251 字 8個月前

這下便是三方聚首,可巧這三人皆相互厭煩。頤寧和東君也是相看兩相厭,於西途城下正麵一迎,兩人具是皮笑肉不笑。

“我當是誰,原是東邊赫赫威名的頤寧賢者。怎麼眨眼叫父親調到了這裡?”東君折扇敲掌,自言了然,“想起來了——辦事不力嘛。如今在西邊活得如何?下回若知道是你,我便不來了。”

“雖然我力量單薄,但?也願儘綿薄之?力以助大業早成,不比遊手好閒、無事生非之?人。”頤寧看也不看他,說,“四方哀鴻遍野,東君酒中享樂,倒也是特立獨行,瀟灑得很。”

“那是自然了。”東君涼涼地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本為邪魔,見?著人死,自然要高興、要飲酒了。”

他倆人原本無有交集,隻是東君本相素來惹人非議,他又放浪形骸,常飲酒作樂,不理人事,便被頤寧視為好逸惡勞的頭號人選,曾多次進言相攻。

頤寧不欲與他相爭,轉頭卻發覺適才還在的淨霖已經不見?了。

“不必找了。”東君說,“清點屍身乃是他的責任。”

淨霖與蒼霽並肩而行,此時正值旭日東升,昨夜晦暗不清的城池已暴露於日光之?下。

淨霖說:“昨夜幸得哥哥提議,方才保住了這滿城的人。”

“我不過順水推舟,關鍵還是在於你。”蒼霽跨開屍體,道,“這城中屍首要如何處置?”

淨霖放眼望去,皆是死人。有些累積成堆,經水一泡,爛得發臭。他說:“燒掉。邪魔惡氣存留,積久了會催生疫病。”

“多數已經生蛆變色,清點也不是易事。”蒼霽麵色微白,似是對這等場麵尚不習慣。

淨霖遞了帕去,蒼霽便掩了口鼻。他其實並非害怕,而是因為嗅覺太過敏銳,在這兒反而無法如常使用。這棉帕質地普通,卻因隨了淨霖太久,帶了點清涼醒神的味道,也是淨霖的味道。蒼霽小指微彎,他壓著帕,低聲咳了一下。

淨霖不察異處,隻說:“確實不易,耗時耗力。”

蒼霽指間在帕中硌到了東西,他沒動,說:“那便從此處開始算吧,孩童不少。”

他倆人說著蹲身下去,淨霖將伏地而臥的

稚兒翻過身。稚兒橫在水中泡了多時,已然麵目全非,隻是露出的手腳乾瘦,好似枯木勾造。淨霖本以為他是被邪魔咬死的,誰知身上並不見?撕咬的痕跡。

“怎麼不見?血。”蒼霽說著抵開稚兒的頭顱,露出了他的脖頸,“原來是讓人放乾淨了。”

屍體脖頸間開了道渾圓的口,傷口漆紅皺皮,竟還像是被火燙過。

“不是被咬死的。”淨霖與蒼霽對望一眼,他的心忽然沉下,莫名有些不安。他將稚兒手腳處的衣物儘數挽起,見?屍體兩腕內側、兩足腳踝全部被人割出了口,渾身的血被放得一點不剩。

“南邊沒有食人血的妖怪。”蒼霽打量著那傷口,說,“見?這傷痕,似是極薄的刀刃拉出來的口。你遍行中渡,可認得什麼人會用這樣的刀?”

“聞所未聞。”淨霖說,“薄刃不敵利鋒,狹路相逢難以取勝,除非所持薄刃者修為非凡,能剛柔並濟,運轉自如。”

“我倒知道一個。”蒼霽說,“北地有種鳥叫五彩鳥,其羽化刃時便能薄如蟬翅,銳利無阻。隻是這種鳥振羽時鋪天蓋地,這樣單獨的劃傷從未有過。”

淨霖退開一步,沿途又尋了幾具屍身。奇怪的是,凡成人屍身皆有撕咬痕跡,唯獨孩童身上不見?咬痕。

“連邪魔也不食。”淨霖被無端吹起的風刮動了下擺,他說,“莫非是人乾的。”

“普通人即便有這樣的好手藝,也沒有這樣的威懾力。”蒼霽鬆開帕,說,“況且有一事我自昨夜起便不太明白。”

“何事?”

“我聽聞九天門外遣的弟子皆是修為穩定,已得小成的高手。”蒼霽蹲在淨霖麵前,一雙眼漆黑深沉,“五百人分守七鎮三座城池,再危急的情勢也能守幾日,怎麼就會全軍覆沒了。”

淨霖與他相視片刻,說:“你對九天門似乎分外了解。”

“這是自然。”蒼霽略為遺憾地說,“我曾經也想投報九天門,可惜天賦不夠,被拒之?門外了。何況如今九天門充當各方之首,一舉一動皆備受矚目,想要了解它的人,還怕無處打聽嗎?”

淨霖聽聞此言,卻另有想法。他覺得蒼霽話中似乎暗含著提醒,叫他茅塞頓開,又似乎這隻

是蒼霽的無心之?言,因為他神色太過坦蕩,反叫淨霖愧於試探。

淨霖移開目光:“此事疑點重重,須得細問暉桉。”

暉桉雙目蒙紗布,拘謹端正地坐在床沿。他半晌未聞淨霖的聲音,不由地暗自忐忑,喚了聲“君上”。

淨霖倚窗而坐,蒼霽並未跟來,因他乃一介“普通商人”,不便過多參與九天門中事,早早尋了個由頭躲開了。

淨霖心中思緒紛紛,口中卻仍做冷淡,隻問他:“你將這幾日的見?聞儘數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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