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水波(1 / 2)

南禪 唐酒卿 5932 字 8個月前

翌日雨歇,積雲陰霾。

簷下滴點著水珠,水泊裡?濺著漣漪。寒霜鋪牆沿,濕冷迎門麵,黎嶸拾階而上,敲開了?淨霖的院門。

淨霖衣冠整齊,開門看著黎嶸。黎嶸左右環視,說:“昨夜北邊道翻了泥,壓塌了?底下的林木,雖然沒什麼痕跡,我卻直覺有人來訪。你這邊可有什麼動靜?”

“麵壁思過。”淨霖說,“不聞外事。”

黎嶸遲疑少頃,說:“父親怒氣已消,不日便會許你出去。我今日來看看你,進去說話。”

淨霖讓身,黎嶸便跨了?進去。他見樹底下的石桌置著杯,頗為意外:“這般冷的天,還打外邊吃茶,留心凍著。”

說著越過去,正欲踏入室內,鼻子卻靈得像狗,從那杯裡嗅出點酒味。他的目光迅速掃向淨霖,淨霖自桌上拿了酒壇擲向黎嶸。

“摻了一半的白水,帶出去順手扔了?。”

黎嶸說:“你打什麼時候開始喝酒了??”

淨霖說:“院裡關半月,什麼都學得會。”

黎嶸聞言一笑,掌椅坐了?,對淨霖說:“心裡?還怪父親關得久?那都是為你好。眼下家裡亂得不成樣子,牛鬼蛇神?分不清,拘著你,也算護著你。我在前邊跑了?半月,事情總算有些眉目了。”

“瘟疫?”

“沒發起來。”黎嶸稍緩口氣,說,“這功勞要算東君!染病的人儘數調去了東山,尋常弟子一概不得進入,唯獨他仗著原身不必避退,連夜渡去梵壇,請了真佛。”

“清遙如何了??”

“也無礙了?。”黎嶸說,“隻是她身子本就羸弱,瀾海去後,悲痛欲絕,如今不敢再輕易挪動。”

“家裡的丹藥藥勁霸道,趁此機會,換作湯藥煎熬。”淨霖說,“丹藥就不必再吃了?。”

“雲生也是這個意思,特意請了父親,也允了?,往後專程有人煎藥,說什麼也要給養回來。你上次急匆匆,嚇著她了,後邊發了?幾天熱,夢裡念的都是胡話,醒來還對我說,你沒回來時,她還夢著你呢。”黎嶸說著偏開目光,看著門沿的昏光,說,“瀾海的遺體仍未找到。”

淨霖披上寬衫,說:“你和我都不在院中,守著瀾海的人

是誰?”

“兄弟們輪番守夜。”黎嶸說,“除你我之外,誰都在。”

淨霖立在窗邊,說:“他走的那日,是誰?”

“東君。”黎嶸身陷椅間,“東君閒職在家,守著瀾海的時間最長。不僅是那一日,就是往前推幾個月,也都是他在照料。”

“這般說,除了我尋他那一次,東君一直在家中?”

“自然。”黎嶸搭著指說,“他身份特彆,哪能亂跑?”

淨霖眉間微皺。黎嶸不知,他卻自有思量。東君一直在家中,那麼前幾月出入南邊城鎮殺人的是誰?

“雲生近來在做什麼?”

“你連他也懷疑。”黎嶸抬頭,“他素來跟著我一起行事,生性喜潔,愛修飾,不願往外跑。幾月前瀾海病倒,他一邊料理門中事務,一邊著手主持凜冬盟議。北邊汪汪澤國,被蒼帝搞得不像話,大妖皆以蒼帝馬首是瞻,一點麵子也不買。門下弟子在北邊行事備受掣肘,他為此焦頭爛額,與陶弟兩頭跑。”

“我有許多事情爛在心裡?,唯獨一件事情要再呈父親。”淨霖回身,“北邊渠道已經建成,蒼帝數年辛苦促成此等成效,他的用意我已明白,也願鼎力相助。門中與我意見相駁,卻還是希望父親允我往北助他一臂之力。”

“你待此事太過執著,已惹得猜疑漫天。”黎嶸坐直身,一籌莫展道,“淨霖,何必管他做什麼?你未見過蒼帝,故而對他多有潤色,你不曉得,這龍猖狂成性,簡直是目中無人!”

“他什麼脾性與我無關。”淨霖說,“但他所做之事確實能解當下危急。”

黎嶸略顯煩躁地起身,說:“他能解?那我們數年來在做什麼?你眼見一批批的弟子送了?出去,結果能活著回來有幾個?九天門為血海拋頭灑血,為此死傷無數!他不僅嗤之以鼻,而且打定?主意要與我們打擂台,鬨得天下似如兩分!饑民擠在中地,北邊他就是不許人進!不叫我們進便罷了?,九天門也不稀罕,但已經餓死了?多少人,他怎麼就不能讓出些地來?這樣無情無義?之人,你能指望他有什麼救世之心!”

“北邊修渠。”淨霖也動了肝火,“如不覆以汪洋之水,任憑饑民湧入,他怎麼修

,他哪裡還有地修?今日你們皆盯著他這一畝三分地,光憑此事就認定?他是個卑鄙小人!可他若不這般行事,那渠道何時能成?血海已成了?三方圍勢,我們一退再退,九天門如今還有什麼法子?頤寧已經自東調離,東邊現下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你們將鳳凰推在萬民之前,是要他以死抵擋!父親到底如何打算,我已不欲再探。”

黎嶸陡然轉頭,說:“你瘋魔了?!連父親也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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