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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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夷被謝照帶去公堂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

為了辦案公允,謝照這一路上都絕口未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直到看到張斂端正跪在公堂正中,李明夷才鬆了口氣。

張斂仍穿著昨日那件青衫,發髻未解。隻是本就彎曲的背脊,似乎壓得更低了些。

他身邊還擺了一具屍體,從頭到尾以白布覆蓋,並不能看出是誰。

謝照將李明夷攔在門檻外,壓低聲音交代了句“你等通傳”,隨即步入堂中,垂手肅穆地列至一側官差的尾端。

堂上坐在明鏡高懸匾下的是位五十上下、容色肅重的官差。隨著一陣低沉的威武聲起,他將驚堂木一拍,在驟然的肅靜中沉頓開口:“張斂,有人檢舉你謀殺親父,你可認罪?”

張斂跪姿巋然,聲音之中聽不出分毫悲傷:“回稟謝公,斂絕未做過此事。”

“這麼說來,你不認罪?”謝敬澤語氣十足嚴厲,不因對方是州府之人而有一分多餘的和顏悅色。

“本官已令人收集人證物證,可證實昨晚子時至今晨案發,隻有你一人出入家中。且在你歸家後,有近鄰聽到摔杯爭執的聲音。而就在今早,你父親被發現中砒霜之毒身亡,橫屍家中。”

“事實清楚,你可還有什麼可辯?”

頗具威嚴的質問劈頭蓋臉襲來,張斂依然冷靜對答:“謝公容稟,父親驟然去世的確可疑,但未經驗屍,就斷定為中毒,是否唐突?”

隻是這樣的冷靜,從一個喪父之人的口中表現出來,幾乎可以稱之為冷酷了。兩側之人紛紛投來不算友好的注目。

世上怎麼會有人能在父親去世後還如此淡定,甚至能若無其事地說出驗屍二字?

這樣一看,張斂更有一種早有準備的嫌疑。

謝敬澤卻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將目光投向堂末:“朗之,上物證。”

謝照當即去辦。

李明夷的目光隨著他腳步進出,看到他呈遞上一個白布包裹的杯子,而杯子之中還有些殘留的液體,似乎微微帶著發黃的顏色。

謝照舉著杯子,隨即便有人上前,拿銀針往內一探。

眾目睽睽之下,那銀針赫然染上一層黑色!

另有一人掀開蓋屍白布的一角,露出一張慘白的麵孔,那肖似張斂的嘴唇如今以一種痛苦的表情大張,唇色也變為可疑的紫紺。

“這酒是在你父親家中發現的,朗之以十根銀針測過,十次皆毒。”謝敬澤意有所指地道,“而你父親麵容痛苦,嘴唇紫黑,想來去得並不平靜啊。”

張斂難得地沉默了片刻。

李明夷不知他此刻的表情,隻能看見他削薄的肩角壓下又抬起,仍堅持道:“前人曾有記錄,銀針試砒霜未必全然準確,可拿皂角水蕩滌發黑的銀針,若銀針洗淨,則並非有毒,而是偶然。”

這堂中,本就隻有他自己是多年的仵作。

但十一次連續的偶然,還能稱之為偶然嗎?

張斂的背脊因常年伏首剖屍而顯得有些佝僂,但此刻,他跪得很直。

他的目光也同樣筆直,無畏地與謝敬澤對視,接受他的審判。

“未免冤情錯案。”許久的凝視後,謝敬澤才緩緩開口,“朗之,按他說的做。”

謝照辦事利索,出去了一趟,不過眨眼就回來了,也不知他從哪裡取到的皂角,當著謝敬澤的麵,他擠出一些汁液,塗抹在已經發黑的銀針上。

所有人的目光,不覺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