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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前夜 雪滿山崗 89291 字 3個月前

14 ? 昨夜

◎“老公。”◎

許初允沒想到江聞祈會直接這樣跟秦思婉說話, 語氣一點也不客氣,甚至帶點居高臨下的訓斥。

一時間秦思婉的臉色精彩極了。

她從來沒在秦思婉的眼眸裡看到過這樣複雜的神色,有畏懼、難堪、不甘、後怕……五顏六色, 混亂不堪。

許初允強忍住轉頭看江聞祈的衝動,等著秦思婉的反應。

隻是。

那隻環在腰上的手,怎樣也無法無視。

明明隔著厚實軟糯的鬥篷, 層疊的衣料, 她依然能感受到透過羊毛大衣傳來溫熱體溫,橫亙在腰側的有力胳膊灼熱似鐵,虛虛攬住她, 加之現在的護人姿態,讓人腳心泛軟。

他是在替她撐腰嗎?

“不好意思。”秦思婉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笑, 隻是語氣裡多多少少帶著一點不情願, 一字一句像是擠出來的:“嫂、嫂。”

多的話便不肯說了,像是多說一個字都會要了她的命。

看向許初允的眼神, 也冷颼颼的。

“沒事。”許初允也做足了寬宏大量的長嫂形象,輕描淡寫地道:“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

“……”

秦思婉臉色難看。

許初允毫不懷疑, 秦大小姐人生的二十年裡, 從來沒遇到過這樣憋屈的時刻。

在片場, 她是目中無人當之無愧的劇組團寵,做事全憑自己喜好,現在卻不得不對著一個曾經看不起的人低頭道歉,甚至還要喚對方一聲‘嫂嫂’。

“哥哥。”秦思婉很快收斂了神色,轉而看向江聞祈,甜美的笑容又回到了她那張明豔的臉上, 像無痕的水墨, “我們快進去吧?爸爸他們等你很久了。”

江聞祈沒說話, 隻看向許初允。

意思是等待她的態度。

秦思婉不得不看向許初允,征求她的表態:“嫂嫂,你說是不是呢?”

像是害怕被許初允拒絕,秦思婉笑容盈盈,語氣嬌軟:“外麵這麼冷,嫂嫂今天穿得這麼漂亮,怕你著涼了生病呢。”

不得不說,秦思婉長得好看,一看就與江聞祈一樣繼承了來自父輩的優良基因。這樣一個明豔美人軟語衝你撒嬌賣乖時,是很難拒絕的。

許初允欣賞了幾秒秦思婉難得的軟和態度,才道:“好呀。”

她想起一個詞,形容她現在的狀態很適合——狐假虎威。

秦思婉吐出一口氣,笑著帶他們進去了。

旁邊目睹了這一切的助理可謂是目瞪口呆,不敢出聲。直到秦思婉投來殺人似的眼神,助理才連忙跟了上去。

不過她沒有進小廳的資格,因此隻能在大廳候著。

剛才發生的一切實在太過精彩,助理強烈的分享欲讓她忍不住在和朋友的小群裡發了消息:【以汙爾耳期無耳把以——救命……剛才吃了一個超級大瓜!!真的超級大的瓜!一切根本不是組裡傳的那樣!!】

群裡的其他人紛紛冒頭:【什麼瓜什麼瓜?】

【盲猜跟秦思婉有關,難道她男朋友劈腿了?】

【不是組裡傳的那樣,所以上次來探班的那個不是男朋友嗎?】

助理回複:【簽了保密協議,我不能說,隻能說一切不是組裡傳的那樣……】

【你這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彆,急死我了,吊人胃口】

【不是秦思婉,難道是許初允?腦補了一場三人大戲,前者嫉妒後者,所以才喜歡在片場搞針對?】

……

小群裡的消息越傳越離譜,而許初允的心卻高高吊起。

前麵的秦思婉隻是開胃小菜,後麵將要麵對的一切才是對她演技的真正考驗。

進酒店後,暖氣撲麵而來,酒店內部的裝潢偏新中式,大廳極其開闊,設計優雅而又古韻。

一進門,便有妝容精致穿著工作服的迎賓笑容熱情而又不失禮節地迎上來,替許初允脫下披肩,遞給旁邊的服務員,帶領三人來到二樓小廳。

小廳曲水環繞,小山參差,新中式的設計和實木質感的用具,頗有古趣和靜水流深的美感,空氣裡沁著淡淡的茶香,橫斷的設計私密性極強。

繞過一處水榭後,眼前小廳豁然開朗。

秦思婉一路與旁邊座位上的人點頭示意,直至來到主桌,才揚聲道:“爸,真偏心,怎麼就讓我出去迎接哥哥和嫂嫂,不讓文柏去?冷死你閨女啦。”

許初允跟著秦思婉說話的方向看過去。

眼前坐在主桌主賓位置的中年男人,約莫四十歲出頭,反而沒有許初允想象中的肅殺和嚴厲,穿得低調,麵相也是慈祥溫和。隻有略顯淩厲的眉眼裡,能窺見一絲年輕時揮斥方遒的淩厲,成熟沉穩的氣場在一眾人裡,顯得分外醒目。

叫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絕不是普通人。

應當就是江聞祈的父親,江永濤了。許初允默道,跟心中的資料對上號。

旁邊副賓位置的女人柳眉鵝蛋臉,笑起來格外有親和力,氣質優雅特彆,看著三十歲出頭的樣子,此刻正笑眯眯地看著她和江聞祈。

“聞祈來了?快坐快坐。”

女人開口,起身迎接,語氣溫和又熱情,很能放下手段。

而旁邊的江永濤隻淡笑了一下,算是回應秦思婉的撒嬌,並未看許初允和江聞祈兩人。

看來他的父親,對於她與他結婚這件事,並不算滿意。

“父親好、陳姨好。”

江聞祈微微頷首,一一打過招呼。

“伯父好、伯母好,我是初允。”許初允也跟著打招呼,笑容溫婉,“初次見麵,備了一些薄禮,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她將提前準備好的禮盒遞過去,一直等著的服務員忙接過放到一邊。

旁邊的秦思婉看了一眼,強忍住了低嗤的衝動。

就許初允那點片酬,夠買什麼?連這些禮物的禮盒都買不起,不消說,肯定是她哥出的錢。

主賓上的江永濤依然沒發話,倒是旁邊的陳姨接過話題,笑著寒暄:“這麼客氣做什麼。”

她目光落到許初允臉上,靜默了幾秒,而後又是滿眼笑意:“這就是初允呀?長得真標誌,怪不得聞祈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好說歹說,才願意讓你跟我們見一麵,真的是。”

她語氣嗔怪,半真半假的樣子。

許初允隻能裝作害羞,低頭赧然道:“最近工作比較忙,隻有這兩天才得閒,是我的不是,後麵一定抽空多上門看看您和伯父。”

“多好的閨女,比我那不省心的兒子懂事多了。”陳姨笑著道,一一給許初允介紹了下主桌在座的其他人。

二姨母、二姨夫、三姨母、三姨夫……一連串下來,許初允看得眼花繚亂,好在記憶力不錯,勉強能將人對上號。

隻是察覺到一個細節,似乎都是陳姨那邊的親戚,並無太多江家人。

一番你來我往的寒暄結束,主賓上的江永濤才緩緩開口:“行了,少聊兩句,先吃飯。”

眾人應聲落座,服務員也很有眼色地開始上菜。

一時間包廂裡安靜極了,呼吸都幾不可聞,連碗筷瓷器碰撞的琳琅聲也極其輕微。

許初允也斂了斂神色,安靜吃飯。她大學的形體課和表演課上就認真學習過儀態和禮儀相關,此時也算應付得從容,並未出岔子。

吃飯時,她偷偷打量了一圈周圍,並未見到那天在電梯看到的美式前刺男,反而有另外一個麵生的少年。

直到江永濤電話聲響起,去露台接電話後,小廳裡的氣氛才稍微熱鬨起來,像一個家宴的樣子。

坐在許初允左手邊的是一個約莫十幾歲的少年,眉眼精致,隱約能看出幾絲陳姨的影子,好奇地湊過來:“姐姐,你是做什麼的呀?怎麼看著有幾分眼熟。”

他語氣很自來熟,一看就從小家裡嬌養著長大的,還帶著世俗的天真,直接熱情卻並不顯得無禮。

許初允笑笑:“算半個演員吧。”

“演員?”少年肉眼可見的眼睛亮了,萬分期待地看著許初允:“我未來的夢想就是當演員!”

音量有些大,陳姨投來略顯冷沉的一眼,而後又笑著用公筷給小輩們夾菜。

少年縮了縮頭,顯然很怕陳姨的樣子,再次開口時聲音幾不可聞:“姐姐,你都演過什麼戲?”

許初允猶豫道:“之前剛殺青了一部,還沒上映。”

“那之前呢?”

麵對對方純真而又期待的目光,許初允難得地有些羞於說自己最近一年,那些為了賺錢拍的爛片和不知名作品。

江永濤不在,觸及到其他人似有若無的探究的視線,仿佛都在等她的答案,等她這位‘侄媳婦’究竟是個怎樣的來頭。

許初允隻能在腦海裡拚命回想自己之前拍的知名度稍高一些的廣告和微電影。

還沒等她想出答案來,江聞祈的聲音就在旁邊響起:“江文柏。”

語氣裡淡淡警告,算是解了她的圍。

許初允恍然,原來少年叫江文柏。算是主桌上為數不多的幾個姓江的人之一。

江文柏不說話了,乖乖收了聲,看起來很怕江聞祈的樣子,讓許初允不禁有些好奇。

江家這麼複雜的家庭情況,他的父親一共有三任妻子,他究竟是怎麼做到讓底下的人都怕他的?還是說其他關係不和的兄弟今天根本沒有出麵?

思量間,眼前忽而有一小碗剝好的蟹肉被推過來,輕輕放在她的碗邊。

蟹肉鮮嫩,蟹黃如膏,散發著誘人的味道。

梅子青的碗沿上搭著修長分明的指節,如一柄冷玉,襯得愈發白,往上是整齊的袖口,一枚鳶尾花的袖扣泛著冷光。

她微怔,側頭,對上江聞祈黑似極夜的眸子。

江聞祈的動作幅度不大,甚至算得上極輕,然而他一入座就是隱形的視野中心,攫取眾人的視線和關注,此刻,眾人不約而同地注意到。

對麵的秦思婉投來古怪的目光。

像是在說明明後廚會處理好端上來,何必需要親自動手。

“不是喜歡吃蟹嗎。”江聞祈垂眼看她,取下手套,又接過旁邊服務員呈上的熱毛巾,慢條斯理地擦手,問。

他什麼時候知道她喜歡吃……

桌下忽而人輕輕碰了一下她的小腿。

許初允反應過來——她此時該做什麼反應配合他才對?最重要的是,在他的家人麵前,她該怎麼稱呼江聞祈?

叫老公?她實在叫不出口。叫聞祈?他好像比她大蠻多。

一連串想法在極短的時間裡滑過,許初允來不及仔細斟酌,眉眼微彎,軟聲出口:“謝謝阿祈哥哥。”

她的聲線本就清潤柔和,在刻意的粉飾下,便如三月柳絮春風,清甜悅耳,沁人心脾。

也恰好就在她出聲的一瞬,包廂裡微滯的安靜,連餐具輕碰的琳琅聲也無。

她那句婉轉起伏的‘阿祈哥哥’,便叫眾人都聽得清楚。

眾人都頗有些吃驚的樣子。

許初允稍微一偏頭,便看到江聞祈無聲地朝她挑眉,薄唇微動。

【阿祈哥哥?】

許初允:“……”

哪怕內心特彆想找個洞鑽進去,許初允麵上仍然鎮定如初,笑容清甜地回望他。

在外人眼裡看來,便成了眉目傳情。

“瞧瞧,你們小夫妻真的是,感情真好。”陳姨率先出聲,笑著打趣:“聞祈也知道疼媳婦了。”

“看到你們感情好,我和你父親也就放心了。”

江聞祈不置可否,沒接話。

江文柏忽而湊到許初允耳邊,興奮地小聲道:“姐姐,我想起為什麼覺得你眼熟了!”

“嗯?”許初允疑惑。

“你是不是拍過一部小眾職業的微電影,叫《當我向你隕落》?”

許初允‘啊’了一聲,想了起來:“那個好像是我大三的時候拍的。”

小成本微電影,勝在編劇功底深厚,故事一波三折,當時也算在校園裡小小地火過一把,吸引了許多人關注隕石獵人和星空攝影師這樣的小眾職業。

“那部電影裡你灰頭土臉的,不是在沙漠就是在冒險,所以我才第一時間沒有認出你來!”

江文柏興奮道,滔滔不絕地訴說:“星空下表白的那一幕真的太美了,台詞我記到了現在。一顆流浪小行星,可以對地球做的最浪漫的事是什麼?向你隕落。太浪漫了真的……”

後半程幾乎都在江文柏在單方麵訴說自己對這部劇的喜愛、甚至一度想要去沙漠探險、長大後當一名星空攝影師或隕石獵人……

許初允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觸動,她真的沒想到自己大學時為了幫忙拍的一部微電影,居然有人記了這麼久。尤其是對方還是明顯與她不在一個圈層的人。

有時候,藝術不僅能跨越階級,也能跨越性彆、國界、甚至時空。

差不多要吃完的當,許初允側身,湊到江聞祈耳邊道:“我去個洗手間。”

江聞祈正與旁邊的叔父聊天,麵對對方商業上的試探和討好,全程八風不動地聽著。

聽見許初允的話後,他點頭,又低聲問:“找得到嗎?可以讓服務員帶你過去。”

許初允:“……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嗯。”

但很快許初允就被自己的話打臉了。

許初允沒想到,這酒店裡麵的設計如此複雜,回廊小道,麵積又大,堪比小型迷宮,不僅找不到路,還走到了死路。

且因為二樓被包場,其他地方看不到服務員,想找人求助都求不到,沒辦法,她低頭給江聞祈發消息。

冬日初雪:【我好像迷路了,旁邊也沒有服務員】

【怎麼辦……】

語氣有些心虛。

好在江聞祈很快回了過來。

W:【拍一張旁邊的照片給我】

許初允依言拍照過去。

她本以為江聞祈會吩咐服務員過來接她,沒想到江聞祈本人過來了。

看見江聞祈人的時候,許初允整個人都愣了一下,不解:“你不用應酬嗎?會不會打擾到你的正事?我看叔伯們好像對你都挺熱情的。”

席間江永濤離開之後,周圍的人便輪番上來敬酒,又一個個熱絡地跟江聞祈說著什麼。

具體內容她聽不太懂,無非是生意上的那些事,但江聞祈一直應付得遊刃有餘,隻是姿態有些懶怠。

“有求於我,自然熱情。”江聞祈眉眼間有些淡淡的厭倦,嗓音也低沉,透著煙酒後的微啞,瞥見許初允臉上的不安和愧疚後,他緩聲道:“就當出來透氣了。”

“……好。”

洗手間裡沁著香霧,許初允剛進隔間不久,就聽到旁邊傳來窸窣聲響,而後兩道女聲在化妝鏡前響起。

“那個女的真的是聞祈哥哥的妻子?”

“嗯,一開始還以為有什麼大來頭呢,結果聽說隻是個十八線糊咖,演的網劇根本聽都沒聽說過。”

“沒什麼感情吧,不然就江太太這個頭銜,分分鐘在娛樂圈混得風生水起了,底下人巴不得跪著送資源,怎麼可能混得這麼落魄?”

“肯定是靠那種手段上位的……仗著懷孕想嫁入豪門,江叔和陳姨隻好家宴過個明麵,不然誰家結婚這麼草率默默無聞的。”

“隻是可憐了聞祈哥。”

“你彆說,這種看起來越清純冷淡的人,私底下越放得開,為了錢什麼臟手段都……”

後麵的對話愈發不堪入目。

主桌上同輩和小輩很少,她推測這兩人應當是副桌上的。

許初允按下衝水鍵,走到洗手台旁洗手,對鏡補妝的兩個女人頓時噤了聲。

許初允垂眼洗手,細致地用洗手液塗滿,打起泡沫,櫻花味的香味彌散,最後再用紙張一寸寸地擦乾淨指縫,扔進台上的暗格。

她終於抬眼看向鏡中,光潔如新的巨大鏡麵反射出旁邊兩個年輕女人的麵容。

她們當場被正主撞破說人壞話,除了一開始還有幾絲慌亂,此刻已然收拾好,並不避諱地與許初允對視。

隻是用餘光上下掃視的動作,怎麼看都有幾分居高臨下、上層人的傲慢和不屑,像是未儘的刻薄語言。

“你們知道人類和其他動物的最大區彆是什麼嗎?”許初允忽而開口。

兩人麵麵相覷,其中一個女人開口:“你在跟我們說話?”

“我在跟狗說話。”

“你……”

“區彆就是,人類有腦子並且可以學習,而你既沒有腦子,也學不會尊重兩個字怎麼寫。”

“——還有一件事,你們搞錯了。”

許初允臉色微冷,語氣平靜:“不是我靠懷子上位,而是江聞祈求著我嫁給他的。”

說完,許初允轉身離開洗手間。

後麵兩個女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不可思議地道:“她在罵我們?”

“真沒素質。”

“說聞祈哥哥求著她嫁?真的是瘋了……”

在外麵休息室內插兜等著的江聞祈,正低頭將未抽完的煙頭摁滅在盛滿細白碎石的煙灰缸裡。

聽到腳步聲,他側頭,許初允快步走了過來,不知是熱的還是怎麼的,臉頰兩側漲得薄紅,似晚霞一片。

許初允餘光裡掃到那兩個女人也跟著出來了,想起那句‘靠懷孕上位’,還有自己最後反擊的那一句,血液瞬間湧上頭頂。

在理智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然上前一把挽住江聞祈抄在兜裡的那隻胳膊,軟軟地喚了一聲:“老公。”

“……”

許初允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挽著的那條胳膊微頓了一下。

江聞祈垂眼,帶著幾分探究性的視線,像是不動聲色的思量。

許初允心也略微懸起,挽在他胳膊上的手不安地蹭了兩下,像是害怕被他甩開。

好在,江聞祈隻是很穩地站在原地,幾秒後問她:“怎麼了?”

“有人背後說我壞話。”許初允光明正大地告狀,餘光看見背後跟著出來的兩個女人腳步明顯可見的慌亂了一下,差點順拐。

她特地在壞話兩個字上加重了音。

“嗯?”江聞祈挑了挑眉,“誰敢說你的壞話?”

語氣沉了幾分,倒真有幾分護犢子的味道。

“說我配不上你。”許初允睨著他的神色,心想江聞祈還挺配合,“覺得我高攀了……”

後麵的兩個女人聽不下去了,忙上來打招呼,想要打斷許初允的話:“祈哥哥好,嫂子好。”

“被人背後說壞話,我怎麼好得起來呢?”許初允慢悠悠地道,把那點子一朝得道告狀、狐假虎威的嘲諷勁兒拿捏得很到位。

江聞祈稍看了一眼,便明白了來龍去脈,這種事並不新鮮,他也就沒開口,隻配合許初允。

“對不起嫂嫂,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在乎我們這些眼皮子淺的小角色。”其中一個女人倒是很能屈能伸,率先姿態謙卑地道了歉,又示意同伴一起,“就不打擾您們,我們先走了,下次再登門跟嫂嫂真誠道歉。”

兩人近乎是落荒而逃,生怕多呆幾秒就真的被記上。

看著兩人的背影,許初允也放下了手,衝江聞祈笑了下:“她們因為你攻擊我,那我用你還擊,沒問題吧?”

“嗯。”

“說起來,你們江家人一個二個演技都蠻好的。”許初允感歎。

無論是秦思婉還是剛才的兩個女人,包括飯桌上長袖善舞一直活躍氣氛的陳姨,都天生擁有一幅變臉的好演技。

“比現在圈子裡很多的所謂演員演技還好。還好你們有錢,不然我們就沒飯碗了。”

話說完,許初允才反應過來自己用詞不對,“我不是詛咒你們家破產的意思……”

“你演技也不錯。”江聞祈乜她一眼,語氣有些淡淡的戲謔,“剛才叫我就很自然。”

許初允:“……”

她想起剛才那句——

好想死。

“還有。”江聞祈微頓,“不是‘你們家’,是‘我們家’。”

許初允:“……”

許初允最後漲紅著臉又羞又窘地回到主桌上,率先坐下埋頭繼續吃飯後甜品,後麵跟著的江聞祈不疾不徐地拉開椅子,入座。

兩人離開時是一前一後,現在卻是一起回到主桌上。

陳姨偏頭看了許初允和江聞祈兩眼,沒有說什麼。

倒是旁邊的少年關心地湊了上來:“姐姐,你臉怎麼這麼紅啊?是不是空調調太高了?”

說著就揚手示意旁邊候著的服務員溫度開低一點。

許初允忙抬手阻止:“沒事,剛才去吹了會兒風,可能有點不適應室內的溫度。”

話音剛落,就聽到旁邊一聲短促的低笑。

許初允剛吃完一份無糖布丁,聞聲目光探向聲源處,江聞祈沒事人一樣好整以暇地回望過來。

隻是那姿態,怎麼看,都有些……

“唉,你看人家新婚小夫妻就是不一樣。”二姨母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小插曲,從頭到尾看得分明,笑著開口打趣:“小允上個洗手間都要聞祈陪著,真是一刻鐘都分開不了,現在的年輕人啊,感情真好。”

許初允:“……”

很好,她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在江家人那邊的印象就是,那個‘去洗手間都要丈夫陪著’的人了。

吃完飯,其餘人要留下來娛樂一會兒,江文柏對棋牌娛樂不感興趣,百無聊賴,隻能問江聞祈:“哥,我能不能去你那邊玩?”

江聞祈毫不客氣:“你作業寫完了?”

“早就寫完了。”江文柏拍拍胸脯,很是驕傲,正要乘勝追擊,江聞祈接了個電話,走到旁邊露台去了。

眼看著江聞祈的態度不甚熱絡,江文柏又轉而來求助一旁的許初允:“初允姐姐,你跟哥哥就住在旁邊的翠庭彆苑對嗎?”

許初允點點頭:“怎麼了?”

“我可以去參觀一下你們的新房嗎?我下個月就要從老宅搬出來住,想提前參考一下什麼設計落地比較好。”

“這……”許初允猶豫了下,婉拒的話還沒說出口,江文柏就輕輕扯著她的衣角撒嬌:“就看一下,參觀一下,可以嗎?初允姐姐,我真的很喜歡你,很想看看你和哥哥的新房。”

語氣真誠又和軟,快要溢出來。

許初允頭疼,前有秦思婉,後有江文柏,為什麼江家人撒嬌都這麼熟練?

她實在不知道如何麵對一個十幾歲男孩的撒嬌,更遑論這位男孩還在半個小時前告訴她,他算她的半個粉絲,看過她很小眾的一部劇。

她看向江聞祈的方向,想要求助或者得到一點示意,奈何江聞祈似乎還在打電話,並未注意到這邊。

陳姨在旁邊默不作聲地看了半響,此刻適時開口勸了兩句:“他和聞祈兄弟兩好久不見,正好也趁這個機會培養培養感情。你說是不是,初允?”

長輩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倘若她拒絕,難免有幾分不給麵子的不識相。而且隻是參觀而已,一味的拒絕反而令人生疑。

許初允隻能笑著應聲:“可以呀。”

轉頭悄悄滑開手機,摸索著盲打給江聞祈發消息:

【!!!!】

【怎麼辦,你弟弟要來家裡參觀,陳姨說剛好讓你們兄弟培養感情。我隻能答應了。】

那邊江聞祈似是聽到了消息提示,將耳邊的手機放下來,看了一眼消息,輕敲了兩下。

許初允忙低頭看去。

W:【沒事。】

許初允的心剛放下來,又想起另一件事,急忙打字:

【我們不在同一間房,他要是上二樓發現了怎麼辦?回去跟陳姨一說不就露餡了?】

W:【萍姨應該還沒走,你讓她把你東西搬到我房間裡。】

後麵跟著一串號碼。

許初允恍然,忙低頭給萍姨發短信,借口說之前江聞祈剛回來,她忘了搬,好在萍姨也並未多問。

冬日初雪:【萍姨,您弄完了一定記得跟我說一聲。】

萍:【好的太太。】

待江聞祈打完了電話,回去的路上,許初允跟江聞祈還有江文柏一輛車。

許初允時不時地低頭看手機,然而萍姨還沒有發消息過來。

她緊張得手心冒汗,生怕屆時被的弟弟看出端倪,然而表麵還要佯裝輕鬆地跟活潑好動充滿了好奇心的少年聊天。

“姐姐,你跟我哥是怎麼認識的呀?怎麼就結婚了?好突然。”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江文柏看似隨意的話卻聽得許初允心驚肉跳,“之前從來都沒聽說過三哥談戀愛的事。”

她一時分不清江文柏到底是真的好奇,還是在試探什麼,隻能將目光求助地投向江聞祈。

“你問你嫂子做什麼,怎麼不來問我。”江聞祈收到了她的求助信號,散漫開口。

江文柏嘿嘿一笑,“因為我知道問你,你肯定不會跟我說啊。”

江聞祈慢條斯理開口,“我跟她一見鐘情。滿意了?”

“好沒意思,電視劇裡寫的不都是那種,英雄救美嗎?比如姐姐剛好遇到壞人刁難,然後你出現一下子救下了姐姐……”

江文柏撇撇嘴。

“少看點電視劇。”江聞祈隻不鹹不淡地斥了一句。

七八分鐘的路程,很快就到了,然而許初允卻覺得從來沒有如此漫長過,頻頻低頭看手機,旁邊的江聞祈卻沒事人一樣淡然平靜。

直到將要和江文柏進門的前一步,許初允收到了消息。

【太太,已經幫您搬過去並且整理好了。】

那顆懸著的心才終於塵埃落定。

江文柏好似真的是來參觀的,剛進屋就很給麵子地‘哇’了一聲,“這個設計——絕了,真好看啊!”

江文柏一邊走一邊看,順著樓梯上了二樓。

很快,二樓又爆發出一聲巨大的驚喜聲響:

“我的天,好大一個電競房!”

許初允循聲望去,才知道原來彆墅二樓有一個偌大的電競房,隻不過在走廊的最裡側。

秉承著尊重江聞祈隱私的想法,這幾天,二樓除了她住的那間房,彆的房間她都沒有走進去看過。

江文柏在房間裡逛來逛去,這個外設、那個主機鍵盤,書櫃上還有整整一麵的單機遊戲,包括許多已經絕版、下架的遊戲,一整個愛不釋手。

沒過多久,江文柏又噔噔噔地跑過來,“哥,我可以玩會兒遊戲嗎?”

“隨便。”江聞祈在書房裡,應了一聲。

彆墅裡雖裝修完備,但他甚少用過這些東西,更多而言隻是一種擺設,與落腳的酒店並無兩樣。

許初允準備換衣服去洗個澡,然而走進房間才發現空空如也,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的東西,都被萍姨搬到了江聞祈暫住的那個房間。

她低頭給江聞祈發消息:

【我的睡衣和洗漱用品都在你房間,可以進去拿嗎?】

江聞祈隻回了一個‘拿’字。

房門半敞著,她便直接推門而入。

江聞祈的房間一如他人的冷冽利落,黑白灰的北歐風冷淡配色,地上鋪著厚實柔軟的地毯,踩上去時安靜無聲,隔音極好。

床上用品也是舒適而沉穩的深灰色。整間房空間極大,然而布局簡潔,並無太多雜物。

床頭櫃上還放著數本書籍,小沙發上扔著一本薄薄的筆電和解下來的暗紋領帶。

那條暗紋領帶她有些印象,隻是隨之浮現的畫麵便是他修長挺拔的脖頸和飽滿凸起的喉結。

許初允不敢多看,匆匆掃了一眼就走到衣櫃麵前。

她打開衣櫃先去找自己的睡衣和浴巾,很好找,她的衣服被萍姨整整齊齊地疊放在衣櫃的另一格,容易放皺的衣服則被衣架妥帖地掛了起來。

旁邊緊挨著江聞祈的各式西服,挺括硬朗,材質舒適考究,以黑色灰色此類深色為主,再往下是一水的白色、黑色襯衫,領口□□整潔,屬於男人獨有的性冷淡風格。

連不同種類的領帶和袖扣也整整齊齊,理得工工整整,強迫症看了極度舒適的那種。

而她的衣物多數以淺色係為主,米色、杏色、水藍色,放在一起,涇渭分明,對比實在太過明顯。

她還聞到了熟悉的雪山似的清冷氣息,衣櫃裡也放著香薰,他的衣物都散發著高級洗滌香氛的乾淨清香。

匆匆取完衣服,合上衣櫃,許初允去主臥的洗漱間裡,一眼看到擺放在大理石台上自己的洗漱用品,瓶瓶罐罐的一籮筐,緊挨著男士須後水、洗發乳和洗麵奶。

她取過自己洗澡必須會用到的幾樣東西,逃也似地離開了江聞祈的房間。

他的房間屬於他的氣息太濃烈,像是另一個私人空間,不允探尋。許初允選擇去一樓的盥洗室洗澡。

洗完澡之後,已經是晚上十點,萍姨已經離開,唯獨江文柏還在電競房裡玩得不亦樂乎。

許初允拿不定江文柏什麼時候走,也不知道屆時是不是江父和陳姨過來接他,隻好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

許初允輕輕扭開門,一眼看到書房裡的江聞祈。

他正低著頭,看著眼前的屏幕。

許初允在書桌旁站定,想了想,還是徑直開口:“他今晚不走了嗎?”

江聞祈抬眼看她。

她似乎剛洗過澡,發絲剛吹乾,柔軟地披在兩側,穿著毛絨絨的睡衣,他一眼認出來是那天逛商超時,她買的一套帕恰狗睡衣,粉格子,還有一套灰格子的同款,閒置在他的衣櫃裡。

空氣裡浮動著清甜的果香,透過微熱的、水洗過的皮膚散發出來,似乎還帶著浴室裡潮濕的霧氣,讓人思緒有過一刹的恍惚。

“你介意嗎?”江聞祈問。

“我不介意,但是……但是。”許初允咬了咬唇,又顧及江文柏就在對麵,正玩遊戲玩得火熱,低了低頭壓低聲音:“但是,他不走的話,我怎麼把東西搬回去?”

“那就不搬。”

“不搬的話,我晚上睡哪裡?”許初允蹙起眉,“而且,總不能讓他知道我們是分房睡的假夫妻。”

江聞祈沒說話,隻是視線輕輕落在挽起的袖口上。

許初允隻鬆鬆挽了下頭發,一縷未束好的發絲隨著她俯身的動作落下來,輕擦過他的腕骨,紋過身的位置天生比彆處的皮膚敏感一些,有些細微的刺癢。

江聞祈一直不說話,許初允有些著急,乾脆道:“總不能同床睡吧。”

“為什麼不行?”江聞祈終於抬眼,反問。

大約是他的語氣太過正常,讓許初允生出一種錯覺——好像真的沒什麼大不了,反而是她太過小題大做。

“之前答應你搬過來的時候,你沒說過還需要同床。”許初允揮去那種錯覺,拿出之前的條約。

“突發情況,例外處理。”

“……行。”許初允點點頭,破罐子破摔地開玩笑嚇他:“這是額外出演,得加錢。”

“可以。”江聞祈回答得從容而又迅速,“我會讓陸林打到你賬上。”

他答應得太快,以至於許初允都沒反應過來。

“還有什麼事嗎?”

幾句話交談下來,掌控者的角色就倒置輪轉了,原本進門發問質疑的許初允,現在卻成為被反問的那一個。

“……暫時沒了。”許初允不太確定地答,想了想又道:“我前麵那句話隻是開玩笑想嚇嚇你,不是真的要你打錢。”

她哪知道他眼也不眨就答應了。

江聞祈嗯了一聲。

許初允在原地站了兩秒,破天荒地有些茫然,看江聞祈低頭繼續忙,反而顯得她有些不夠淡定。

“……那我先出去了。”許初允說,腳下的步伐剛邁出半步,忽而被人扣住手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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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 昨夜

◎往他懷裡鑽◎

許初允心一跳。

手腕處再次傳來低低熱熱的體溫, 那點溫度順著裸露在外麵的皮膚,羽毛似的往上爬,撩進袖口的縫隙。

她轉頭, 卻沒敢看江聞祈,隻將視線落在他扣住她手腕的地方,“怎麼了?”

江聞祈緩緩鬆了手, 示意桌上掉落的東西。

許初允低頭一看, 是一根藍色發帶,此刻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桌上。

她眨了眨眼,“……我的?”

“……”許初允從江聞祈的臉上看出幾絲無語, “除了你,誰還進過這裡?”

許初允伸手摸了摸腦後, ‘啊’的一聲反應過來, “對不起!”她觸電一般快速地拾起自己的發帶。

她習慣吹完頭之後就隨手將半乾的發束在腦後,應當是沒束好, 剛才轉身時鬆鬆落落地掉下來,落在書桌上。

那根藍色發帶重新回到她的手裡, 許初允左看右看, 檢查完確認沒有任何東西落在地上了, 才道:“那我出去了?”

“嗯。”

江聞祈沒再看她,應了一聲。

許初允忙逃也似地推開門,再輕手輕腳地合上。

走廊空無一人,許初允拍了拍胸口,長長呼出一口氣,隻是一件小事而已, 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緊張。

但是一想到晚點可能會發生的事, 許初允又開始焦慮了。

要不她現在就去睡覺, 早點睡著,避免可能會有的尷尬,左右不過是一睜一閉……

“姐姐。”忽而響起的少年音,猛地嚇了許初允一跳。

她抬頭,江文柏半開著電競房的門,拽著門把手在那裡一晃一晃,看著她:“我有點餓了,家裡有沒有吃的呀?我能去冰箱裡看看嗎?”

江文柏雖一看就是家裡寵愛著長大的,但一點也沒有富二代身上的劣氣和不馴,有些超出許初允對這個群體的刻板印象。

此刻哪怕想搗鼓些吃的,也是先來問女主人可不可以。

竟有些意外的乖巧和惹人憐愛。

許初允腦子裡閃過這些想法,道:“我也不知道,都是萍姨在打理,我去看看吧。”

“好,謝謝姐姐。”江文柏應了一聲,嘀咕了一句:“姐姐和祈哥平常都不在家裡吃嗎?”

隨意的一句嘀咕,聽得許初允膽戰心驚。

她暗暗告誡自己,怎麼回來之後就警惕心肉眼可見地降低了,連這種細節都給忘了。

她下樓,打開冰箱,冰箱裡分門彆類,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類果蔬、飲料牛奶、熟食,都用透明的保鮮膜或者塑料袋包裹得極好,上麵還有貼紙寫著保質日期。

萍姨做事還真的很細心。

許初允找到一份熟食便當,揭開放到微波爐裡加熱,又從冷藏箱裡找到一瓶可樂,添了點冰塊放到冰川玻璃杯。

要不要給江聞祈帶點什麼呢?

許初允想了想,又拿出一隻茶杯,洗淨,泡了一杯茶,一起端上去。

她輕叩兩聲電競門,而後推開門,電競房裡隔音極好,隻開了熒光暗燈,四下流轉似很有些賽博朋克的味道,一眼看到江文柏正戴著頭飾耳機,機械鍵盤被敲得劈啪作響,旁邊的主機風扇運轉著。

許初允將熟食和冰可樂放到江文柏旁邊的桌上,“隻有這些了,將就填一下肚子吧。”

“好耶,謝謝姐姐!”江文柏一邊道謝看了一眼,一邊手中動作未停,激烈地打著遊戲,“姐你還喝茶嗎?”

許初允剛想說是給江聞祈的,就聽到江文柏的下一句,“哥他最不喜歡喝大紅袍了,沒想到姐姐你喜歡喝,剛好互補。”

……!!

許初允後背出了一層薄汗,很快接口:“對,我泡來自己喝的。”

“嗯嗯好的,謝謝姐姐,不用管我了,我估計要打通宵。”江文柏隨口應道。

許初允應了一聲,退出了房門。

多做多錯,為避免露餡,她決定現在就去睡覺比較好。

路過走廊時,許初允看到書房的燈還亮著。

她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江文柏在的原因,江聞祈延長了工作時間。

她回到江聞祈的房間,慢慢上了床,柔軟的被子將她覆蓋,明明是舒適的,她卻有種手腳都不屬於自己的脫力感。

黑白灰的床單,每一處都在昭示著房屋主人的習慣,被子散發著洗滌劑清香,還有被日光曝曬過的乾燥。

床上屬於他的氣息太多,似有若無的冷冽清香,恍然有種身處於他人懷抱的錯覺。

盯著手機半響,許初允打字,給江聞祈發了一條:

【你多久休息?】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江聞祈的回複,許初允轉而去騷擾薑莞。

冬日初雪:【睡沒有,莞莞】

薑莞倒是秒回。

薑薑今天摸魚了嗎:【還沒呢,你怎麼還沒睡?熬夜要不得勒,對皮膚很不好!!!】

【你可是未來的女明星!!我還等著你大紅大火,我辭職去給你做助理享清福呢!!!】

【難得不用拍戲熬夜,你快去睡覺!!】

冬日初雪:【……】

【不睡覺是我不想睡嗎,是因為睡不著】

薑薑今天摸魚了嗎:【怎麼了?睡不著?是因為什麼事焦慮嗎,可以跟我說】

許初允想了想,還是沒忍住,打字:【我想問問,你跟你男朋友同居,是同床睡的嗎?】

薑薑今天摸魚了嗎:【那當然同床睡啊,都同居了還分床睡,那不是過家家嗎】

【而且天氣這麼冷,沒開空調的時候抱著睡,真的很暖和,再也不用擔心半夜被冷醒了】

【——等等,你怎麼突然問這個?你是不是有什麼情況?】

許初允手指一抖,還沒來得及回複好友,一條消息通知刷出來。

[你收到一條新消息。]

似有預感,許初允點開通知。

W:【不用等我,你先睡】

她什麼時候說要等他了?

許初允往上一看,才發現自己最開始發的那條有稍許歧義。

她回:【……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問,要給你留燈嗎?】

剛發出去,許初允又看了一遍,還是覺得有些歧義,她剛撤回,下一條消息就來了。

[你撤回了一條消息]

W:【不用留】

也許是許初允撤回的消息讓對方有些誤會,那邊顯示輸入中,而後又是兩條新消息。

W:【早點睡,彆多想】

W:【如果你實在擔心,我可以把江文柏送回去】

許初允:“……”

很好,她撤回的行為越描越黑了。

冬日初雪:【我沒多想,那我先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工作是做不完的。】

W:【嗯】

許初允放下手機,鎖屏放到床頭櫃上,充上電,而後又關了燈躺下,蓋好被子。

冰冷的被窩逐漸被她體溫融合。

許初允側身躺著,安靜地閉上眼,然而失去視覺後,嗅覺和觸覺都在黑暗中變得愈發敏感和清晰。

他明明人不在。

卻覺得他身上的氣息似有若無地縈繞在耳梢後,鼻腔處,無處可藏。

時間一分一秒中流逝,然而許初允的神經卻愈發敏感,清醒,腦海中一幕幕的,都是白天發生的場景。

連帶著她手腕被扣過的地方,也開始微微發燙-

淩晨一點。

江聞祈回到房間,一邊隨手解下領帶丟到旁邊的床頭櫃上,一邊脫掉衣服準備換居家服,隻是剛解開第一個扣子,他的動作微頓住。

房間裡沒開燈,黑漆漆的,有遠處的稀薄光線透過窗簾,月光似水,隱約照亮麵前床上起伏,微微拱起的一個輪廓。

床上多了一個人。

不是彆人,正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江聞祈手中的動作不過頓了幾秒,而後便繼續,隨後打開衣櫃拿了換洗的衣物,又出了門。

埋在被窩裡的許初允聽到房門開合的輕微聲響,屏住的呼吸終於鬆懈下來。

她一直沒能睡著。

直到聽到腳步聲響起,以及那道影子停滯在床前時,她整個人都要心臟驟停了。

上一次與人同床睡覺還是小學二年級,那天晚上九歲的許初允看了新一集的迪迦奧特曼,被電視裡的怪獸嚇得睡不著,死活要跟媽媽一起貼著睡,一張床睡不下三個人,最後許父隻能去沙發上睡。

貼著媽媽溫暖的身體,許初允很快睡著了。隻是夢裡仍舊不太踏實,夢到自己一直在被怪獸追,她就一直跑,一直哭著叫媽媽。

第二天醒來時,許母十分無語地伸出腿給她看,大腿、腰上全是淤青。說她昨天一直在說夢話,腿還一直在蹬。哪怕把她手腳束縛住,也一直不安分地掙紮。

許初允也是從那次才知道,自己的睡相不太好,喜歡蹬被子,偶爾還會說夢話。

不過那已經是小時候的事了,後來大學住校,許初允沒聽室友說過她睡夢話的事,應當現在不會了。

回憶著過去的事,疲憊緊繃已久的神經,也放鬆下來。

許初允陷入香甜的夢鄉。

因此,約莫半小時後,清新帶著水汽的氣息再度覆下時,床邊微微凹陷,像綴滿落雪的枝丫落了地。

許初允也毫無所覺,睡得很香。

是夜。

江聞祈是被冰塊似的觸感凍醒的。

他並不太習慣身旁有人,但他一向精神專注,稍微放鬆呼吸,冥想了一會兒,便睡著了。

沒睡多久,就有一股子清甜的果香拚命地往他懷裡鑽,冰涼的觸覺從腹部隔著薄薄的家居服傳來,像是懷中抱了一塊冰。

隻是這冰塊分外細膩軟玉。

江聞祈壓著火睜開眼,總算知道那股冰窖似的觸感從哪裡而來。

許初允那邊的被子被她蹬開,單薄的身子冷得發抖蜷縮,下意識的將冰冷冷的腳往旁邊火爐似的溫暖裡送。

好暖和。

睡夢中的許初允無意識地發出喟歎,蹭了蹭。

江聞祈扣住那隻貼在他腰際不安分的腳踝,緩緩吐出一口氣,“……許初允?”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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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 昨夜

◎替她將發絲挽到耳後◎

許初允睡得正香, 猝不及防被叫醒,迷糊地睜開眼。

黑夜中,近在咫尺的陌生男性氣息嚇了她一大跳, 許初允下意識地蹬腿,想要掙脫對方,“誰——”

對方鬆了手, 她卻沒收住力, 蹬得挺重。

“……”

江聞祈翻開被子起身。

許初允反應過來,身體先於理智行動,張口道歉:“我睡糊塗了, 對不起……”

“睡吧,被子蓋好彆著涼。”江聞祈隻簡單說了一句, 披了件衣服出去了。

許初低頭看了下, 怪不得她夢裡覺得冷,拚命朝旁邊的火爐擠, 原來是她把自己的那部分被子都蹬開了。

她也沒想到自己的睡相會這麼差,多多少少有些愧疚, 但是明天還要早起, 許初允又躺回了被窩, 手腳放得整齊,告誡自己一定要管住腳。

起初,許初允以為他隻是出去一會兒,沒想到後麵一直沒等到人回來。

她猶猶豫豫起床,推開門張望了一下,樓下沒開燈, 唯獨電競房和書房的燈亮著。

電競房裡不消說, 肯定是江文柏在通宵。書房裡……

她回到房間, 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低頭打字:【你回書房了嗎?】

這次江聞祈回得很快。

W:【嗯】

濃濃的愧疚籠罩了許初允。

冬日初雪:【我第一次跟人……不太習慣,不是故意的。】

W:【跟你沒關係】

冬日初雪:【我好像踹到你了,痛嗎?】

W:【不痛】

W:【早點休息】

江聞祈明顯不想就這個話題多聊的樣子,許初允反而愈發坐立難安。

她噔噔噔地起床,去雜物間翻家裡有沒有藥品,但是這些東西平時都是萍姨在收撿,許初允翻了個底朝天才在置物間裡找到了急救藥箱。

打開一看,裡麵的藥品整整齊齊地擺放著,還好,有消腫止痛的藥物,許初允又去拆開一條新毛巾,打濕後用冰塊鎮了一會兒,最後敲響書房的門。

這回沒等江聞祈出聲她就進了門,一眼看到江聞祈微微仰著頭靠在座椅上,閉著眼,垂下一片陰影,喉結分明凸起,眉宇間淡淡疲倦和倦怠。

像辛苦掙錢養家、卻被妻子趕到書房裡睡的丈夫。

一個不合時宜的聯想忽而跳入許初允的腦海。

……那種愧疚之情更深了。

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江聞祈睜開眼,視線落在許初允身上。

不等他開口,許初允搶先道:“讓我確認一下你沒有受傷,好嗎?那一腳的力度我清楚,如果導致你隻能在這裡睡,身上還留下傷痕的話,我會良心不安的。”

“這種情況下,我也沒辦法自己一個人睡得心安理得。”

她語氣極快,且言辭懇切,眼神真摯,讓人無法說出拒絕的話。

江聞祈看了她一會兒,無聲地應了。

許初允鬆一口氣,三兩步走到江聞祈旁邊,“那……你把衣服掀起來一下?”

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放心,我不會亂看的。”

江聞祈盯著許初允看了一會兒,看得許初允頭皮發麻,正準備打退堂鼓把藥丟下就走,沒想到江聞祈卻意外地配合了。

許初允半蹲下來,強忍著羞怯,仔細打量著。

她不敢看彆的地方,隻匆匆掃一眼彆處分明的肌肉,他腰側上有著一塊淡淡的淤青,青色在冷白的皮膚上顯得格外醒目。一看就很疼。

許初允又愧疚又心疼,被良心炙烤著,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江聞祈手指的動作微頓。

那三個字的吐息吹過肌膚,像羽毛撓過心澗,柔柔的,發癢。

“沒事。”他終於開口,微啞的嗓音染上夜色的微涼,“你那麼瘦,沒多大勁。”

許初允沒敢抬頭看他,麻利地先用冰毛巾替他冷覆,覆完之後再擰開消腫止痛的膏藥,用棉簽小心翼翼地上藥。

江聞祈微微低頭,眸光落到許初允身上。

這個角度能看見她圓潤的發頂,黑亮的長發淩亂地披散在腦後,用一根藍色發帶鬆鬆垮垮地係著。

白皙額頭上還沾著一點灰,不知道是在哪個旮旯沾上的,側臉的神態卻極其專注,目不轉睛,像在對待豆腐一樣,手中動作小心翼翼。

一下又一下,輕輕擦拭著傷口,溫柔又細致。

很久違。

那點清甜的果香又順著她的動作蔓延過來,像半小時前一樣,拚命地往他鼻腔裡鑽。

江聞祈垂眼,一些埋在記憶長河的碎片浮現,冰冷鐵鏽的腥氣,成為被泥淖吞掉的一尊雕像。

與眼前的畫麵重疊。

動作間,有耳發滑落下來,輕擦過眼睫,許初允眨了眨眼,有些癢,卻騰不出手來把發絲挽到耳後。

正勉強忍著,忽而有一點冰涼,極快地掠過額頭,曲起的指節替她將惱人的發絲挽到了耳後。

許初允一驚,抬眼看去,然而動作的主人卻沒事人一樣抽過一旁的濕巾,擦手。

瞥見她震驚的神色,江聞祈輕描淡寫道:“你額頭蹭了灰。”

許初允定睛一看,濕巾紙上確實有一點灰黑的汙漬。

“……哦。”許初允應聲,沒問他為什麼要替她挽頭發,也沒問他怎麼看出了她被發絲撓得癢。

手中的藥上完之後,她半蹲著後退了一小步,檢查了兩下,“好了。”

江聞祈嗯了一聲,放下了衣角,許初允卻不經意瞥見腰際上方的印跡,“等等……”

然而深灰色的居家服落下來,她什麼也看不見了。

“你腰上……是不是還有傷口?”許初允遲疑著問。

“是嗎?”江聞祈臉上沒什麼表情,態度似乎比方才要冷漠一些,“你看錯了。”

他起身,將椅子推回原位,“睡覺吧。”

許初允跟在江聞祈的身後回房,路上途徑電競房,房門倏地打開。

江文柏沒想到這個點走廊還有人,嚇得差點跳起來,“哥,嫂子,你們這麼晚還沒睡嗎?”

剛說完,江文柏就猛地反應過來,欲蓋彌彰地捂住嘴,“對不起,我的我的,哥你們繼續享受夜生活,我不打擾你們了。”

江文柏朝江聞祈暗示性地眨眨眼,火速關上了門。

從頭到尾,一個說話的口當沒給許初允。

許初允看了眼緊逼的房門,“……你弟弟好像誤會了什麼。”

“那就讓他誤會。”江聞祈不甚在意。

再度回到床上,也許是有前麵上藥的插曲,許初允意外的沒有再緊張,很快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安穩,夢裡都縈繞著似有若無的冷冽清香,讓人很有安全感。

早上九點,許初允準時被設定的鬨鐘叫響。

起床時身邊已經沒有人了,許初允許鬼使神差地伸手探了探身側床單的溫度,已然冷了。

也就是說江聞祈早就起床了。

許初允換了身衣服,下樓之前看了眼二樓其他的房間,都沒人。偌大的彆墅裡隻有萍姨在打掃衛生,餐桌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早餐。

“萍姨,江……他人呢?”許初允坐到餐桌上,拾起筷子,狀似不經意地道。

“太太,您說江先生嗎?他送文柏少爺回家了。”萍姨回到。

“好的。”許初允夾了一隻灌湯包,小口小口地咬開,慢慢地吃著,心想江聞祈是什麼時候起床的,卻發現嘴裡的味道有些熟悉,“這個灌湯包是……?”

“這是先生特地吩咐去城南那家店買的。”萍姨姨笑眯眯地抬頭,感歎道:“太太原來喜歡吃這家的,下次可以跟我說。不過話說回來,江先生真的很關心太太。”

“咳咳、咳咳……”許初允劇烈地咳嗽起來,萍姨忙倒了杯溫水遞過來,“太太慢慢吃,不急。”

“謝謝。”許初允接過熱水,喝了一口,盯著還剩下不少的新鮮灌湯包,有些莫名。

什麼意思?他還專門讓萍姨去買?

吃完飯,許初允很快收拾好,化了個淡妝出門。

《姝色無雙》是H影視平台聯合盛彙傳媒出品的大型古裝劇,試戲地點在電影學院裡。

這次是初試鏡海選,圈內像這樣公開的大型試鏡活動已經很少了,更彆說這類原著改編的知名IP,一般男女主的角色早就資本內定,女二男二這類配角也都早都瓜分乾淨。

這次難得召開海選,現場人潮湧動,摩肩接踵,隨處可見麵容姣好的新人,也有助理簇擁著而過戴著墨鏡和口罩的低調知名藝人。

工作人員維持秩序,核對信息,熱鬨無比。

“初初!”到了約定的碰頭地點之後,李念遠遠地向她招手。

許初允走過去,李念提前兩個小時就來了現場,此刻正一股腦地把最近打聽到的消息都統統倒給她。

“聽說女一定了小花,就是最近特彆火的那個劇《餘儘》的女主角,用來抗收視;男一的話聽說是影帝,從電影圈下凡來電視劇圈了,抗演技;男二暫時還沒定下來,在幾個候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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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裡選;女二和女三這兩個角色都會從海選裡選……”

許初允聽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像李念這樣一年輾轉於無數個劇組,看著不起眼,然而卻能結交無數各行各業的朋友,偶爾私下聚餐透漏一兩句自己所在劇組/公司的新動作或者新消息。

“不過,女三這個角色應該競爭力度很大,因為原著中人設很好很出彩,比背景板的女四和扁平化的女二都容易吸粉,現場好多素人或者稍微有點名氣的演員都是衝著女三來的,想靠這個角色吸粉然而翻紅……”

李念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許初允的臉色,斟酌著措辭道:“所以你能拿到女三這個角色的可能性,比較小,我覺得我們現在考慮一下彆的配角角色也可以,穩妥一些,隻要能在這種大劇裡有露臉的機會,都很不錯了……”

李念說的不無道理。

隻是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和原因在裡麵。

許初允正想開口,卻忽而聽到一道女聲遠遠響起,“初允?”

她抬頭,看見一張有些熟悉的明豔麵容,女人穿著輕熟風,身形婀娜,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漂亮的狐狸眼,正笑盈盈地看著她,“好巧,你也來試鏡嗎?”

是梁鵑。

她今天意外的低調,沒背大牌包,也無其他彰顯有錢身份的配飾,身後跟著一個利落乾練的中年女人,還有兩個助理模樣的女生。

梁鵑笑著衝同伴說了幾句話,而後朝許初允走來。

許初允心中微歎口氣,麵上卻保持著溫和而又疏離的態度,“好巧。”

“可不是嘛,沒想到你也會來試這部,我還以為你就喜歡在影城跑龍套,磨煉演技呢。”梁鵑笑著道,“怎麼,這部戲有你很想爭取的角色?所以破例從郊外回來了?”

很好,聽梁鵑的語氣,許初允猜測這群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聊,背後沒少關注她的近況。

當年周承修追了許初允整整三個月,追得轟轟烈烈,整個學校都議論非非。

宿舍裡的三個女生,作為許初允的室友也被順帶送了許多價值不菲的禮物。其他兩個女生都退回去了,唯獨梁鵑笑盈盈地說是替她把關,反手跟周承修聯係上了。

後來,隻要是與她同班的女生,也因為周承修而收到了各類奶茶甜點,每天源源不斷。

許初允找周承修開誠布公,委婉地表達了他這樣會影響到她的生活。周承修隻問她:“你確定?不後悔?”

許初允態度堅決,第二天周承修就開始追許初允的室友,也就是梁鵑。

一開始,許初允還委婉提醒過梁鵑,周承修追她可能不是出於真心。

梁鵑笑著應了,說謝謝她的提醒,說允允你人真好。

第二周,許初允就聽說梁鵑和周承修在一起了。

周承修開了輛帕加尼的超跑,很是張揚地來女生樓下接梁鵑去約會。

哪怕是在電影學院,帕加尼這樣全球限量60台的超跑還是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後來眾人才知道,原來周承修是江城赫赫有名一家企業的獨子,上過富豪排行榜的那種,不折不扣的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二代。

校裡許多女生為許初允可惜,議論紛紛,說許初允‘太過清高’‘太作了’,不懂得見好就收,許初允也出了名,在彆人口中變成‘拒絕過周承修的女人’。

論壇上有人說倒要看看許初允這麼清高的人,畢業後怎麼走。甚至還有人專門拉了群討論這件事。

收回思緒,許初允那點禮貌也收了一些,淡淡道:“就來碰碰運氣,不是說公平公正的海選嗎,萬一運氣好。”

“噢,這樣呀。”梁鵑笑容不變,隻是上下打量的眼神有些涼,“你還是跟在學校一樣可愛,一看就畢業後沒怎麼經曆過社會毒打,真好,好羨慕你。”

“……”

許初允正想說什麼,電話鈴聲忽而響起。

她示意了一下手機,“我去接個電話。”

她走到遠處無人的角落接聽,是寵物醫院打來的,問她什麼時候方便來接小冬回家。

現場人多,試鏡可能會持續到晚上,許初允有些為難:“我現在抽不出空,明天去接可以嗎?”

“明天可能不太行呢,明天我們全醫院要去團建慶祝。”那邊的女生說,“您看方不方便讓您的家人或者朋友先來接一下?”

“好的,我問一下,確定之後我會跟您說的。”

許初允應聲,掛了電話,翻出通訊錄滑動著,看拜托誰比較方便。

讓薑莞送到彆墅?不太合適,很多事情不好解釋,不小心曝光了還有後續問題;找李念的話,有些事情她也解釋不清楚,有暴露的風險。

思來想去,她能聯係的人好像就隻有江聞祈那邊。

她先發了一條消息問他現在方不方便接電話。

那邊直接撥了電話過來。

“江先生,有一件事想麻煩您。”因為是拜托對方辦事,許初允的語氣很誠懇,“您還記得上次送到您朋友醫院的那隻貓嗎?今天出院需要去接一下,但是我今天暫時有事脫不開身,想著能不能麻煩您一下。”

“這種事。”那邊默了幾秒,男人嗓音清淡地開口,“我想你完全可以找萍姨。”

許初允微怔,“我以為萍姨不管這些……那我去聯係萍姨,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掛了電話後,許初允正要編輯短信給萍姨,李念卻忽而過來了,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初初,我剛又打聽到一件事,你……聽了彆太難過。”

許初允側頭,“什麼事?”

“你剛才那位同學,是不是來頭有點大呀?”李念努力回憶剛剛打聽來的消息,小聲道:“我有朋友認識她,跟我說,她好像是H平台投資方小兒子的女朋友。女三這個角色,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她的了。”

許初允似有預感,“這個小兒子,是不是姓周?”

“你怎麼知道?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李念目瞪口呆地看她,隨即又滿懷期待:“初初,你是不是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人脈?”

“……沒有。”許初允悶悶地低頭。

大學時,許初允因為某些原因看過不少小說,她曾經跟室友說過《姝色無雙》這本書對她來說的意義,尤其是女三那個角色。

她不知道梁鵑還記不記得。

是巧合嗎?還是?

許初允有些心煩意亂地編輯信息,先跟萍姨說接貓的事。

然而萍姨的回複卻讓她有些驚訝。

【太太,這件事先生已經在不久前吩咐過我了,晚上我會準時接回來的。】

【不過,我記得先生好像對貓毛過敏,您看貓咪是安置到哪間房?】

作者有話說:

劇名和試戲時間有所改動。

劇名後期可能還會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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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 昨夜

◎“你想我叫你什麼?”◎

他對貓毛過敏嗎?

許初允腦子有些混亂, 可是之前帶著貓貓上車的時候,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什麼。

即然對貓毛過敏,又為什麼會讓萍姨把小貓接到家裡?

許初允想直接問他, 又覺得這些問題一旦真的問出口,如果他說隻是舉手之勞,反而顯得她自作多情或者小題大做。

見許初允對著手機出神, 李念誤以為自己剛剛說的小道消息影響了許初允的心情, 忙連聲安慰:“也有一個好消息。”

“嗯?”一聽有好消息,許初允抬起頭。

“聽說這次原著會坐鎮選角的過程,擁有較大的話語權, 如果能夠入了原著的眼,說不定還有機會。”

許初允眼神輕輕擦亮, 似黑夜中亮起的篝火, “好,我知道了, 謝謝念念,辛苦你了。”

不管梁鵑是不是真的內定了這個角色, 還是隻是小道消息的謠傳, 她都會儘全力去爭取這個角色。

無他, 許初允的媽媽特彆喜歡看小說,看了二十多年。《姝色無雙》這部小說是她的白月光,而其中又尤其喜歡女四這個角色。

早在許初允十幾歲的時候,母親林蓁就曾一邊看書一邊感歎道:“小允,這個角色真的跟你很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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