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反派三:權傾朝野一枝花(八)(1 / 2)

第二日一大早, 天色才有微微光亮,韓連歌便穿了朝服, 起了車架,往皇宮而去。

他和長生羨不一樣,早朝自是要去的。

早朝之後, 才是皇帝召他秘密敘事。

翰元琛昨日興奮得一晚未睡,今日的精神卻還依舊很好, 早早便換了朝服,去了乾安殿早朝。

長生羨來與不來,他今日都毫不在乎。

待百官到齊之後,三呼萬歲,行完禮, 韓連歌便站出來朝上座恭敬拱手道:“臣鎮守邊疆,得陛下庇佑, 數年來蠻夷不敢侵犯,此為邊關將士更迭之名單, 請陛下聖裁。”

他遞上了一本奏折,旁邊內侍便接過再遞給皇帝。

邊關遙遠, 因此一些職位不高的官員更迭, 多是由主將任命,否則等到皇帝的命令下達則太久, 於軍中不利, 韓連歌位高權重, 自然也有這個權利, 但他此刻遞上這份奏折名單,則表達了他對皇帝的忠心。

昨日傍晚長生羨去拜訪他的事情,天都城中大概已沒有那個官員不曉,連皇帝都有些急迫,雖然知道韓連歌不是那等會被三言兩語所說動的人,但他實在是對長生羨有所忌憚,好在今日看來,他依舊對皇室忠心耿耿,倒不愧是將門世家出來的人。

“愛卿做事,朕自然信得過,愛卿乃我朝中中流砥柱,有愛卿在,實為我天都皇朝之幸事。”

皇帝對於韓連歌和長生羨的態度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天差地彆,儘管他們都手握重權。

便就在他話音落下之後,乾安殿外突然響起清朗聲音,言語中卻還略帶著笑意。

“陛下此言倒真叫臣傷心,韓將軍若為天都皇朝之幸,臣莫非就是那不幸之處?”

“長生羨!”

翰元琛咬牙切齒,隨即冷笑道:“怎麼?你今日不病著了?難得看到丞相大人也會出現在早朝之上。”

“陛下此言差矣。”長生羨並未穿朝服,仍舊是一身白色錦袍,襯得他如仙人之姿,然而誰都知道,他這副美麗皮囊之下隱藏著多麼險惡的用心。

“臣聽聞護國將軍班師回朝,心下甚是歡喜,便是身體不適也忍著上朝,想來陛下也是歡喜的,又為何如此誤會臣?”

長生羨雖是如此之說,但目光並未看向皇帝,反倒是一直看著韓連歌,眉梢眼角都是溫柔,眼底卻浮著一抹冷光。

韓連歌隔著幾步距離望著他,看她美麗容顏,和數年前已大不相同,那些天真和善良都被時光埋葬,一如他昨天對他說的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他知道,這才是長生羨心中真正想說的話。

如今相見咫尺,實際卻隔著天涯。

長生羨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麵向皇帝,懶散敷衍著微微拱手,他道:“臣為天都皇朝殫精竭慮,卻不想陛下仍不理解臣,還認為臣想越俎代包,實在是令臣極為傷心難過。”

“哼!”

皇帝說不過他,也不想再和他理論,索性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如今韓連歌在這裡,由不得他長生羨如此放肆。

皇帝想得好,自己說不過就讓能說得過的人來說,韓連歌手握重權,長生羨再怎麼囂張也要忌憚兩分,而韓連歌一向忠誠,他就不信他能看著這奸臣侮辱天子。

於是翰元琛將目光投往韓連歌身上,甚至還帶著那麼兩分期待,他被長生羨欺壓太久,實在急需想看到他被人壓製的場麵。

但時間慢慢過去,整個乾安殿沉默了將近有十息那麼久,韓連歌卻始終不發一言。

翰元琛有些按耐不住,開口提醒道:“將軍?”

長生羨見著他眉頭緊鎖的模樣,突然忍不住‘噗嗤’一笑,他挑著眉頭笑道:“陛下你可真單純。”

“你——”

翰元琛被他一句‘單純’氣得渾身發抖,隻覺得如今看著他那張俊美的臉就恨不得立刻撕碎他。

長生羨卻毫不在意,他抽-出彆再腰間的折扇,瀟灑一展,扇麵上繪著的紛亂桃花遮住半張臉,隻露出他那雙微微狹長的眼,略略往上一挑,他道:“我如今位極人臣,陛下你便猜測我有不軌之心,覺得我欺辱於你,可實際上我若想做什麼,早便可以做了,何須等到韓將軍回來,倒是陛下你,實在單純得可愛,我掌權你便覺得我有威脅,那一個手握百萬重兵的將軍,你又為何覺得他會心甘情願的助你?”

仿佛絲毫不在乎他話中詆毀之人就站在身邊,長生羨繼續笑著道:“邊關將士隻知護國將軍之名,誰知你天子之姓?他日若有人振臂一呼,陛下你能阻擋幾日?”

翰元琛氣得說不出話來,但作為一個皇帝,哪怕知道長生羨是故意這麼說的,他也無法不起波瀾,因為長生羨說的是事實。

相比之下,韓連歌比長生羨更加危險,他手下百萬鐵騎足以踏平任何一座城池,而他之所以暫且相信韓連歌,靠的也不過是他的忠臣之心罷了,可這份心能維持多久,誰也不知道,畢竟人心最善變。

心中這麼想著,但怎麼也不能這時候表現出來,翰元琛沉著臉色,大聲道:“你休要胡言亂語,將軍忠臣之心,豈是你這等奸臣可比的?長生羨,你還好意思說你為國殫精竭慮?一個月的早朝,你就來了一天,整日說自己身體不適,那朕怎麼看你還有心情整日裡去閒逛?”

“不。”

長生羨伸出一根指頭晃了晃,緩緩道:“陛下你說錯了,這個月,臣上了兩日早朝,並非一天。”

皇帝咬牙切齒。

不知道這種事情他有什麼好計較的,難道多上一天早朝就會顯得他為國殫精竭慮了嗎?

他心中萬分憤恨,不過宜秋確實是這麼想的,她還借著空隙和遲夜吐槽道:“你看這辣雞皇帝,我明明上了兩天的班,他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把我的辛苦減了一半,真是個辣雞。”

遲夜無法說什麼,隻得沉默半響,然後輕聲道:“······你開心就好。”

而那邊皇帝還在說著。

仿佛一瞬之間突然有了膽氣,想把這些時日以來的痛苦全都傾訴出來。

“你身為朝臣,不敬天子,身為丞相,不為百官做出表率,身為天都皇朝之人,不為國家著想,隻為一己私欲,便犯上妄下,令天都城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你這等不忠不義不仁不敬之人,還有什麼臉麵呆在丞相之位?先帝仁慈,留下你這逆臣,但天道昭昭,終有一日要將奸臣繩之於法。”

“天道昭昭?”

長生羨嗤笑一聲,已是全然不在乎君臣之禮,他似笑非笑看著皇帝,滿是不屑道:“什麼天道昭昭?陛下不過是憑借韓將軍的權勢而已,可若將軍不助你呢?陛下可是想臣日後常去宮中叨擾?”

麵對著赤-裸-裸的威脅,翰元琛連忙看了眼韓連歌,可惜韓連歌垂著頭,沒有看他,他頓了頓,再次喚道:“將軍?”

他長生羨如此欺負他,已經膽子大到在朝堂之上正大光明的罵他,韓連歌身為忠臣之後,也已經親眼所見丞相的囂張跋扈,怎麼不給點反應?

反倒是長生羨走到韓連歌麵前,平平靜靜的問他:“你會殺我嗎?”

韓連歌抬起頭看他,目光沉靜而又幽深,半響,他道:“不會。”

“······”

翰元琛:“!!!”

怎麼回事?!

皇帝急忙喊他:“將軍,你怎麼······”怎麼突然這麼說?

但韓連歌並未看他,隻是沉默著,半響,他依舊低著頭拱手道:“臣身體不適,便先告退了。”

“將軍!將軍!”

皇帝連聲喊他,但他仍舊一步步走出乾安殿,神色平靜而漠然,看不出半分情緒,但也未再看其他人一眼,很快,他便消失在百官視線之中。

整個乾安殿隻剩下麵麵相覷的百官和皇帝,還有突然勾起笑意的長生羨。

他仍拿那種似笑非笑的目光抬頭看皇帝,淡漠而又嘲笑道:“看來韓將軍沒空和陛下敘職了,不如待會臣和陛下敘職如何?臣乃兩朝元老,也好教教陛下,什麼叫做識人不清,免得陛下心情大起大落,對身體可不好。”

“你!你······定然是你!”翰元琛滿臉大怒指著他,激動不已:“你昨日拜訪將軍府,到底做了什麼?”

他根本不敢相信,長生羨居然能讓對皇族忠心耿耿的韓連歌背叛他,要知道韓連歌根本不是那等貪戀權勢之人,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一直鎮守邊疆,可如今卻在一夜之間改了想法,要說長生羨什麼也沒做,他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臣昨日隻是隨便和將軍說了幾句而已,天未黑便回了府,陛下以為臣能做什麼?”

漫不經心彈了彈袖子上未曾有過的灰塵,長生羨高聲道:“今日陛下還要與臣敘職,若是眾位大人無事啟奏,便退朝吧。”

“你敢!”

皇帝怒而起身,咬牙切齒,長生羨卻隻是淡淡一瞥,揮了揮手道:“不走的便是想與我一起為陛下敘職,那便留下來,本公子親自好好教導你。”

瞬息之間,朝堂之上微微躬身站著的百官向皇帝行禮,便散了個乾淨。

沒人想被長生羨親自教導,那不死也得脫層皮,朝臣之中多是明哲保身之輩,便是有那看不慣丞相的人,也得為自己身後的家人考慮考慮,他們可不覺得丞相是個禍不及家人的人。

若是皇帝有一擊之力,他們不介意站隊,可如今皇帝毫無反駁之力,連護國將軍也離開了,誰還敢為此冒大風險,站在一個注定無法翻身的皇帝身邊?

因此,這似乎是早已顯而易見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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