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一網打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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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間

女人穿著一身病服,形容憔悴。她看著躺在床鋪上已經沒有呼吸的人,神色怔怔。

良久,仿佛終於接受這個現實,她眼睛一眨,眼淚落了下來,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發出聲音,隻是無聲的落淚,可越是這樣,越是讓看到的人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如有實質的悲傷。

護士心中不忍,勸道:“蘇同誌,節哀。”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蘇曼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秉誠,秉誠……”

“秉誠……”

她哭得站都站不住,幾乎要軟倒在地,兩個護士忙接住她。

“蘇同誌,節哀,馬主任已經去了……”

“蘇同誌,你自己的身體還沒完全好,你要保重身體啊!”

“是啊,你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孩子想想啊!”

“孩子”兩個字仿佛讓蘇曼找回了幾分理智,她艱難地扶著兩人的胳膊站起來。

“是,孩子,我還有孩子,我的星星……”

“哎!這就對了!孩子還那麼小,你要是再出事,讓孩子怎麼活啊……”

片刻之後,蘇曼從太平間出來,臉上還帶著哭過的痕跡,神情卻鎮定了許多。

她攥著手帕,在病房外麵擦了擦眼淚,走了進去。

靠裡的病床上,躺著一個大概四五歲的孩子。

小姑娘神情怏怏,提不起精神,見媽媽回來,眼中閃過一絲神采,往媽媽身後張望了一下,問道:“媽媽,爸爸呢?”

蘇曼坐到床邊,將孩子抱起來靠在床頭,擠出笑容:“喝水嗎?媽媽給你倒點水喝好不好?”

小姑娘喝了兩口水,又問了一句:“爸爸呢?爸爸怎麼不來看我?”

蘇曼似是再也忍不住,聲音哽咽道:“你爸爸……你爸爸出遠門了……”

她一把抱住女兒,將臉埋在女兒的脖頸處,從後麵看,隻能看到她微微顫抖的肩膀,聽到一兩聲的抽噎聲。

病房外,季峰收回目光。

“同樣的飯菜,馬秉誠死了,她們倆沒事?”

下屬解釋道:“馬秉誠當晚喝酒了,據醫生化驗,飯菜中的毒,遇到酒,會加重毒性。”

“馬秉

誠的小女兒年紀小,不愛吃飯,沒有吃多少。其妻蘇曼當時先喂女兒,喂完女兒後才開始吃飯。吃到一半,發現馬秉誠口吐白沫,當時也是她出去喊人的。”

季峰皺眉,巧合太多,有時候就不是巧合了。

他們對蘇曼很是懷疑,然而沒等他們調查,蘇曼卻主動向公安機關報案。

她說:“我想知道到底是誰投毒的,是誰害了我丈夫……他們都說是鴻飛,可是我不相信。鴻飛或許看不慣我們母女,可秉誠是他的親生父親!我擔心……鴻飛也被歹人害了。”

下屬將這一情況報到季峰處,季峰掀起眼皮,道:“那就如她所願,按照正常流程調查。”

一省的革委會主任在家裡被投毒,還因此去世,公安機關派出專案組進行調查。一麵查馬家的人際關係,重點是有無與人結怨,另一麵根據飯菜中的毒追根溯源。

馬秉誠身為革委會主任,跟他不合的自然有,甚至因為他的處事,這些年家破人亡的也不止一個。但那些人要麼被下放到了鄉下,要麼在農場中勞動改造,沒有介紹信,他們寸步難行,更彆提到省城來了。

一番排查,排除了那些人作案的可能,最後查出馬秉誠的獨子馬鴻飛曾經購買過相關藥物。

出事之前,有人看到馬鴻飛與馬秉誠發生過爭吵。案發當天,馬鴻飛曾回過家,他也是除當事人外,最有可能接觸到馬家膳食的人。

事情查到這裡,似乎已經很清晰了。

馬鴻飛與其父發生矛盾,又一直對繼母及同父異母的妹妹心懷不滿,一氣之下,投毒殺人,後畏罪潛逃。

下屬彙報調查結果,季峰道:“全力追查馬鴻飛。另外,將蘇曼帶來詢問。”

蘇曼很配合,說是案情相關,需要帶她問話,二話不說就跟著走了,但就是一問三不知。

得知傳她過來,除了為調查投毒案,還有她女兒杭雪芝是特務的事,蘇曼滿臉的不敢置信。

“雪芝……雪芝……她怎麼會是特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是不是弄錯了?”

負責問話的同誌道:“據調查,你前夫是果黨的一名軍官?”

“是、是……”蘇曼慢慢靠回椅子,一邊回憶,一邊敘說,“可我是被逼的。”

“我父親是個裁縫,因手

藝好,被請去府裡做衣服。當時大太太要去參加一場宴會,要求必須在宴會的前一天做好。時間緊,我便去給父親打下手,我自小跟著父親學過裁縫手藝。”

“後來在府裡被那人看中,他要娶我做第五房姨太太,我們家不敢不從……”

“後來,他跟著上司去灣島,府裡除了大太太和幾位少爺,以及大太太生的小姐,其他人都被拋下了。”

“我隻好帶著女兒回到娘家。父母在世的時候還好,父母過世後,兄嫂當家,容不下兩個吃白飯的。我帶著女兒離開,走到河邊,看著河水,打算一死了之,是……是秉誠救了我們……”

說到這裡,蘇曼眨了眨眼,眼淚又下來了。

她緩了一下,想到什麼,追問道:“雪芝是不是因為這件事被人威脅了?”

“她糊塗啊!她生父的身份雖然有問題,可我當初是被逼無奈啊!他拿著槍,我要是不答應,我和我父親便出不去那道門!”

蘇曼哭泣著為女兒求情:“那並不是她的本意,她是被人脅迫的……”

問話的同誌公事公辦道:“關於杭雪芝的事,調查之後,自會按照法律法規處置。”

蘇曼囁嚅著:“我、我能見見雪芝嗎?”

蘇曼見到了被關押的杭雪芝,隔著一張桌子,她嗚咽出聲:“雪芝,你怎麼……怎麼這麼傻?就算再怎麼樣,也不能做出對不起國家的事啊!”

杭雪芝也滿麵淚水,她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對,隻是一直抱著僥幸的心理,真的被抓住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此時此刻,杭雪芝悔恨不已,早知道……早知道在第一次被脅迫時,她就去求繼父,把人解決了。

在省城公安機關全力追捕馬鴻飛時,辦完馬秉誠喪事的蘇曼帶著女兒,從大院裡搬了出來。

馬家在大院裡的房子是兩層的樓房,是被收繳的資本家的房產,內部裝修豪華,家中電視、電話、沙發、床墊一應俱全。

而蘇曼母女新搬的房子卻隻是一個普通的民房,一共兩間,一間廚房,一間臥室。

與馬家原來的房子天壤之彆。

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革委會主任的夫人,也跟巷子裡其他的婦女同誌一樣,去紡織廠車間上班了。

有馬秉誠之前的

下屬問要不要給她換一份輕鬆點的工作。

蘇曼笑笑,說:“不用,就這樣挺好的,能養活星星就好。輕鬆的工作,我沒臉接受。”

大院裡,以前認識蘇曼的那些人,得知她的近況,都不由感歎:“唉,真是可憐了她們母女啊!”

那些曾經跟馬秉誠有怨的人,見隻剩她們孤兒寡母,倒也不好再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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