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麼了？”程浩楠問。
妖妖靈一撚胡須道“我記得兩千多年前，我退至山洞前，隱約聽人說過有個年輕修士，天賦極高，好像就叫恒界這個名字。”
“兩千多年前？那他現在起碼也跟恒定掌門一樣，頭發花白了才對。我認識的是個四十來歲喜歡吃烤雞的夥夫，肯定是重名了。”程浩楠想起第一次見恒界時，他那滿是油膩的道袍，實在跟天賦極高的修士，沾不上邊。
妖妖靈點點頭道“或許是吧，畢竟時間過去的太久了，也可能他當時不叫恒界，叫恒傑？或者恒姐，是個女的也不一定……哎，等等我……”他正頭頭是道的分析，一恍神，程浩楠和靈兒已經走遠了。
程浩楠心中有點煩悶，滿懷欣喜地以為能見到李凡，沒想到她竟然閉關了，聽恒榮長老的意思，還是在自己回來前不久閉關的。唉，真是造化弄人。來找恒界，恒界也不知所蹤。他漫無目的地亂走，有一搭沒一搭地來到望仙譚。
一見望仙潭，點點十分興奮，高高躍起，“咚”的一聲，像深水炸彈，砸了進去，濺了三人一身水，在水中得意地招呼祖龍。
祖龍也不甘落後，龍吟一聲，飛身入水，兩人在水中追逐起來。
程浩楠在潭水邊，眺望遠處的靈敏峰，那纖秀的山峰，立在那裡，一如三個多月前他離開的時候。
他想象著李凡正在那峰上的某一處修煉，喃喃輕語道“我回來了。”
靈兒本和妖妖靈一起看著水中的兩獸咯咯笑著，回頭見程浩楠一臉柔情地望著靈敏峰，笑聲瞬間消散，目光也變得哀怨起來。
隻有妖妖靈一介遊魂，大呼小叫著，潛入水中和兩獸玩鬨起來。
平雲君手持仙劍，氣喘籲籲地望著滿地殘骸，有蝴蝶的，也有蠶蛹的，更有還未結成蛹的小蠶，此刻它們都已變成一具具冰冷的屍體，鋪在破碎的蠶葉上。
他仍不解氣，揮劍向牆上掛著的彩雲山出遊圖砍去，一連砍了幾十劍，將這地圖砍得七零八落，牆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見底的劍痕。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響起說話聲，一人高呼“平雲君在家嗎？”
說罷，不等平雲君搭話，推門而入，平雲君遮掩不及，滿地狼藉被人所見。
“呀，安瑞君，看來我們來的不是時候。”紫薇君說著，抬腳跨進，他一臉錦衣玉食的貴氣公子相，笑盈盈地望著平雲君。
“不，紫薇君，我們來的正是時候。”在他身後緊跟一個灰紋鶴袍的男子，天庭飽滿，五官朗正，說話中氣十足。
“見過平雲君。”兩位一起向平雲君行禮。
平雲君臉上十分尷尬，忙不迭還禮道“兩位仙君，身上的傷勢可已恢複，光臨寒舍有何貴乾。”
安瑞君哈哈一笑道“多謝平雲君關心，我二人被飛莊城主打傷後，經過這幾日的調養，已經完全恢複了。這次找平雲君，是想看看，禦龍騎那邊，我們兩人能不能幫到什麼忙。”
平雲君臉上一紅道“此事，兩位直接找仙帝安排便是。”
紫薇君連連擺手道“平雲君這是說的哪裡話，怎麼說你也是我們八大仙君之首，是我們眾仙君中修為唯一突破境仙的，我們二人自是唯你馬首是瞻。”
平雲君嗬嗬一笑道“兩位仙君就不要拿我說笑了，你們一位是玄仙城城主的兒子，一個是歸龍城城主的兒子，日後都是要繼承城主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顯赫公子，有事自向仙帝稟報便是。我這仙君之首的位置，隻是個虛職，隻因從小被仙帝提攜，做不得數的。”
紫薇君與安瑞君對視一眼，均聽出話語中的自薄自輕之意。
安瑞君哈哈一笑道“平雲君何出此言，坐。”
平雲君坐下後，長籲短歎一言不發。
紫薇君試著問“可是仙帝近日處罰了平雲君？”
平雲君搖搖頭“仙帝待我一如往日，恩情似海。”
“可是禦龍騎內有人不聽平雲君調遣？”紫薇君再問。
平雲君搖搖頭“禦龍騎內上下一心，攻無不克。”
紫薇君還欲再說話，被安瑞君大手一揮攔住，他聲音低沉地問“平雲君如此沮喪，小弟鬥膽一猜，可是因為靈兒公主？”
“啊！”這話一出，平雲君大駭，額上出了一頭冷汗，當即起身，開口欲辯。
安瑞君一把摁住平雲的肩膀道“平雲君莫怕，你的心意，眾仙君們一直都看在眼裡，就是一塊石頭都看出你對靈兒公主是真心好的。”
說罷，衝紫薇君使個眼色。
紫薇君忙開口道“對對，兄弟們都知道，你是真心喜歡靈兒，不是貪圖她的公主之名。”
這話說完，安瑞君眉頭一皺，暗踹一腳，嫌他不會說話。
平雲君苦笑一聲道“你們知道有什麼用，她不知道。就算她有一天知道了，仙帝也不會同意，讓她嫁給一個仙界平民的。”
安瑞君一攬他的肩膀道“平雲君此言差矣，你相貌堂堂又仙法高強，仙帝自然是非常器重你的，否則也不會讓你做八大仙君之首。至於靈兒公主，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以跟兄弟敘上一敘，兄弟幫你分析一二。”
平雲君長歎一聲，把他偷偷去鏡心殿找靈兒，反被拒絕的事說了一遍。
“這就對了。”安瑞君一拍手，“靈兒公主說之前做的事太幼稚了，說明她現在長大了，希望看到你身上更多的閃光點，更有價值的東西。”
“更有價值？”平雲君不解。
“平雲君，要不說你是個心思單純的好仙君呢。我且問你，小女孩五歲時喜歡的撥浪鼓，長大後可還喜歡？”
平雲君一頭霧水，不懂他的意思。
紫薇君顧不得屁股上的疼，跳出來道“小女孩五歲的時候，誰給她買個撥浪鼓，她就喜歡那個小男孩。等她長大了，自然喜歡的就變了。姑娘們都喜歡高高在上的帝王，風流倜儻的才子，威名顯赫的將軍……”
“高高在上的帝王，風流倜儻的才子，這聽起來倒像是在說二位仙君。”平雲君尬笑一聲，“與我像是沒什麼乾係了。”
安瑞君又狠狠地剜了紫薇君一眼道“平雲君，你忘了第三個，威名顯赫的將軍。”
平雲君迷茫道“將軍？那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安瑞君敲敲桌子道“眼下可就是一個建功立業的好時機。”
平雲君恍然大悟“你是說飛莊城主起兵？”
瑞君拍掌，“隻要你在平叛飛莊城主這件事上立下赫赫戰功，屆時仙帝必將封你為大將軍。到那時，仙界所有的仙女都得高看你一眼，更彆提靈兒公主了。事後，你再告訴她，你所做的這一切，所有不顧性命的拚殺，都是為了她。靈兒公主必定感動，自來投懷呀。”
平雲君聽著安瑞君的描繪，雙眼逐漸發光，似乎真看到了靈兒主動撲進他懷裡的場景，當即興奮道“可……可是我要怎麼保證自己多立戰功呢？”
安瑞君不動聲色地再衝紫薇君使個眼色，後者跳出來道“這個簡單，到時候我們哥倆把戰場上立的戰功，都往你平雲君頭上一報，咱們三人合力定能將你升成將軍。”
平雲君聽完，趕緊站起來道“這怎麼行，這是詐捐戰功，仙帝知道了是要殺頭的。而且，我也不能平白無故讓你們幫我這麼大的忙。不行，不行，兩位的好意我心領了。”
安瑞君再踹紫薇君一腳，這次直接把他踹到屋外去了。他一步跨過桌子，來到平雲君麵前道“富貴險中求，難道你就甘心靈兒公主以後嫁給某個仙公貴胄？嫁給三十三重天內的仙人？”
平雲君憤怒地說“不，我不甘心。可……”
安瑞君拍拍他的肩膀道“那你還猶豫什麼，我和紫薇君當然不是白白幫你。實話跟你說，現在幫你當上將軍，以後我們兩人升任城主之後，維護治安，平定叛亂之事，到時候還需要多仰仗你老兄才是。”
“就這麼簡單？”平雲君試探地問。
“就這麼簡單，做還是不做，平雲君你給個準信吧。不做我們二人立馬就走，就當今天沒來過。你繼續單相思的喜歡靈兒公主，我們二人就當不知道。”安瑞君沉聲道。
平雲君顫抖著手，用力握緊，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權衡一番後，顫聲道“我加入。”
安瑞君哈哈大笑道“我早就看出平雲君是個做大事的人。紫薇君，快來，攙著平雲君一起去醉叁居喝酒去。”說罷，不顧平雲君的推辭，兩人一左一右，夾著他從院內走出。
留下一地被踩爛的蝴蝶屍體與地圖碎片。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獸早已打累了，懶洋洋趴在水裡。妖妖靈也瘋夠了，自己回了須彌袋中。程浩楠仍怔怔地望著靈敏峰出神，靈兒忍不住伸手推他一把。
“喂，天黑了。”靈兒道。
程浩楠大夢初醒“啊，這麼晚了。”
“我都餓了，帶我吃飯去吧。”靈兒嘟著嘴。
程浩楠起身帶靈兒向膳食房走去，剛進門，兩顆大腦袋也擠了進來，誰也不讓誰，卡在門框裡。
“鬼呀！”嚇得膳食房裡的夥夫，掉頭就跑。
程浩楠回頭一看，沒好氣地說“你們兩個就去望仙潭待著吧，這地方這麼小，彆說裝你們兩個了，一個都夠嗆。我不會走的，再走的時候，肯定帶你們一起，說話算話，好吧？”
祖龍和點點對望一眼，嘰裡咕嚕不知說了些什麼，好像在討論程浩楠的話可不可信，最後勉為其難的點點頭，晃悠著巨大的身軀離開了。
夥夫跑了，隻好自己做飯，好在原料都是齊的，不一會兒程浩楠就炒了四個菜端上桌。
靈兒也不客氣，埋頭大吃起來。
吃完攤在椅子上，幽怨地說“大笨蛋，都怪你，我現在撐得都走不動了。”
程浩楠氣極反笑道“怎麼，難道還要我抱你走不成？”
靈兒雙手伸開道“也不是不行。”
浩楠起身向外，“走不動，你今晚就睡在這膳食房吧。”
靈兒一骨碌翻下來，趕緊跟上去。
程浩楠回到當初居住的客房，鋪開床鋪躺下，一個溫軟的身影擠了過來。
“喂，你乾什麼？”程浩楠嚇得坐起。
“睡覺呀。”靈兒一臉無辜地望著他。
“你……你不能睡這裡……你去彆的地方睡……”程浩楠手足無措。
“那我睡哪兒？以前我們兩個都是一起睡的。”靈兒不解。
“不要亂說話，以前是我自己睡，你隻是附身在我體內。明白嗎？現在不一樣了。”程浩楠手忙腳亂的比劃。
“有什麼不一樣，以前睡覺的時候，你翻身什麼的，我也都有感覺，有時候早晨，你還會豎……”靈兒牙尖齒利的說。
“停！”程浩楠見她越說越沒譜，趕緊打住，翻身下床道“那你在這屋睡，我去隔壁睡，行了吧？”
“不行，你去哪裡睡我就去哪裡睡。”靈兒不依不饒地說。
“蒼天啊！”程浩楠一臉無奈道，“我為什麼會招惹你這個妖精。”
靈兒一臉認真地說“我是仙女，不是妖精。”
程浩楠回到床邊，躺在地板上道“那這樣，我在床邊睡，你在床上睡，這樣總行了吧？”
靈兒撇撇嘴，重新躺下“這還差不多。”
程浩楠吹滅蠟燭，沒好氣道“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