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阿雪(1 / 2)

無雪之地 寒雨連山 7386 字 3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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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高鐵的一路,江泊雪都沒有再開口。

他是個很忙的人,時間觀念很重,許珈毓從前跟著他的時候,基本沒見過幾次他擁有自主的時間。

他們定得遲,最早去湖市的車票基本都售罄,隻剩下幾張二等座。

售票員問他們要不要。

許珈毓無所謂:“行的。”

她說完,頓了一下,轉頭看向江泊雪。

男人穿著黑色大衣,眼瞼淡淡垂著,身姿如鬆,沉默站在她身側。

他渾身氣質長相太過出眾,即便隻穿了一件低調的大衣,依然能讓人看出矜貴的感覺。

許珈毓注意到,從他們走進來,有意無意打量的目光多了起來。

許珈毓問他:“你怎麼說?你願意坐二等座?”

她覺得江泊雪應該是不願意的,像他這樣的人,平時坐高鐵大概都少,她不知道他今天抽什麼風,為什麼非要陪她坐這個。

然而江泊雪卻垂眼,眸子黑又沉:“買吧。”

“行。”許珈毓也不問了,她朝江泊雪伸手,“身份證。”

江泊雪遞過去。

許珈毓轉頭向窗口裡說:“兩張二等座,謝謝。”

*

等真的坐上車,許珈毓還是沒什麼實感。

一路上江泊雪都在沉默辦公,許珈毓坐裡側,他坐外側。

他大概真的有很多事要處理,許珈毓稍稍側頭,看他緊緊抿著唇,蹙起的眉從上車到現在,就沒有舒展過。

二等座也吵。

他們運氣不好,這節車廂回家過年的大人帶著孩子多些,小孩總是哭鬨,許珈毓頭疼,忍不住抵著窗。

她想,她都這樣,江泊雪更彆提了,他本來就是個聽到吵鬨,就會冷臉說“閉嘴”的人。

不過他這次隻是坐在那裡。

什麼也沒有說。

連情緒都沒有表露。

下高鐵已經臨近中午,冬日的湖市日頭很曬,是個晴天。

許珈毓在高鐵站外叫了一輛車,直奔墓園。

汽車在馬路上飛馳,湖市的街巷嘈雜熱鬨,路過東湖時,許珈毓難得抬頭,往窗外看了一眼。

車內闃寂無聲,深藍湖水漾出波光,映在她沉靜瞳孔上。

到了墓園後,她和江泊雪下車,

這處墓園不算偏僻,偶爾也能路過晨練的老人。

許珈毓有點怕冷,下巴收進圍巾,她轉頭對江泊雪說:“你彆進去了吧。”

江泊雪站在陵園入口,垂眼應了聲:“好。”

他眼眸黑漆漆的,許珈毓要走時又聽他補充:“我在這裡等你。”

“嗯。”

許珈毓轉身走了進去。

墓園很靜,她三年沒回來,這裡的景象卻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她爬上石階,周圍樹木已經蕭索凋零,露出光禿禿的山體,在冬日裡,呈現出一種淒然的暗色。

許珈毓在一個墓碑前站定,沉默半晌,她說:“爸,我來看你了。”

風寂然呼嘯。

“三年沒來看你,是我不好,我們老頭不會怪我吧?”

墓碑前很乾淨,許珈毓在園口買了束花,此刻放下,細心用袖子又把碑壁擦拭一遍。

當然沒有人回答她,多麼幼稚的問題,然而許珈毓擦著擦著,鼻尖一酸,視線模糊了。

她驀地想起來她還在湖市時的日子。

那時候許如山還是湖大的教授,為人溫和儒雅,在學術界讚譽榮身。

她經常去湖大等許如山下課。

春天,櫻花開滿整個珞珈山。許如山拎著包從教學樓出來,笑著牽過她的手。

他們慢慢在東湖邊散步。

然而記憶的最後,所有的幻象全部被打破。

湖大消失。

櫻花消失。

東湖消失。

那個備受敬仰的老師消失。

最後剩下的,隻有孤零零的墳塋。

許如山變成臭名昭著的學術界敗類,她的家支離破碎。

墓園闃寂無聲,過去這麼多年,許珈毓已經能很好控製情緒。她在鋪天蓋地湧現的往事中,驟然回神。

靜靜望著墓碑,淡然笑了一下:“爸。”

她聲音嘶啞,艱難地俯身,伸手輕撫碑上照片裡,許如山的笑靨。

“我要走了,我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沒有勝算,但是如果有可能,希望你在天上保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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