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農門婦 欣欣向榮 14189 字 11個月前

崔九又問:“這個番薯一畝地能有多少收成,你可知道?”

大郎撓撓頭:“這個俺不知道,不過,聽俺媳婦兒說過,怎麼也有四五千斤的收成,照管的好,還能多。”

崔九傻了,嘴張開半天才合上:“大郎,你哄著我玩呢吧,什麼莊稼能有這麼多收成?”

“俺哄你乾啥?俺媳婦兒說了,這個跟蘿卜差不多,不挑地,收成高,還好吃,所以,俺家才種那麼多。”

崔九一把抓住他:“大郎你說的是真的?”

大郎點點頭:“你沒見俺媳婦兒一送就是一麻袋嗎,指定是家裡多的是,不信,明年開春你跟俺家去瞅瞅,俺家的地窖是我挖的,估摸裡頭的番薯都滿了。”

崔九點點頭:“成,明年開春我跟你回家。”

大郎瞥了他一眼:“跟俺回家成,不過,咱醜話可得說在前頭,俺回家是去乾活的,你要是跟著俺回去,也得乾活才行,俺家沒有白吃飯的人。”

崔九反倒笑了,這就是自己喜歡大郎的原因,這家夥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性子,從來不會藏著掖著,對誰都一視同仁,自己在他眼裡,跟何進幾個沒有任何差彆。其實不止番薯,他對大郎那個小媳婦兒也異常好奇,反正在京裡待著沒事兒,去大郎家溜達溜達也能解解悶,如今自己年紀還小,往外頭跑沒人管,等以後想出去就難了,想起這些,崔九臉色有些暗。

大郎哪會管崔九想什麼,他滿腦子都是小媳婦兒,吃了番薯更想小媳婦兒了,想著,不禁從懷裡掏出

個紅綢子包,寶貝似的打開瞅了一眼,忙又裹起來塞進懷裡,拍了拍,確定不會掉了還不放心,又伸進去摸了摸。

崔九不禁翻了個白眼道:“我那天就說不讓你買,你非買,那貨郎明明白白就是糊弄你,什麼藍田玉,也就糊弄你這樣不懂行的,藍田玉可是寶貝,你手裡那個鐲子要真是藍田玉的,就算成色一般,也得值上千銀子,把那貨郎的家當都賣了,也買不起一塊藍田玉,你二兩銀子買的,能是什麼好東西,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要是真想買,等下了差,我帶你去藏玉閣,哪有的是好東西,你要是錢不夠,我可以借給你啊,你以後慢慢還就成,我不催你。”

誰知大郎大腦袋一搖,看著崔九異常認真的道:“俺媳婦兒囑咐俺了,不叫借彆人錢,俺媳婦兒白,這個鐲子戴上肯定好看。”

崔九沒轍了,這就是塊榆木疙瘩,說什麼都沒用,榆木疙瘩認死理兒,大郎就認準他媳婦兒了,他媳婦兒說炭是白的,大郎也肯定覺得對。都說大郎的媳

婦兒是個才十三的小丫頭,這麼大點兒的丫頭,怎麼就把大郎管的服服貼貼了呢,自己真是越發好奇了,還有番薯的事兒,自己也得親眼去看看才作準。

碧青可沒他們這樣的瞎想的功夫,她正忙著打棗呢,菜園子邊兒上那顆酸棗樹,從開春嫁接之後,二郎可是天天圍著樹轉,澆水,施肥,照顧的彆提多經心了,入夏的時候,開了滿枝的棗花,花落了就是一樹青棗。

棗樹愛招蟲,綠油油帶著毛刺的巴拉子,掉在身上,蟄的生疼,都是二郎一個個用手拿的蟲,每天都能拿幾條,院裡的雞倒是解了饞,不知是不是因為吃的蟲子多,下的雞蛋也比去年多了不少,新長起來的小雞仔兒加上去年的母雞,下的雞蛋吃都吃不清。

柳泉居的掌櫃吃了一回,就非要買回去,碧青沒賣,拿著跟他們換了東西,各種調料隻有飯館裡最全和,倒省的自己到處找了。

掌櫃的也覺得這買賣值,兩人一拍即合,買賣就算做成了,還送了碧青兩大壇子酒,這可不是街當劉

寡婦釀的渾酒能比的,小五說過,柳泉居的買賣之所以能在冀州府叫響,就是因為人家後院有口甜水井,用那井裡的水加上祖傳秘方,釀出的酒正是人家的招牌,因為井旁邊有顆一抱粗的大柳樹,所以才有了柳泉居的字號,因酒得名,可想而知這酒自然不差,碧青琢磨等回頭把家裡的泉眼通開,也釀酒試試,弄不好也能釀出好酒來。

有了好酒,再瞅瞅枝頭的大紅棗,碧青就想起了做酒棗,因是頭一年嫁接,碧青家的棗樹比彆家的晚熟了一個月,人家八月十五就把棗摘了,碧青家的棗現在還掛在樹上,不過,很甜,比王富貴家的棗還甜。

村子裡的孩子淘氣,看也看不住,以前結的棗酸苦,小孩子都不吃,今年可不成了,能夠著的早沒了,不是二郎跟爹娘看的緊,估摸不等熟就讓村子裡孩子們揪沒了。

碧青想著,明年在楊樹林子旁邊多種上幾顆,蓮花山那邊兒有不少酸棗樹呢,移過來嫁接好了,多說

兩年就能結滿樹的棗子,嘴饞的孩子再多也吃不清。

做醉棗是比較講究的,不能有壞棗,也不能有硬傷,所以,不能用竹竿子往下打,得用手一顆一顆的摘,嫁接的棗樹不高,小海人小,份量輕,三兩下爬了上去,一邊兒摘一邊兒吃,等把簍子摘滿了,也差不多吃飽了。

劉氏氣的拍了兒子一下:“瞧你饞的這樣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裡餓著你了呢。”

小海嘿嘿一笑,手裡一顆大紅棗塞進了劉氏嘴裡:“娘您嘗,咱家的棗子可甜了。”劉氏給棗子堵住嘴,隻能又抽了兒子一巴掌作罷。

棗子摘下來再撿一遍,挑最好最囫圇的,洗淨,晾乾,柳泉居的酒開了一壇子,舀出來涮棗,涮了酒的棗子放在大壇子裡用油紙密密匝匝的封住,要保證不進空氣就得多封幾層,封好了墩在牆根兒底下,醃上半個月就是一壇子味濃醇香的醉棗。

先裝了兩小罐,一罐叫二郎跟著小五跑了趟間河縣給杜子峰送過去,安置災民是自己一早答應的,可

山桃林邊兒上那些房子杜子峰也幫了大忙,蓋房用的木料麥草乃至過冬的糧食,大都是杜子峰舍了臉,讓間河縣的大戶捐的,不然,以自己的能力,真蓋不了那樣的房子,雖是土坯房,卻砸的夯實,房梁跟檁條都是好的,等以後有了錢,再翻蓋也不用再買木料了。

說是五十個災民,最後卻來的有二百多,大概杜子峰也覺得對不住碧青,所以安置上出了大力氣,碧青倒是不嫌多,隻要熬過最初這一年,明年桃子一下來,多少人都使的上,弄不好這些還不夠呢。更何況,二百人是連老帶小都算上了,隻算勞力,也就七八十號,還得把那些漢子的婆娘都算進去。

災民多了,還有個大好處,杜子峰心裡過意不去,自己掏錢把山桃林往北的三十畝荒地買下來,送給了碧青當補償,那三十畝地有一半是山坡地,種不了莊稼,連山桃都長得不是很好,故此,不值什麼錢。

碧青也沒客氣,因那三十畝雖是荒地,卻直接連到了蓮花山的山坡上,碧青琢磨,趕明兒就在哪兒蓋

一個院子,桃花開的時候,一家子搬過來度度假該是如何愜意。

現代的經驗告訴碧青,地皮這個東西,就得在最便宜的時候買進來,才能賺大錢,現在還沒人覺得臨山屯這塊地有什麼好,所以才便宜,要是彆人都知道值錢,也就無利可圖了。碧青直接把杜子峰買的三十畝地算進了山桃林的投資裡,自己跟小五加上杜子峰,正好三一三十一,以後的賬也好算。

之所以,讓二郎跟著小五去送醉棗,碧青還有些彆的心思,就送一壇子醉棗有些寒酸,碧青把自己前些日子做的鬆花蛋挑出來一些,一起送了過去。

小五還嘟囔說禮太輕,碧青笑著搖頭,小五不懂官場,像杜子峰這種世家子弟,跑到窮了吧唧的間河縣當知縣,根本就不是為了貪好處,人家有大誌向,就算把自家的錢都變成禮送過去,人家也不稀罕,反倒連累了人家要當清官的名聲。一個堂堂的世家子弟,都下地種田了,這犧牲不可謂不大。

杜子峰升的越快,對自己越有好處,所以千萬不

能擋他的道兒,適當的時候,能推一把就推一把,小五這麼個土不嗆嗆的莊稼漢,帶著一臉憨厚相的二郎,抱著幾個舊不拉幾的瓦罐往衙門前一站,那就是活廣告。

碧青特意交代小五了,隻要門上的人問,就大聲說:“俺給青天大老爺送吃食來了,老爺幫著俺家收了好幾天莊稼,莊稼人沒啥好東西,就是樹上打下了點兒棗,泡在酒裡,給大人嘗嘗。”再問那個包裡是什麼,就說:“是自家醃的鹹鴨蛋。”縣衙當差的都是滑頭,心眼子比誰都多,眼珠子一轉就明白了,越發大聲問了好幾遍,估摸都傳出去了,才領著兩人往裡走。

杜子峰正在書房看書呢,眼裡看著書,腦子裡卻想彆的事兒,自己呈上去的番薯應該到了吧,有父親在,不擔心呈送不上去,太後壽誕,送什麼樣兒的奇珍異寶都隻是錦上添花,而自己呈送上去的那兩筐番薯,加上措辭嚴謹的折子,應該算是雪中送炭吧。

深州赤地千裡的旱災,已經讓皇上難以安枕,臨

近州府再安置,也安置不了整個深州的災民,解一時之渴,並非良策,把番薯種在深州,讓災民回鄉安居樂業,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

杜子峰很清楚,彆人都能乾的事兒,沒什麼稀罕,彆人都不能乾的,自己乾了,還得乾好,才能顯出本事來。在大齊當官,靠阿諛奉承不行,縱觀皇上寵信的臣子,就沒有一個酒囊飯袋,能人所不能才能脫穎而出,杜家家主的位置才是自己的,他娘才能入主杜家祠堂,這是娘臨死之前的心願,自己必須幫她完成,妾如何?外室如何?隻要自己成了家主,杜家宗祠裡就有自己母親的牌位。

抬頭掃了眼杜忠,杜忠躬身道:“二公子,阮小五跟王二郎來了,說是來給二公子送吃食。”

吃食?杜子峰愣了愣,想起碧青,心頭一暖:“叫他們進來吧。”

老百姓進衙門沒有不怕的,小五腿肚子都快轉筋了,雖然不是過堂,是後衙,可還是忍不住怕,走路都不穩當。二郎怕他把懷裡的醉棗罐子摔了,拿過來

自己抱著,跟著杜忠進了書房。

小五緊張的話都說不利落了,幾句話說的磕磕巴巴不清楚,最後隻得推了把二郎,二郎隻得道:“我家的棗子打的晚,嫂子得了冀州府柳泉居的好酒,就做了醉棗,叫我跟小五哥給大人送來嘗個鮮兒,旁邊的包裡,是嫂子前些日子做的灰包蛋,沾著醬醋汁吃最好,也叫大人嘗嘗,鄉野間沒什麼好東西,大人莫嫌棄。”

二郎幾句話說出來,旁邊的小五都有些發傻,偷著瞄了二郎好幾眼,心說,這還是那個見了人就憨笑的黑小子嗎,莫非這就是念過書的好處?

杜子峰道:“鄉野人家做的吃食,若都跟你家一般,本官也想去種地了。”說著把醉棗的罐子打開,見滿滿一罐子紅彤彤的醉棗,酒香撲鼻,不覺食指大動,叫杜忠拿了竹筷過來,夾了一顆放進嘴裡,酒香棗香相溶的味道,說不出的好,甘甜酥脆,清醇芬芳,令人回味無窮。

半晌兒方道:“的確是好東西,多謝了。”

杜忠打開旁邊的布包不禁一愣,幾個摻了麥草的泥疙瘩,不禁皺了皺眉:“這東西能吃?”

阮小五忙道:“這,這是灰包蛋,生,生石灰摻著草木灰麥草和成泥巴把鴨蛋裹起來,放一個月才成,吃,吃的時候把外頭的硬殼剝了,沾著薑醋汁,比,比什麼都好吃…”磕磕巴巴好容易才把話說完了。

杜子峰點點頭:“晚上倒要嘗嘗。”見二郎的目光停留在旁邊的書架子上,忽然就明白碧青叫他來的目的,這罐子醉棗和灰包蛋,想來不是白送的,擺擺手道:“想看哪本拿走看就是,隻要記著還回來就好。”

二郎眼睛都亮了:“大人的話當真?”

杜子峰道:“你倒真是個好學的,自然當真。”

二郎忙把手在衣服上搓了搓,走過去挑書,杜子峰注意到他很小心,把書拿下來,就放到懷裡抱著,生怕弄臟了,不禁道:“明年二月童子試開科,你的年紀正好,本官與你作保如何?”

阮小五興奮的臉都紅了,這要是考中了就是秀才

啊,可著他們間河縣也沒幾個秀才,臨山屯的周家老頭多大年紀了,兩隻眼恨不能長在頭頂上,誰都看不上,張口就是之乎者也,到處宣揚周家是書香門第,狗屁啊,就他家那副祖上傳下的對子,還是大郎嫂子給對上的呢,書香門第的牌子該掛著大郎嫂子家才是,如果二郎十二就能考上秀才,那可掙大臉了,尤其縣太爺親自作保,往哪兒找這樣兒的好事去。

正想呢,忽聽二郎道:“多謝大人好意,嫂子之前也問過我,想不想考童試,說若我想考,就得給我正兒八經找個先生,因為童生試考的是試貼詩、經論、律賦、策論,這些嫂子說沒意思,她不會,也教不了我,我自己也覺得這些沒意思,我喜歡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書,不喜歡那些正經學問。”

杜子峰愣了愣,還是頭一次聽人說那些沒意思,不過想想,四書取經的確沒什麼意思,但像二郎這樣念書也不對,想到此,搖頭道:“先賢們傳道授業,解惑的道理,莫不出自四書五經,你嫂子不喜是因為她是女子,其中治國齊家平天下的道理,你嫂子念來

無用,可我們是男子,身為男兒立於天地間,若沒有治國齊家平天下的誌向,豈不白白荒廢了光陰,要說先生,我倒是識的一位堪稱大儒,就在間河縣,你若有心向學,我可與你引薦,至於老先生收不收你這個弟子,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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