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農門婦 欣欣向榮 14728 字 10個月前

碧青摸了摸鼻子:“簡單說就是,我想在蓮花山下蓋一個莊子,把桃林跟深州逃荒來的鄉親們都圈在莊子裡。”

老爺子指了指那些宅子道:“這些院子是不是多了點

兒?”碧青道:“丫頭不打算蓋太大的院子,都蓋成兩進的院子,這塊空地有三十畝,算著至少能蓋六十棟宅子。”

六十?老爺子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在這麼個窮山坳子裡蓋六十棟宅子作甚?”碧青理所當然的道:“賣。”

“賣?丫頭你到底差多少錢兒,師傅雖不濟,也攢了點兒存項,要不…”碧青笑著搖搖頭:“哪有弟子找師傅要錢花的,該弟子孝敬師傅才是。”說著一指桃林邊兒上的一棟道:“師傅稀罕桃花,這個院子臨著桃林,是弟子孝敬師傅的,您瞧,院子的名兒丫頭都給您老想好了。”

老爺子仔細看了看,果真,那個院子上頭有個牌匾兒,上麵寫著三個字,武陵源,碧青指了指旁邊兒:“這裡挖一條清溪,引了山泉過來,您老在院子住著,春有花,夏有葉,秋有果,豈不比這個桃花村強。”

哈哈…老爺子忽然大笑起來,胡子撚的更勤:“丫頭你是變著法兒的給你師傅搬家啊,武陵源倒是比桃花村有意境的多,而且,老夫住進了武陵源,你蓋得那些房子就不愁賣了,是不是?鬼主意打到你師傅頭上來了,你說該不該打。”

碧青伸長脖子把腦袋探過去:“該打,該打,您老打吧,多少下丫頭都不喊疼。”“你這丫頭…”老爺子哪舍

得打,在她腦袋上拍了一下作罷。

屋裡的笑聲傳到外頭,江婆婆道:“你聽先生跟姑娘這是說什麼笑話呢,這麼高興。”

老江從腰上拿起酒葫蘆咕咚喝了一口,粗聲粗氣的道:“你管說什麼呢,先生高興就好,多少年沒聽見先生這麼笑過了。”

江婆婆想起以前的事,不禁抹了抹眼角,自從那年冀州大疫,小姐病沒了,先生就沒怎麼笑過了,有時候自己都疑心先生是忘了怎麼笑了吧,小姐沒了,把先生的魂兒都帶走了,這一晃都多少年了,想起來都叫人難受。

碧青在老爺子的草廬裡住了三天,才回王家村,剛進院就聽見桃花娘的聲兒從屋裡傳來出來:“嫂子可不是哄我呢吧,碧青是今兒家來,這都快晌午了怎還不見,不如讓我家老二去桃花村接一趟。”

何氏忙道:“不用,不用,小五昨兒去送東西的時候,碧青說了今兒家來,估摸就在道上了,這會兒去接沒準就走岔了,等等吧,什麼要緊事也不急在這一會兒上。”

碧青有些納悶,心說,桃花娘可好些日子不登自家的門了,今兒做什麼來了,叫碧蘭跟小海把地窖裡存著的酒壇子搬到江伯車上,囑咐江伯回去時慢些,這才進了屋。

說起釀酒,還是虧了柳泉居老掌櫃的點撥,現代的時

候,碧青自己做過葡萄酒,梅子酒,甚至米酒,這些相對比較簡單,可要釀真正的美酒就難了,試了幾回都沒成功,後來柳泉居的老掌櫃來定灰包蛋,碧青拿做灰包蛋的方法跟老掌櫃換了個釀酒的方子,碧青不知道老掌櫃留沒留後手,不過釀出來的酒倒不差,至少比起街當劉寡婦家強遠了。

為這事兒,劉寡婦登了好幾次門,跟碧青婆婆東拉西扯了好幾天,末了,才磕磕巴巴的問,:“是不是想在村裡開賣酒的鋪子?”

碧青哪有這個功夫啊,再說,賣酒能賺幾個錢,把那片桃林折騰明白了,就夠自己一家吃好幾輩子的了,直接跟劉寡婦說不會開鋪子,劉寡婦這才放心的走了。

不過,桃花娘今兒來的倒有些蹊蹺,碧青剛進屋,桃花娘就迎了出來:“剛還說你婆婆哄我呢,不想你就回來了,怎不在老先生哪兒多住些日子,先生一個人在桃花村住著,跟前沒個底細人伺候,到底不妥帖,收了你這麼個弟子,還是個丫頭,不能時常在跟前,有個事兒指使誰去。”

碧青目光閃了閃道:“師傅喜靜,不慣外人攪擾,之所以回冀州住著就是嫌京城鬨得慌,跟前有江伯兩口子伺候著,倒也過得去,不瞞嬸子,我師傅脾氣古怪著呢,外

人去了,一概不理會,就是冀州知府閆大人去了,師傅也讓人家在外頭站著,院子都不讓進。”

桃花娘臉色有些訕訕的道:“聽我家桃花說,老先生很是和善,跟那些深州逃荒來的災民,有說有笑的。”

碧青點點頭:“這話倒是不差,師傅樂意跟鄉親們說話兒,說那些鄉親們實誠,有一說一,不像那些當官兒的,一個個都戴著麵具,說的話七拐八繞,不知怎麼個心思,跟他們說話累得慌。”

桃花娘嗬嗬笑了兩聲:“這倒是,這倒是…”

碧青見桃花娘欲言又止,索性直接問出來:“嬸子今兒過來敢是有什麼事兒?”

桃花娘一聽,忙從身背後掏出一摞紙來遞給碧青:“大郎媳婦兒你瞅瞅,這是桃花女婿做的詩,寫的文章,俺這姑爺雖說這次童試沒中,好歹是書香門第,天生就是念書的材料,俺那親家祖上可是中過舉人老爺的,大郎媳婦兒你是個識文斷字的,瞧瞧俺姑爺這文章寫的,一篇文章就寫了這麼多字,肚子裡得有多少墨水才成啊,聽桃花說,他公公都說幾個兒子裡數著他家老二最有才,就是沒攤上個好先生,生生的把孩子耽誤了。”

說著,眼角略飛了飛道:“大郎媳婦兒,你終歸不是俺們王家村土生土長的人,不知道根底兒,嬸子說句你婆

婆不愛聽的話兒,大郎家從這兒往上倒,莫說一個中舉的,識字的都找不出一個來,你家二郎若不是拜了好先生,哪能有如今的造化呢。”

碧青臉色略沉,桃花娘這種人就是典型的小市民,氣人有,笑人無,看著二郎拜了好師傅,眼熱,生氣,明明求上門了,還拉不下架兒,把自己擺的高高,簡直是神經病。

桃花娘這輩子算順遂,娘家殷實,沒餓過肚子,嫁給王富貴日子也不差,至少之前在王家村是頭一份的,日子長了就養成個吃甜咬脆,事事兒都要拔尖的性子,最見不得彆人好,即使這會兒是來求幫忙的,心裡也瞧不上碧青家,尤其,覺著二郎不該有這麼好的境遇,這種人不幫她,她轉過頭罵你,幫了她,依舊不會念你的好兒。

既如此,碧青吃飽了撐的才會管這檔子閒事兒,她是好人,可不是爛好人,對於桃花娘這種人,就讓她看著自家越過越好,就能氣死她,跟這種人也沒必要客氣。

想到此,碧青堆起個笑道:“嬸子說的是,我家祖上都是種地的莊稼人,可我公公地下有靈,二郎就出息了,如今拜在昌陵先生門下,不用考童試府試直接就進了太學,想必嬸子不懂,一進太學就算進了仕途,太學出來監生比朝廷大考的進士都吃香,當官是一定了,趕明兒二郎衣

錦還鄉,可得好好給我公公上上墳,彆看之前八輩子都是目不識丁的莊稼人,從二郎這輩兒起,就算改換門庭了,書香門第算什麼,以後家裡蓋好了新房,叫我師傅寫四個字光宗耀祖,篆刻成匾掛在大門上,彆人眼熱也沒用,誰叫我家二郎爭氣呢。”

說著,把手裡的一摞紙塞回桃花娘手裡:“嬸子,我這兒也有一句話,您彆不愛聽,您大字不識的婦人,知道什麼叫好文章,寫再多的字,連篇累牘都是廢話,也是沒用的蠢材,依我看,您姑爺不是什麼念書的料,就早老老實實的在家種地的好,免得將來連飯都吃不上,讓你家桃花跟著受窮。”扔下話扭臉就出去了,把桃花娘生生的晾在當場。

桃花娘那個臉,青一陣白一陣,胸膛呼哧呼哧氣的直喘大氣,碧青婆婆對著外頭嗬斥了一聲:“這丫頭今兒怎了,說話這麼不中聽,桃花娘,你千萬彆跟這丫頭上檁,說到底還是個孩子,不懂事,等回頭看我怎麼數落她。”

桃花娘喘了半天才道:“她可不是小孩子,識文斷字的女秀才,說出的話直衝人肺管子,就算你家二郎有出息,能光宗耀祖,怎麼俺家姑爺就成沒用的蠢材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往後什麼樣兒還不知道呢,有道是風水輪流轉,我還就不信,好事兒都讓你一家占了。”撂下話甩手走

了。

何氏隨後追了出去:“她嬸子,她嬸子…”

追到門口,給在外頭聽了半天牆根兒的王興娘扯住:“嫂子還追她做什麼?”

何氏道:“雖說桃花娘的話不中聽,怎麼也是長輩,碧青那幾句話說的也真過了,當初,她富貴叔沒少幫著家裡,這會兒人家求上門,不能幫的不幫就是,做什麼鬨成這樣,鄉裡鄉親的臉兒上不好看。”

王興娘道:“嫂子您這心太善了,桃花娘家幫什麼了,不就借了他家幾次牲口使嗎,碧青三天兩頭給她家送去的吃食,難不成都喂了狗,不說這個,她家桃花娶的時候,不是碧青,連周家門都進不去,躲在轎子裡抹眼淚,差點兒沒上吊,這份大恩怎不值那幾次牲口,還有,她家老大娶媳婦兒,碧青可是隨了一份厚禮,多少人情都補過來了,真論起來,該著她知您家的情兒才是,可桃花娘不僅不知情,背地裡不知嚼說了多少閒話,說二郎一個莊稼小子,拜了好先生也沒用,將來能有什麼大出息,這話背地裡說說咱當閒話聽,當著麵兒還說,可就是欺負人了,碧青做的對,桃花娘這種人就該這麼治她,看她以後還得了便宜賣乖,什麼東西啊。”

何氏歎了口氣,喃喃的道:“總是鄉親,這麼鬨起來

可不生份了嗎?”

碧青從灶房出來道:“娘,以前我敬她是長輩兒,才跟她客氣,可長輩沒個長輩的樣兒,也莫怪我的話難聽,哪怕她指著我鼻子罵,我都不生氣,可她說二郎就不行,二郎是誰,太學的監生,以後就是大齊的棟梁,豈容她一個無知村婦說三道四,想求人還按著壞心,咱家沒這樣的鄉親,更何況,我剛的話雖冷,卻是實實在在的良言,就她家姑爺肚子裡那點兒囊揣,童試都過不了,還想找好先生呢,縱有伯樂也得找千裡馬,沒有說找頭騾子充數的。”

幾句話說的王興娘撲哧一聲樂了,指著她道:“我先頭還說你家碧青是個菩薩心腸的爛好人,今兒才知道,這丫頭是沒發威,發了威,簡直就是廟裡的怒目金剛。”

何氏點了碧青一下道:“你這丫頭,倒越發不依不饒起來,說兩句就讓她說就是,也不掉塊肉,二郎有出息,咱家自己高興就成了,何必弄得彆人不痛快呢。”

碧青道:“不讓咱家痛快,她想痛快,哪有這樣的便宜事兒,娘,我這不是不依不饒,我這是不想讓人當咱家是軟柿子捏,彆覺著咱家心善就好欺負,以前村裡數著她家的日子好,往後瞧著,拍馬也攆不上咱家的一星半點兒。”撂下話去坑邊兒瞧坑裡的魚去了。

坑裡的魚養了一年多,前些日子王興說瞧見好幾條大的,在水裡頭一晃沒影兒了,有一截子胳膊長,估摸怎麼也有二三斤,碧青就琢磨著,撈幾條來解饞,提著木桶拿著抄網就去了。

何氏搖搖頭:“碧青這丫頭如今這個脾氣啊可跟以前不一樣了。”

王興娘道:“不是碧青的脾氣大,是嫂子糊塗了,碧青的話兒可沒說差,以前數著他王富貴家的日子好,如今莫說咱王家村,十裡八村的問問,誰比的過咱家啊,您就聽著碧青的吧,有這麼個媳婦兒裡外操持著,嫂子以後就剩下享福了。”

不說何氏跟王興娘這兒嘮家常,且說碧青,拿著抄網到了坑邊兒上,看看左右沒人,脫了鞋子,挽上褲腿,舉著抄網想下水撈魚,腳一沾水就凍得一激靈。

剛三月,天氣雖和暖了,水還是冰的難受,想起這幾日大姨媽快來了,隻得放棄撈魚的想法,剛把褲腿放下去,就聽一個熟悉的聲兒:“你在水邊兒做什麼呢?”

碧青一愣,抬頭見是杜子峰,仍是一襲青衫背著日頭站在坑邊兒上,五官隱在日影裡,有些模糊,以至於碧青根本瞧不清他的表情,既然人家問了,不回答不禮貌,隻得舉了舉手裡抄網:“撈魚。”

仿佛聽見他輕笑了一聲,碧青道:“你笑什麼?我養的魚,都一年多了也該養肥了,撈上來正好做菜。”

杜子峰又笑了一聲:“如此說,今兒在下可有口福了。”

碧青還沒明白他什麼意思呢,手裡的抄網就給他拿了去,然後,碧青眼睜睜看著這位間河縣的縣太爺,把袍子下擺撩起彆在腰上,鞋脫了丟在一邊兒,挽起褲腿,舉著抄網就下水了,一抄網下去,撈上來一對綠油油的水草,仍不死心,又繼續下網撈。

碧青回過神來,好笑之餘也開始指揮:“哪兒,哪兒有條大的…”杜子峰手裡的網剛下去,那條大魚尾巴一甩沒影兒了:“這邊兒,這團水草下頭,看見沒,是條草魚,肉多刺少,味道鮮美,可做溜魚片,頭尾還能熬魚湯。”碧青頗惡趣味的出主意。

杜子峰急忙下網,這次倒真網住了,杜子峰異常興奮,平常風雨不動的臉,都有些激動的潮紅,直勾勾盯著網裡的草魚,生怕跑了,小心的把網舉了起來,可惜樂極生悲,抄網剛離水,網裡的草魚一掙,跳了起來,在空中一個漂亮的翻身躍入水中,激起一陣嘩啦啦的水花。

杜子峰望著空空如也的抄網,發了半天楞,那表情很有些滑稽,碧青想笑,顧忌杜子峰的麵子忙忍住,咳嗽了

一聲,瞥見王興過來了,忙招呼王興撈魚。

王興兒原來是個旱鴨子,去年在藕田裡伺候了一年藕,又隔三差五給坑裡的魚喂食,天熱的時候,常跳進坑裡洗澡,一年過來倒學會了鳧水,抄網也使的異常順溜,從杜子峰手裡接過抄網,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撈上來五條大鰱魚,最小的也有二斤多,最大的一條估摸有四斤了。

碧青打算今兒晌午熬鰱魚,叫王興兒提回去,自己看著杜子峰,這時候正是農忙時節,間河縣的縣太爺,不該如此悠閒吧,所以,這位來一定有事。

杜子峰不理會濕漉漉的褲子,直接套上鞋,指了指坑邊兒上,用麥草蓋著的一塊地水塘道:“這下頭就是泉眼。”

碧青這才明白過來,他是為這事來的,這個時候,打一口井都是大事,更何況,碧青想一氣打好幾口,不通過杜子峰這個間河縣的父母官絕不可能,不過,他認識會看水脈的人嗎?

杜子峰仿佛知道她想什麼,開口道:“在下有位同榜的年兄,現正任冀州府司農主事。”

碧青立刻就明白了,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有這層關係,打多少口井都不是問題,解決了難題,自然高興,開口相邀:“杜大人請家裡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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