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一天沒乾彆的,淨折騰麥草了,五畝地的麥子,王興哥仨兒加上小五,一上午就收了回來,大郎跟崔九在房後紮草垛,不算什麼累活,把麥草堆起來,頂上一層蓋油布,抹上草泥就成。
崔九乾完了,杵著手裡的叉子,不懷好意的看著大郎:“我說大郎,你這鋪炕呢,打算在這兒睡怎麼著。”
饒是大郎皮厚,黑臉也有紅:“你,你管呢,剛瞅見俺媳婦兒摘了豆子家去,想是這會兒煮熟了,你要是再不緊著點兒,俺小舅子的嘴可不慢,回頭就沒你的份兒。”
崔九一聽,再也顧不上調侃大郎,扛著叉子就跑了,大郎嘿嘿笑了兩聲,爬上麥草垛躺下試了試,比炕上還軟呢,又把最上頭一層麥草鋪了鋪,他媳婦兒肉皮兒嫩,可不能紮著。
收拾好了跳下去,望了望天兒,還不到晌午,日頭老高呢,不免有些失望,恨不能立馬就天黑才好,昨兒晚上自己可是一宿沒睡好,一閉上眼小媳婦的影子就在跟前晃悠,好看的小臉兒,紅潤潤的小嘴而,還有白生生的身子,那一雙軟乎乎的小手自己最喜歡,也最惦記,吞不了小媳婦兒,那雙小手也能解饞…
這麼一想渾身都發熱,恨不能這會兒就把小媳婦兒抱在懷裡狠狠親個夠,琢磨等吃了晚上飯就把小媳婦兒弄到這兒來,回來一天了,話都沒正經說兩句,真不知啥時候才能名正言順的抱著小媳婦兒睡,門一關想怎麼親怎麼親,哪像現在跟做賊似的,明明是正兒八經的兩口子,整的跟牛郎織女似的,想想都鬱悶。心裡頭惦記著媳婦兒,睡不著吃不香的大郎眼巴巴望天等著。
跟前兩年不一樣,如今家裡人多活少,即便大郎回來,也不用賣什麼力氣,以前還能挑挑水,砍砍柴,如今井就打在院裡,磨了井台,按上轆轤,就是小海都能搖上來。
桃林那邊兒離著蓮花山近,地方大,有的是閒人,過了年,小五指揮著在山腳下蓋了好幾個炭窯,砍柴燒炭方便多了,撿著最好的拉回一車,夠燒老些日子的,碧青家房後的土窯基本沒用了,跟麥草垛一樣,成了孩子們捉迷藏的堡壘,隻不過,在裡頭滾一遭出來就成了小黑人,為此,皮小子們沒少挨揍。
所以,大郎就閒了,崔九更閒,挑糞的活兒如今輪不上他,有的是人搶著乾,崔九覺得,自己這一趟來的太值了,除了吃就是吃。
吃了晌午飯,崔九蹲在井台上,把井裡的木盆拽上來
,盆裡的倆大西瓜,在井裡吊了半天兒,這會兒摸摸冰手的涼,薄皮大餡沾刀就裂,通紅的沙瓤飽滿的黑子兒,咬一口能甜死人。
陰涼處放了小桌子,西瓜切成角,一會兒就沒了,大人們撈一角涼森涼森就算了,碧蘭如今大了,不知聽了誰的話,從今年起就不肯吃涼的了,小丫頭挺知道疼自己的,拿了一塊不涼的吃了,就回屋算賬去了。
大郎心不在焉,眼巴巴盯著他媳婦兒吃了兩塊,被小海拽走,跟著王興學鳧水去了,大郎滿心不樂意,想在這兒守著小媳婦兒,可小海不乾,非拉著他,知道媳婦兒最疼這小子,得罪了小舅子,一準兒沒好,隻能不情不願的跟著小海走了。
老人們上午在地裡撿了一上午麥穗,這會兒也累了,回屋去睡午覺,院裡一時就剩下碧青跟崔九,還有一桌子吃剩下的瓜皮。
碧青把瓜皮收拾了,去灶房提了一個壺荷葉茶出來,倒了兩碗,崔九喝了一口,籲了口氣,心裡彆提多舒坦了,這小日子讓他過一輩子都不膩。
不過,今兒著實有些詭異,以前大郎這個狐狸媳婦兒可不會對自己如此和顏悅色,更何況,還端茶倒水的,弄得崔九心裡一個勁兒直撲騰,這丫頭不是要使什麼壞吧!
茅廁挺乾淨,豬圈裡的豬糞也讓王興那個大哥搶著鏟沒了,院子掃的異常乾淨,鋪了蘆席,上頭曬著剛搓下來的麥粒子,還有什麼活兒能讓這丫頭指使自己的。
碧青見他那防賊似的看著自己,不禁好笑,喝了口水,覺得這小子忐忑夠了,才道:“聽說你定親了。”
一提這個,崔九就跟紮了眼的皮球似的嗤一聲蔫了,不想娶也沒用,父皇已經下了旨,內府正在給自己選地兒建府,等建好了就得娶那母老虎過門。
事情到了這份上,就算自己再不樂意,也沒用了,崔九仔細想過小時候的事,又對照了母後的說辭,決定偷著看看那丫頭,是不是跟母後說的變的穩重了,因此纏著太子嫂子把那丫頭叫到了東宮來賞花,哦!賞番薯。
東宮的花園子如今可沒牡丹花了,有的隻是一片慘綠的番薯藤,東宮的番薯種的早,這會兒番薯藤已經爬的到處都是,連花園中間鋪的鵝卵石小徑都橫七豎八的蔓著番薯藤,偏偏太子哥不讓人碰,誰要是敢不長眼的踩一腳,那絕對找死。
太子嫂子大概想起了自己的牡丹花,心情極不好,沒待多一會兒就尋個借口走了,留下赫連如玉那丫頭,自己偷偷躲在一顆花樹後頭往花園的涼亭裡頭扒眼兒,就看見一個穿著淡粉衣裳的身影兒來回晃,就是看不見正臉兒,
好容易那丫頭轉過頭往自己這邊兒看了,還給送點心上來的丫頭擋了大半張臉。
想起七哥說赫連家另外兩個孫女都隨了老將軍的長相,崔九就絕望的想死,就赫連起那張大黑臉,還沒大郎長得周正呢,大郎好歹濃眉大眼,除了臉黑,愛傻樂,仔細瞅長得還成,可赫連起那長相,掃帚眉,小眼睛,蒜頭鼻子,老大的嘴,要是自己娶這麼個媳婦兒,還活不活了。
不過也奇怪,小時候跟這丫頭打過架,怎麼就不記得長相了呢,崔九剛想往前湊湊,不想太子嫂子就回來了,拉著那丫頭說了會兒話,就叫人送著走了,留給自己的就是個背影兒,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背影兒還算過得去,至少不是自己想的五大三粗。
自打崔九看了王興的大嫂子之後,回京天天做噩夢,夢見自己身邊兒也躺著這麼一位黑麵神,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喜歡風清水軟的女子,就像含波娘子那樣兒的,說話兒細聲細氣吳儂軟語,往自己懷裡一靠,就成了一灘水兒,胸高,屁,股大,模樣兒還標誌,要不,等回頭把含波娘子接府裡去伺候自己得了,攤不上嬌妻,弄個美妾,好歹也能找補找補。
崔九恨不能忘了這件事才好呢,不想碧青非的提,崔九非常懷疑,這丫頭是有意使壞,知道自己不想提這事兒
,成心來膈應自己,遂沒好氣的道:“怎麼著,你還打算送份厚禮不成。”口氣非常之不好。
碧青倒是不以為意,挑眉道:“就憑你跟大郎的關係,送份禮算什麼?”
崔九瞥眼瞅著她:“知道你快發財了,可你這點兒銀子,爺還瞧不上眼兒。”
碧青點頭:“這倒是,桃林的收成,你堂堂皇子是瞧不上眼兒,可若是日進鬥金的大買賣呢?”
崔九目光一閃,對於大郎這個狐狸媳婦兒斂財的能力,崔九毫不懷疑,這才幾年啊,大郎家就從吃不飯的赤貧人家變成了遠近有名的富戶,等新房子蓋起來,估摸整個冀州府也能數得著,所以,說這丫頭是活財神,一點兒都不誇張。
彆看自己是皇子,可皇子更缺錢,自己年紀小,身上沒差事,還在宮裡頭住著,雖說吃住都是宮裡的,可平常打個賞,買個玩意,包個粉頭,哪樣不用錢,自己的俸祿大半都捏在母後手裡,說是等自己建府之後,再給自己。
崔九非常肯定,那些銀子自己見不著了,建府就得娶赫連如玉,內宅輪不上自己做主,母後手裡的錢估摸直接就落在了赫連如玉的手裡,跟自己半毛錢乾係都沒有,所以,自己是個窮人,大大的窮人。
能弄的外快就好了,可自己手裡又沒置下什麼產業,隻出不進,不是太子哥哥總接濟自己,不定得拉多少饑荒呢,要是這丫頭能有什麼賺錢的道兒,自己摻和摻和,往後可就不用愁了。
想到此,忙放下手裡的茶碗,湊過去道:“什麼買賣?我能摻一股不,先說好,我手裡可沒幾個錢,倒是能從太子哥哪兒弄點兒,也沒多少?估摸也就千兒八百兩。”
碧青搖搖頭:“這買賣不用掏本錢。”
崔九愣了愣:“你忽悠我呢,什麼買賣能不掏本錢,白賺銀子,又不是空手套白狼,哪有這樣的便宜事兒。”
碧青把桃林那邊兒圖紙遞給他,崔九疑惑的打開,看了半天道:“你是打算在桃林蓋房子賣?雖說這是個好主意,可蓋房子能不掏錢?更何況,這麼多房子,磚瓦,泥漿,木料,人工,哪一樣不是錢,沒錢蓋的起來嗎。”
碧青指了指圖:“這麼多房子沒說一下就蓋成的,得分著來,可以分成一期二期三期,這頭一期蓋房的銀子,讓那些買房的掏不就成了。”
崔九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沒見著房子呢,就把錢掏了出來,你當那些人傻啊。”
碧青:“那些人傻不傻,試試不就知道了嗎。”說著又拿出一摞頗精致的請帖放到桌上:“需要請的人我都幫
你填好了,你就在下頭具名就成。”
崔九打開最上頭的一張,請的人是冀州知府閆子明,某月某日在柳泉居飲宴,最下頭空著。
碧青去屋裡拿了筆墨過來,蘸好墨塞到他手裡:“隻要賣出去十套,就能動工。”
崔九道:“要真如此,何必請這些人,我找幾個相熟的買了不就得了。”
碧青輕蔑的瞅了他兩眼:“不是我瞧不起你,就你那點兒銀子,恐怕買不起。”
買不起?崔九不信:“什麼房子爺都買不起,莫非你蓋得是龍王的水晶宮。”
碧青道:“這頭一期宅子,最低標價一千兩,高的三千兩,你買得起幾棟?”
崔九倒吸了口涼氣:“你,京城一棟二進的宅子,才不過二三百兩銀子,你這麼個窮鄉僻壤蓋在山溝裡的破房子,至多一百兩到頭了,你竟敢賣一千兩,除非那些買主都瘋了。”
碧青不樂意了:“什麼窮鄉僻壤,我瞅你這個皇子在我們這窮鄉僻壤住的挺舒坦,都不舍得走了吧。”
崔九咳嗽了一聲:“說我做什麼,我就是覺的,你這個價賣的太貴,一定沒人買。”
碧青:“你怎麼知道,一千兩都讓他們占了便宜,要不是手裡沒這些錢,哪會賣這個價兒。”
崔九確定這丫頭瘋了,碧青卻又攤開一張圖:“還有這個,最晚秋後動工。”崔九低頭看了半天才認出來:“這,是普惠寺?怎麼跟我記得不一樣了。”
碧青道:“當然不一樣,這些,這些還都沒蓋起來呢,這是我畫的效果圖,我跟淨遠大師說好了,蓋這些房子的事兒都包給我,隻需把外頭這些房子也都租給我,就不用寺裡掏一文錢。”
崔九傻了,指著她:“你,你真瘋了,桃林那邊兒的房子還沒錢蓋呢,你還想幫著普惠寺蓋不要錢的房子,你想害得爺傾家蕩產啊。”
碧青不客氣的道:“活該你受窮,不是瞅你總照顧我家大郎,這樣賺錢的買賣,哪會輪上你,你就給個痛快話兒,乾不乾,乾就合夥,不乾我找彆人去。”
崔九忙道:“彆,彆介啊,我又沒說不乾。”心裡糾結了一會兒,小心的問:“那個,真賠不了錢?”
碧青懶得搭理他,伸手就要收圖紙,崔九忙道:“乾,乾還不成嗎,爺信你,真要是傾家蕩產,爺認了。”
碧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一個大子兒都沒掏,傾家蕩產個屁啊。”說著低聲道:“明兒一到柳泉居,你就
這麼說…”
大郎跟小海弄的一身濕回來,剛進院就見小媳婦兒跟崔九咬耳朵,兩人離得那個近啊,都快貼臉上了,大郎的火蹭就竄了上來,不由分說,上去把他媳婦兒扛起來就走了。
小海張著小嘴,看著姐夫把大姐抗沒了影兒,半天才回過味兒來,追著喊了聲:“大姐…”讓崔九捂著嘴拖了回來,在他耳邊道:“嚷嚷什麼,那是你姐夫,又不是強盜。”
小海眨了眨眼點點頭,崔九放開他,見小子還往外頭瞅,拽著他進屋了,至於那丫頭,自己一點都不擔心,就大郎那個疼媳婦兒的德行,舍得動一指頭就怪了,不定,最後讓他媳婦兒幾句好話就哄的屁顛屁顛兒的了。
碧青覺得,自己得好好教育教育蠻牛了,這有事沒事就扛著自己瞎跑的毛病得扳過來,不然,以後自己就成移動麻袋了,蠻牛一不爽就扛在肩上。
給人扛著的滋味兒實在不舒服,碧青喜歡蠻牛抱著自己,胳膊長而有力,胸膛硬邦邦的,都是腱子肉,雖說有些硌得慌,可自己不嫌,男人就得有點兒噴張的肌肉,才有男人味,都跟崔九似的軟趴趴的,算什麼男人啊。
碧青發現,自己的審美不知不覺中已經扭曲了,現代
的時候最不喜歡大郎這種肌肉男,現在卻覺得這樣的男人很帶勁兒,難道自己穿越一回,連性子都變狂野了。因為想的太過入神,以至於被蠻牛壓進鬆軟的麥草中才回過味兒來。
午後的鄉村很靜,除了荷塘裡的蛙聲,盤踞在樹枝上偶爾叫兩聲的知了,就剩下頭頂的炎炎烈日。
收了一上午麥子的鄉親們,吃了晌午飯誰不抓緊躺在炕上歇一覺兒,等後半晌兒日頭落下,再起來接著乾活。
王興教小海撲騰了一會兒,洗了個澡也跑回家了,躺在炕上琢磨桃林邊上誰家的閨女好看,找媒人上門說親,人家能不能答應,最後決定回頭去城裡的首飾鋪子裡,打對銀鐲子當見麵禮,估摸女家瞧見自己的誠意,就應了。
沒了王興,炕邊兒上就剩下碧青兩口子,大郎的份量沉,把碧青壓在下頭,兩人仿佛陷進了麥草窩子裡,外頭什麼也看不見,四周都是鬆軟的麥草。
大郎氣哼哼的就啃了下來,卻給碧青張嘴狠狠咬了一口,大郎吃痛,睜著老大的眼珠子瞪著她:“你還咬俺,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婆娘,跟,跟彆的男人眉來眼去,當,當你男人死了不成。”幾句話說的磕磕巴巴。
碧青眨了眨眼,胳膊一伸攬住大郎的脖子拉近,大郎立馬激動起來,喘氣都粗了很多,卻仍努力堅持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