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青一開始本來讓小五盯著武陵源這邊兒,後來見崔
九成天在自己眼前晃實在的礙眼,尤其陸明鈞把普惠寺的工程接了過去,崔九就更閒的沒事兒了,加上小五家那點兒破事兒,便把小五派過去開了鋪子。
遠遠的離開,看他娘還怎麼鬨,提起小五的極品娘,碧青都無語,不是小五長得跟他娘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碧青都懷疑,小五是外頭撿回來的,同樣的兒子,怎麼就照著一個欺負沒完了呢,糊塗也不是這麼個糊塗法兒的。
當初分家聽著小五幾個哥哥的,就分給了小五兩口子十畝山沒用的山桃林,一個破院子,小五兩口子等於什麼都沒落著,不是寒了心,也不會帶著狗娃子搬到自己家來住著。
可這離開了也不消停,眼見著山桃林賺了錢,小五幾個哥哥就坐不住了,當初是瞅著山桃林沒用才分給小五的,要是早知道這是搖錢樹,誰舍的啊。
山桃樹上結出了大蜜桃,如今城裡的有錢人,一筐一筐的往家買呢,小娃子腦袋一樣的大蜜桃,粉嫩鮮亮,跟年畫上畫的似的,價錢自然也不低。
兄弟幾個算著,那十畝山桃林結出的桃子都換成錢,還不發了大財啊,這麼想著,就起了彆的心思,攛掇著爹娘重新分家產,說以前的不算,那十畝山桃林得兄弟幾個
平分,不能讓小五一個人把好處都占了,套牛車拉著小五娘跑到桃林找小五鬨。
小五三口子搬到桃林這邊兒,本是為著小五方便,如今小五家裡的娘三天兩頭的跑來,又哭又罵又撒潑的嚷嚷小五兩口子不孝順,自己過著好日子,就不管家裡吃糠咽菜的爹娘。
一個村的了解小五家的境況,自然不會說什麼,可外頭的人就難說了,舌頭底下壓死人,一個不孝的大帽子扣下來,就能把小五兩口子壓死。
秀娘氣的,剛見好些的身子又起不來炕了,媳婦兒病著,工地的事兒又多,還要三天兩頭防著他娘來鬨,沒幾天小五整個人都瘦的不成樣兒了。
碧青的婆婆瞧著心疼,私下跟碧青說:“給小五遠遠兒派個差事吧,總這麼著也不是個事兒。”
之前碧青就想開鋪子,一開始是想等種番薯的多了,收上來做粉條賣,也算一條財路,後來琢磨著,光粉條撐不起來一個鋪子,這才罷了。
如今不一樣了,家裡有藕,有雞鴨,有雞蛋,鴨蛋,更有本錢,碧青就想著開一個類似雜貨鋪的買賣,什麼都賣,都是家裡自己種的養的,還有,就是這一百畝桃林產的桃子,也得找個固定的銷貨渠道。
第一撥鮮桃下來,碧青一顆都沒賣,而是叫小五帶著人挨家挨戶的送了人,那些買了武陵源房子的有錢人家,一個都沒落下,當官兒的更要送,大小官都送,這頭一回是送,再想吃的話,對不住,就得買了。
碧青讓沈定山把桃子分成幾檔,最好的賣的最貴,便宜的自然要差得多,除了好壞,碧青更拿準了有錢人的一個普遍心理,那就是不買最好的,隻買最貴的。
挑出來的大蜜桃,用上好的白宣紙裹著,放到用綢布墊著的竹籃子裡,用輕薄透氣的棉布蓋上,最上頭用緞帶係一朵大紅花,就這麼一籃子桃,要價一兩。
舉凡過來買的就沒有還價的,隻會問還有更好的沒,每逢這時候,沈定山就會按照碧青教給他的說:“有幾顆桃樹是特彆圈起來養的,上頭的桃子是預備著給太後娘娘今年過壽的的貢禮,如今是不能摘,等太後娘娘今年的壽誕過去,若是還有剩下的,或許會摘下來賣。”
那些人隻一聽太後娘娘的貢禮就瘋了,爭前恐後的讓沈定山留著,嚷嚷著:“錢不叫事兒,隻要能吃上一口貢桃,多少銀子都掏得起。”
崔九這小子在一邊兒都看傻了,這一籃子桃就是一兩銀子,已經讓他覺得不可思議,這些人一點兒不嫌貴不說,還想著掏銀子買貢桃,這簡直就是伸長了脖子,爭搶著
讓那丫頭宰啊,這麼下去,一百畝桃林得賺多少銀子啊。
等人走了,崔九拉著沈定山問:“你說的圈起來養的桃樹在哪兒呢,我怎麼沒見著?”
沈定山一指山坡那邊兒最向陽的一塊地道:“就是哪兒,姑娘說哪兒的日頭足,桃子也最甜,開春的時候刻意悶著花,果坐的比彆的桃樹晚,等太後娘娘過壽的日子,正好摘桃。”
崔九手搭涼棚望了半天道:“那可是一大片呢,哪是什麼幾棵?”
沈定山撓撓頭道:“姑娘叫這麼說的,說有錢人都這個毛病,要說有的是,就不稀罕了,越少越舍得掏錢。”
崔九一張臉都抽了,這簡直就是汙蔑啊,可仔細想想,不得不承認,還真是這麼回事,不說彆人就是自己,每次出去買東西都是照著最貴的買,一直覺得,貴就代表好,東西越少越稀罕,自然也就越貴,怎麼到碧青這兒就變了樣兒呢,是自己的價值觀扭曲了,還是給這丫頭帶溝裡去了。
崔九萬分想□□桃林的生意裡來,可碧青就是不答應,開玩笑,送了杜子峰一個院子,崔九都口口聲聲嚷嚷著人家受賄,末了,杜子峰掏了一千兩銀子,才讓這小子閉嘴,要是讓他知道,桃林的買賣杜子峰占著三分之一的股
份,還不翻了天。
不知這小子怎麼想的,就是死活看杜子峰不順眼,話題遠了,拉回來接著說鋪子,桃林這邊兒亂哄哄的,賣桃子不大方便,要是能在冀州府開個鋪子,就簡單多了。
桃林這邊兒是現成的加工點,分門彆類的撿出來,包裝好,用馬車拉到冀州府的鋪子裡去賣,不止有錢人,冀州的老百姓也能買,買不起貴的,就買便宜的,反正好幾檔呢。
其實貴的跟便宜的桃子,區彆隻是大小品相,跟口味沒有任何關係,老百姓沒那麼多講究,買回去就為了吃,大點兒小點兒有什麼關係,便宜就成了唄。
正好柳泉居的老掌櫃跟碧青說有幾個合適的鋪麵,就頂了下來,收拾收拾就讓小五三口子過去了。
碧青墊了句話,柳泉居老掌櫃的二小子在普惠寺外的商業街裡挑了間位置頗好的鋪麵,老掌櫃承了碧青的情,聽說碧青要找鋪子自然格外上心,找的四個鋪麵正好在冀州城四角,離著城門不遠,進出方便還守著市集,地段甚好,價錢也不算貴。
碧青就全權交給小五去打理,不到半個月就收拾妥當開張了,碧青琢磨著,等以後鋪子的經營上了軌道,就給小五兩口子在冀州府買個院子,往後就甭回來了,省的跟
他爹娘哥嫂生閒氣。
如今小海既然對鋪子有興致,讓他去冀州府正好,碧青不會刻意要求弟妹成材,就希望他們能快快活活的過一輩子就好,碧青對小海的期望,隻要不變成崔九這副德行就成。
崔九發現碧青斜著眼看自己,從碗裡抬起頭來道:“你看我乾什麼?我可沒得罪你。”嘴裡還堵著麵條就說話,碧青沒好氣的說了句:“吃你的吧。”嫌棄的彆開頭走了。
崔九就不明白,自己跟大郎媳婦兒是不是前世的冤家,怎麼就這麼彼此看不順眼呢,還是碧蘭好。
這麼想著,崔九不禁看向那邊兒,幫著王大娘煮麵的碧蘭,彆看小丫頭年紀不大,長得卻挺圓潤,巴掌大的小臉兒白淨可人,忽閃著一雙大眼睛,跟自己說上一句話,崔九都覺通體舒泰,跟她姐長得雖差不多,性子可好太多了,溫柔和善,輕言細語,還格外愛笑,一笑起來,左邊臉上有個淺淺的梨窩,比她姐好看多了。
碧蘭給他看得小臉通紅,有些不大自在,麵過了水,一頭鑽屋裡去了,碧青看見這意思,不禁皺了皺眉,麵都顧不上吃,過來坐到崔九旁邊道:“眼看就入秋了,太後娘娘過壽,你難道不回京?”
崔九道:“六月還沒過去,早呢,又不是多遠,等八月初回去也不晚。”說著,斜眼瞥著碧青:“不用擔心你的桃子貢不上去,應你的事兒就一定會辦到。”說著湊近碧青道:“聽說你在冀州府開的幾個鋪子挺紅火,想不想在京城也開幾個?”
碧青目光閃了閃:“京城可是天子腳下,道兒上天天走的,不知哪位就是貴人,我家這樣小門小戶沒背景沒靠山,去京城開鋪子,不是擎等著倒黴嗎。”
崔九嘿嘿笑道:“這話說的雖在理兒,可你沒看見有個現成的靠山在這兒擺著呢嗎。”說著,挺了挺胸:“爺毛遂自薦,咱倆合夥,找鋪麵掌櫃夥計的事兒都交給我,你隻管定章程就成,本錢爺掏一半,賺了銀子咱倆五五分成,如何?”
碧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也不是不行,隻要你應我一個條件,我就答應合夥開鋪子。”
崔九道:“彆說一個,一百個都成,說吧,什麼條件?”
碧青道:“從今往後不許打碧蘭的主意。”
崔九蹭就站了起來:“你這算什麼條件,就算你是她親姐,也不能管這麼寬吧,男婚女嫁本來就是人倫,難道你想把你妹子留在家裡當一輩子老姑娘,再說,我堂堂的
皇子之尊還配不上你妹子?”
碧青冷笑了一聲:“九爺說笑了,是我們鄉下人高攀不起。”
崔九眉頭皺了起來,煩躁的道:“你少跟我這兒陰陽怪氣的,有什麼話就直說,用不著拐彎抹角的。”
碧青點點頭:“你要聽實話,好,那咱們就說實話,什麼男婚女嫁,你的九王妃可是將軍府的貴女,雖沒過門,皇上的聖旨都下了,也由不得你悔婚了吧,如此,何來的什麼男婚女嫁?”
崔九楞一下,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你這意思是說,爺要是瞧上你妹子就得納成正妃,以你家的門第,怎麼可能?”
碧青嗤一聲笑了:“九爺,您彆聽差了,我可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即使你想娶我妹子當正妃,我也不答應,知道為什麼不?”崔九眼睛都眯起來,表情頗有些危險。
碧青卻不怕:“我沈碧青的妹子,隻會嫁給真心待她的丈夫,至於怎麼真心,頭一樣兒就不許有妾,跟彆的女人不乾不淨的更不行,所以,九爺想當我妹夫,這輩子都不可能。”
崔九倒吸了好幾口涼氣,才開口:“男人本來就該三
妻四妾,除了那些吃不上飯的窮漢子,誰不想左擁右抱享齊人之福,當官的更得如此,嬌妻美妾才有麵子,才不會被同僚笑話,你見過哪個體麵的男子,後宅裡隻有一個妻子,換句話說,你怎麼就能確定大郎是這樣的人,就算大郎潔身自好,以後他若立了軍功,父皇賞他幾個美人,你當如何?難道抗旨不尊,要知道,抗旨可是殺頭滅九族的大罪。”
碧青看了他一會兒,嗤一聲樂了:“先不說有沒有這天,就算有,收下又如何,我王家再不濟,幾個女人還養得起,隻要大郎不動意,養她個十個八個,也不是事兒,至於,你說的麵子,若是真心相待,又哪會顧及什麼麵子,體麵不是靠著後宅裡有多少嬌妻美妾,是靠真本事掙來的。”
崔九的臉色陰晴不定,良久道:“就算是大齊的公主,駙馬府裡一樣少不了侍奉枕席的侍妾,爺的大姑姑貴為長公主,膝下長子也是駙馬的侍妾所出,難道你妹子比長公主還金貴。”
碧青笑了:“長公主金枝玉葉,哪是我們一個鄉下丫頭能比的,隻不過,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兒,長公主能忍著那麼過日子,我家碧蘭不行,小海跟碧蘭小時受了大苦,他們進王家村的時候,我就發過誓,這輩子都不會讓他們
哪怕丁點兒委屈,你覺著,你堂堂皇子看上碧蘭是碧蘭的福氣,我卻不覺得,我寧可她嫁個真心待她之人,哪怕那個人隻是種地的莊稼漢子,也好過在你的王府裡,勾心鬥角的過一輩子,所以,對於你們皇家人,我們敬謝不敏。”
崔九氣的臉都紅了,指著碧青道:“行,你厲害,你有本事就看住了你妹子,不過,爺今兒也把話撂這兒,早晚她是我的人,”撂下話,喊了一聲:“馬呢。”旺兒忙顛顛的牽著馬跑過來,崔九翻身上馬。
旺兒抬頭望了一眼,忙道:“爺,這會兒可是晌午頭上,正熱呢,您要是跑馬等涼快些的好。”
崔九哼一聲:“爺叫人嫌棄了,還在這兒待著做什麼,走,回京,爺的相好還在含波樓候著爺呢。”說著氣哼哼的瞪了碧青一眼,一甩馬鞭子跑了。
碧青搖搖頭,說到底,這小子還是孩子脾氣,是他讓自己說實話,說了他又不受用,怪誰,走了正好,省的自己提心吊膽的,擔心碧蘭上了他的當。
忽想起大郎,崔九這麼大的小子都知道去青樓找樂子了,大郎呢,會不會讓何進幾個勾著找女人去了。
這麼想著竟有些坐不住了,琢摸著這幾天也沒什麼大事,要不自己也去京城溜達一圈,順便給大郎送點兒桃子
過去,自家種好歹得嘗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