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沉默半晌兒道:“前些日子俺夢見了秀娘,她問俺還記得她不?留著眼淚兒囑咐俺彆把她忘了,嫂子,俺這輩子已經對不住秀娘了,要是再給狗娃子找個娘,俺怕秀娘在地下都要怨俺。”
小五走了,江婆婆歎口氣道:“要是這世上的男人都跟狗娃子爹這般就好了。”
碧青點點頭:“秀娘這輩子雖苦,能嫁這麼個男人也不屈了。”
冬月道:“可是杏果兒咋辦?”
碧青:“這事兒還得看狗娃子的,這小子靈著呢,認準了後娘,他爹不娶也得娶,瞧著吧。”
冬月撲哧一聲笑了:“可不是,前兒奴婢還說,吃了那麼多肉也不見長個頭,都長心眼子了。”
江婆婆:“這事兒成不成的不著急,哥兒可快周歲了,滿月的時候正打仗呢,也沒怎麼辦,如今可的好好給哥兒過過周歲,咱們冀州府有抓周的習俗,到時候不定就有來添喜的客人,姑娘,咱還是早些回武陵源吧,過了哥兒的周歲就是年了,總在王家村住著也不成,那邊兒還有一家子人呢。”
碧青看了眼西屋,隔著厚厚的門簾子都能聽見兒子咯咯的笑聲,甚為清脆,這些日子過來,小家夥終於不再抵觸大郎這個爹了,缺點是爺倆一玩起來就沒
個節製,有時候老晚該睡覺了,為了跟他爹玩,小家夥也強撐著。
爺倆感情越來越好,自己都有些嫉妒了,碧青看得出來,蠻牛很喜歡過現在的日子,哪怕得他自己動手乾活,也樂此不疲,可家裡也不能不顧。
這天夜裡,碧青趴在大郎懷裡試著道:“大郎,虎子快滿周歲了?”
大郎閉著眼嗯了一聲,簡單的一個字便透出了快意後的慵懶,粗劣的大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小媳婦兒的脊背,稀罕死了小媳婦兒這身細皮嫩肉了,怎麼摸都摸不夠。
碧青見他沒下文了,隻得又說了一句:“虎子過了周歲就是小年了呢。”
大郎這回睜開眼了,低頭看了小媳婦兒一眼:“媳婦兒,你是不是想跟俺說,該回武陵源了。”
碧青眨眨眼道:“你要是不想回去,咱們再住些日子也成。”
大郎忽的低頭親了碧青一下:“你是俺媳婦兒,
知道不,啥都不用藏著掖著。”
碧青小聲道:“我不是怕你不想回去嗎。”
大郎:“俺娘跟丈人丈母娘都想虎子了,前些日子三位老人來了,抱著虎子不撒手,俺在一邊兒瞅著心裡都過不去,再說,家裡頭一大攤子事等著你呢。”
碧青撐起身子來看著他:“等明年開春的時候,咱們帶著虎子去深州住些日子,那邊兒桃樹種的比武陵源還多,春天開花的時候,漫天遍野望都望不到邊兒,我家那個院子王興叫人修好了,我沒讓他重蓋,就是想著留點兒念想,我還記得家門口那顆歪脖子樹呢,娘說那是顆柳樹,可我就沒見它長出過柳葉來,王興兒上回來說,是柳樹,今年開春的時候翻了綠,垂下一樹柳條子,翠綠翠綠的,咱們就在我家住著,這次不讓冬月跟江婆婆跟著,就咱們三口,你說好不好?”
大郎怕她凍著,把她摟在懷裡點點頭:“嗯,就咱們三口。”兩口子說著話兒就睡著了。轉過天碧青
叫江婆婆跟冬月收拾了東西,抱著虎子牽著狗娃子回武陵源了。
狗娃子一步三回頭,上了車還往杏果兒家望呢,嘴裡一個勁兒的問碧青:“姑姑,咱們啥時候還來啊?”
冬月逗他:“瞧你這難分難舍的樣兒,是舍不得什麼人不成。”
狗娃子撅撅嘴:“俺舍不得杏果兒姑姑,俺想讓她當俺娘。”
冬月笑的不行:“你想讓人家當娘,得你爹答應才成,你爹答應了,找個媒人去說媒,杏果兒姑姑就成你娘了。”
狗娃子眨眨眼:“那回去就讓俺爹找媒人來。”
碧青問他:“為什麼喜歡杏果兒當你娘?”
狗娃子認真想了想:“她跟小姨不一樣,是真心對俺好,還有,她給俺縫衣裳的時候,像俺娘。”
碧青一愣:“所以,你故意把你的衣裳扯破了,讓杏果給你縫是不是?”狗娃子低下頭不吭聲了。
碧青摸了摸他的頭,或許這就是緣分,當初怎麼也想不到,杏果兒能跟小五成兩口子,瞧她的意思,自己一度還以為她看上二郎了呢。
說起二郎,也不知在太學裡怎麼樣了?崔九走了,會不會挨欺負,應該不會吧,大郎雖說卸甲歸田,卻仍頂著定遠將軍的名兒,如今驍騎營的兩個副統領,是一個是安大牛,一個是常六,這倆說白了都是大郎的人。
皇上如此安排就是給大郎留著空呢,一旦南蠻有異動,大郎披上戰甲就是主帥,無論大郎願不願意,他都接替赫連家成了軍中的新勢力,也成了朝堂上的新貴,哪怕他遠在武陵源也一樣,王家再也不可能回歸到過去了,或許真正的桃源隻會存在人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