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說,小媳婦兒肚子裡八成還是個小子,怕告訴小媳婦兒要鬨脾氣,全家都瞞著她,小媳婦兒這個脾氣啊,真該管管了,說一不二,誰都得讓著她,怎就生了這麼個霸道脾氣呢。
生虎子的時候雖說在胡營,可好歹自己在跟前呢,這回可是隔著萬裡之遙,不知小媳婦兒一看是兒子,會咋樣,上回月子沒做好,落下個手腳冰涼的毛病,這會兒可彆耍脾氣,好好把身子養好了才是。
虎子皮不皮?自己離開的時候,小家夥抱著自己不撒手呢,還有燕子,跟她爺爺出去遊曆了,也不知回沒回來,他娘,丈人,嶽母,二郎,小海,碧蘭,乃至武陵源上的一草一木,都在自己心裡惦記著呢,最惦記的就是小媳婦兒。
這一仗必須速戰速決,兵士們拖不起,大齊更拖不起,他不想像當年赫連起一樣,大軍回朝的時候,哭聲震天,十萬大軍剩下三萬,七萬人都撂在了南境,屍骨都找不著,想拜祭的時候隻能衝著南邊兒燒幾張紙錢,撒一杯酒,想著都淒惶。
這不是一條人命,一條命後頭還有一家子老小呢,頂梁柱沒了,家也就散了,陸超還在番禹城裡製作震天雷,自己卻在這裡束手無策。
大郎的目光落在前麵的水窪子裡,忽想出一個主意來,忙招呼崔九過來商量,崔九渾身都濕透了,旺兒忙給他拿了衣裳過來,崔九一看不禁道:“真真蠢材,這也不是京城,你讓我穿綢裹緞的給誰瞧啊。”
旺兒無辜的道:“爺,您的衣裳不是綢就是緞,這件兒最輕薄,您穿著指定涼快。”
崔九:“得了吧,涼快個屁,一出汗都貼身上了。”目光落在大郎身上:“大郎你身上這樣的衣裳我瞅著好,借兄弟一套穿穿唄。”
大郎道:“不用穿我的,來的時候,俺媳婦兒給你預備了,說你騷包,指定帶的都是綢緞衣裳,回頭熱了肯定要找俺借,俺的衣裳可都是小媳婦兒親手做的,你的那包就在我帳子裡呢。”說著叫自己跟前的小兵過去拿了來,丟給崔九。
崔九打開一看,果然跟大郎身上的料子一樣都是細棉布的,摸著就舒服,把身上濕透的衣裳扯了去,當著幾個人的麵兒就套上了。
穿好了,見幾個人都愣愣看著自己,不禁道:“看什麼,我有的你們都有,我沒有的,你們也不可能有,都是大老爺們,有什麼可藏得。”旺兒低頭咳嗽了一聲,眾人不禁笑了起來。
崔九:“行了,彆笑了,怎麼著,這麼一會兒就想出招兒了啊,趕緊著,什麼招兒?隻要能滅了南蠻,讓爺快點兒回去涼快涼快,怎麼都成。”
大郎於是把自己想的計說了出來,:“孟氏之所以藏匿不出,就是想跟咱們耗,知道北方的兵不適應南境的濕熱,必會生病,咱們不如就將計就計,讓孟氏以為大軍內瘟疫橫行,大軍無力征戰,孟氏必傾巢而出,我大軍趁機敗走,誘敵深入,在東側的壑穀內埋下震天雷,兩側懸崖設數十架床,弩,隻等孟氏大軍進入壑穀,封住出口投放火箭,管保孟氏插翅難逃。”
崔九一拍大腿:“此計甚妙,甚妙,就這麼乾,讓他們嘗嘗咱大齊的火器。”
大郎:“不過,此是誘敵之計,萬不可弄假成真,大牛你挑出一隊兵士,專門負責各營引水造飯之事,水必須過濾之後煮開,方能飲用,事關人命,不可有絲毫疏忽,拋家撇業的出來當兵,戰死沙場還罷了,到底落了個英雄,若是因為喝水丟了小命,算什麼英雄,沒的叫人笑話死。”
崔九道:“說起來,你媳婦兒還真是個能掐會算的,她一個深州人,怎麼對南境這麼熟悉,若沒有她那些驅毒丸,咱們到這兒估計已經損兵折將了。”
大郎道:“俺媳婦兒總問俺南境的事兒,是俺跟她說的。”
崔九翻了個白眼,心說,那丫頭也就糊弄大郎這個傻實在的男人,自己才不信她的鬼話呢,大郎是在南境打了五年仗,可自己瞧著,還不如成材呢,更何況,那丫頭一再囑咐飲水的問題,帶的藥品都十分對症,還有祛暑的荷葉茶,自己真懷疑,那丫頭來過這兒,不然,哪會事事想的如此周到,等回去自己得好好問問她,那丫頭肯定有秘密瞞著自己。
不說崔九這兒暗暗疑心,再說碧青,這會兒卻正在水深火熱的時候。慕容鴻進了孟十一的帳子,酒席已經擺上,孟十一道:“何副將,聽說你在冀州府待過,二皇子跟前的青姑娘就是冀州府人氏,想來是冀州府有名兒的美人了,不知何副將可曾聽說過嗎?”
何進看向二皇子:“二皇子乃皇親貴胄,跟前伺候的人自然是親挑萬選的良家女子,何進如何聽過,再說,屬下也不是冀州府人,不過說起冀州府的美人,定遠將軍的夫人應該算一位,且這位將軍夫人,可不是一般女子,手裡的買賣做的大,當年大齊北征的軍餉,這位夫人出手就捐了二十萬兩,算學更是當世無雙。”
算學?孟十一目光閃了閃,瞟了慕容鴻一眼:“何進
,你說王大郎的夫人精通算學?這怎麼可能?王大郎不是冀州府的莊戶人出身嗎,聽人說北征之前,還是驍騎營名不見經傳的一個小兵,他夫人是後娶的哪家貴女不成?”
何進哼了一聲:“王大郎的媳婦兒可不是什麼貴女,就是一口袋黍米從深州換來的童養媳,卻架不住運氣好,彆看是深州快餓死的鄉下丫頭,卻偏偏識文斷字海被武陵先生收成了關門弟子,後又使手段攀附上了九皇子,建了武陵源,如今的王家,莫說冀州府,大齊都數得著的了,說起來,這位閨名也有一個青字,想來這叫青的姑娘,都是了不得美人了,鄙人今兒有幸,能再見一位冀州府的美人,實是造化,對了,十一公子說的美人在何處?”
孟十一看向慕容鴻:“是啊,怎麼不見青姑娘,何副將也算青姑娘半個老鄉,見一麵也沒什麼吧。”
慕容鴻道:“青兒自來體弱,又不慣南邊濕熱,說身上不大好,在帳篷裡躺著呢。”
孟十一道:“原來病了,月華你帶著郎中去給青姑娘瞧瞧,看礙不礙事,也免得二皇子著急。”
慕容鴻忙道:“不用勞煩郎中,讓她歇一會兒說不準就好了。”
孟十一搖頭:“歇著哪行,豈不把小病歇成了大病。”
月華娘子隻得不情不願的去找了郎中給碧青看病,剛走到慕容鴻的賬外,就見伺候的婆子慌慌張張跑了出來,差點兒撞到了月華娘子,月華娘子氣的不行,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瞎了你的狗眼,亂撞什麼呢。”
那婆子忙道:“青,青姑娘長了一身紅疙瘩,隻怕要過人。”
月華一聽過人,手剛碰到帳篷簾子忙縮了回來:“果真嗎?”
那婆子點點頭:“老奴親眼見的。”
月華娘子倒不覺歡喜起來,雖說是十一公子的人,可十一公子哪比得上二皇子啊,自己這樣的人給男人送來送去的是常事兒,見了二皇子之後,月華心裡就琢磨,要是十一公子把自己送給二皇子就好了。
十一公子長得五大三粗,黑臉大嘴,二皇子多白淨,一行一動文質彬彬,一看就讓人喜歡,月華琢摸著,自己要是能把二皇子勾上手,二皇子找十一公子要自己,十一公子定會答應的,以後跟著二皇子回大齊,豈不比在這南蠻子的地兒強。
自己本來就是大齊人,之所以來南蠻,完全是被孟十一強帶來了,這南蠻子的地兒死熱不說,還天天得鑽林子,哪有大齊的日子舒坦呢。
卻,二皇子跟前的碧青實在礙眼,那張白白淨淨的小臉,比她們樓裡的頭牌還好看幾分,也怪不得二皇子當寶貝一樣待承著,有時候,自己都恨不能在哪張臉上劃上一刀解氣,如今可好,不用自己劃刀,她自己先長了一身紅疙瘩。
想到什麼,拉著婆子問,臉上:“臉上可長了?”
那婆子道:“臉上尤其多呢,瞧著都怕人。”
月華娘子:“早上不還好好的嗎,怎麼這一會兒就長了一身紅疙瘩?”
那婆子道:“咱們這林子裡毒蟲毒草多,有些老奴都認不出呢,青姑娘又總喜歡四處走,被什麼東西咬了,或者碰了什麼毒草也不一定。”
月華娘子有心回去,可想想,這麼回去不好交差,遂抽出帕子掩住口鼻,跟後頭的郎中道:“青姑娘是二皇子跟前要緊的人,怎麼也得進去瞧瞧是什麼病,過不過人?若過人可留不得。”最後三個字說的陰險非常。
那郎中根本不理她說什麼,邁腳走了進去,碧青都沒敢照鏡子,哪想這藥如此厲害,隨便抹了一點兒就成了這樣兒,自己摸著都有些膈應。
不過這樣也好,可以光明正大的躲在帳子裡不出去,聽見外頭的說話聲,碧青忙把拿頭巾裹住臉,就露出兩隻
眼跟布滿紅疙瘩的腦門。
月華娘子掩著口鼻進來,卻不往裡走,隻站在簾子邊兒上,望這邊兒看,嘴裡道:“郎中來了,青姑娘哪兒不好,趕緊讓郎中瞧瞧,這病可不能耽擱。”說的好像她多好心一樣,剛她在外頭說的話,碧青可聽了個滿耳。這女的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每次見了自己都代答不理的,這會兒倒裝起好人來了。
碧青目光閃了閃,有氣無力的道:“勞煩月華姐姐過來一趟,其實我也不覺得哪兒不好,就是不知怎麼,長了一身紅疙瘩,不能出去見風,隻能在帳子裡躺著,連個說話兒的人都沒有,怪悶得慌,正瞧姐姐來啦,姐姐過來咱們說說話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