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1 / 2)

農門婦 欣欣向榮 16149 字 9個月前

崔九生怕杜兆半路上為難王家,一路跟著囚車走了。崔九前腳一走,趙蒙立馬就活了,趾高氣昂的拿著聖旨去抄家,卻怎麼也沒想到,王家這麼窮,除了桌椅板凳家具,擺設也都是尋常東西,根本就沒有趙蒙所想的金銀珠寶,明顯就是知道信兒,把好東西藏起來了。

而且,身後這些當兵的根本不聽他的指揮,抄家抄的跟做客似的,就來回溜達了一圈,就算交差了,倒是管家沈定富,非常大方打開了庫房,讓趙蒙進去查看,庫房裡空空如也,都能跑老鼠。

趙蒙陰測測的道:“藏匿罪臣家產,可是要殺頭的。”沈定富隻是不搭理,就不信他敢搜旁邊兩個院子。

趙蒙見王家的側門竟然跟旁邊的宅子連著,哼了一聲道:“定是藏到旁邊去了,給我搜。”說著帶頭走了過去,還沒進門呢,迎麵跟人差點兒撞上,趙蒙剛要喝罵,抬頭看見來人的臉,忙躬身:“微臣見過二皇子。”

慕容鴻點點頭:“趙大人如今高升,威風見長啊,怎麼,連爺的宅子也想搜。”

二皇子的宅子?趙蒙愕然,指了指相連的側門,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慕容鴻挑挑眉:“莫非爺開個側門,還得

跟趙大人報備不成。”

“不,不敢。”雖說二皇子比九皇子和善的多,也不是趙蒙惹的氣的,隻能咬咬牙:“下官告退,告退。”這邊兒不行,就搜另一邊,老子就不信那邊也住著皇子。

那邊兒沒住著皇子,卻住著東籬先生,趙蒙一看東籬先生,頭皮都發乍:“先,先生。”

東籬先生德高望重,趙家族裡的小輩兒見了,沒一個敢放肆的,東籬先生看都沒看他,就叫人把門當著趙蒙的麵咣當一聲關上了。

趙蒙碰了一鼻子灰,心裡氣的不行,暗罵杜兆老匹夫狡猾,肯定早知道沒油水可撈,才把抄家的差事丟給自己,雖心裡不甘,可慕容鴻跟東籬先生,他一個也得罪不起,隻能灰溜溜的走了。

等趙蒙走了,沈定富指揮著人收拾,丫頭婆子小廝人人各儘其職,有條不紊,就跟主子還在府裡一樣。

崔九看著碧青一家子進了大理寺天牢,自己轉頭就去了皇宮,卻在清和宮外被周路攔住了,崔九自來對周路就沒什麼好印象,每次看見他那雙毒蛇一樣的眼,崔九就恨不能挖下來。

以前周路這些人都在暗處活動,不會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宮裡,如今真長了行市,竟然大搖大擺的在宮裡攔自己

崔九看了周路一眼冷聲道:“閃開。”

周路躬身:“九皇子,皇上正在清修,下了口諭任何人不許攪擾。”

崔九哼了一聲:“任何人不許攪擾,爺今兒就攪了,怎麼著吧。”說著毫不客氣,手裡的鞭子一揮,狠狠抽在周路身上。

後頭周路的手下剛要上前,被周路攔住,九皇子以前就是宮裡的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成了南蠻王,更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隻能硬抗。

挨了一鞭子的周路絲毫未動,隻是弓著身子道:”九皇子不能進去。“

崔九正要硬闖,忽聽後頭急促的腳步聲:”老九,不可。“

見太子殿下來了,周路也暗暗鬆了口氣,要是九皇子非要硬闖,自己真攔不住,慕容湛拉著他:“先跟我回東宮再說。”

崔九道:“可是碧青那丫頭…”

慕容湛低聲道:“此事尚有餘地。”看了眼周路,拉著崔九走了。

後頭周路兩個手下上來道:“頭兒咱們是皇上的暗衛

,便太子殿下也須禮讓三分,頭兒何必受此侮辱。”

周路看了後頭的清和宮一眼,因終日煉丹,這清和宮總是煙霧繚繞,從外頭看去真仿佛仙境一般,可是不是仙境就難說了,這五年,周路親眼看見皇上一點點衰弱下去,長生丹越吃越多,皇上的身體卻越來越羸弱,到如今,一天大半的時間都在昏睡。

清虛老道說,皇上正在睡夢中修煉道法,當自己好糊弄啊,有這麼修煉道法的嗎,不過,皇上並未糊塗。

其實,對於當年沈碧青跟九皇子救走崔鳳林之事,皇上早就知道,這京城內外,一草一木有什麼能瞞過他們這些暗衛,更何況,那麼個大活人。

皇上之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周路猜測,也是不想趕儘殺絕,崔家畢竟不是赫連一族,當年的擁立之功不算,太後皇後皆是崔家人,皇上自己也流著一半崔家的血,崔鳳林是崔家人,卻也是皇上的外甥,太子跟九皇子的嫡親表弟,這親上套著親,皇家跟崔家打折了骨頭也連著筋呢。

崔家雖獲罪,皇後娘娘卻並未廢,可見皇上對崔家留了情,故此,即使知道沈碧青夥同九皇子救出崔鳳林,也裝了糊塗,如今被杜趙兩家翻出此事,皇上不得不表態,畢竟大齊律法在上頭擺著呢,還有一個,皇上大概想以此

來試探沈碧青,試探王家。

對於沈碧青,周路也覺著萬分詭異,徹查了沈家的祖宗八代,都是最老實的深州百姓,祖上莫說像沈碧青這麼聰明的,就連識字的都沒有,世世代代都是大字不識的莊稼人,這樣的人家竟然出了沈碧青這麼個女兒,著實說不通。

她身上很多本事跟能力,都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並非一個武陵先生的關門弟子就能解釋的,而嶺南一行,自己更親眼見了她的本事,那詭異到極致的石筍陣,她輕而易舉便解開了,並且,再回到武陵源的時候,很快找到了木聖人留下的算學術,經由二皇子的手呈送上來。

沈碧青太聰明,聰明的事事都謀劃在前,讓人捉不到一絲把柄,卻忘了越如此越會引人懷疑,更何況,前朝富可敵國的寶藏至今不見蹤影,木聖人費了這麼多心思,難道就是一個木頭盒子,這實在說不通。

不說皇上,自己也始終懷疑沈碧青知道些什麼,總覺著她跟數百年前那位木聖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究竟寶藏在何處?沈碧青會不是真的知道什麼?這個難解的謎隻有沈碧青才有可能解開。

隻不過,皇上如今這般大肆緝拿王家,也頗出乎周路的意外,王大郎的赫赫戰功,沈碧青對大齊百姓的善舉,

皇上很清楚,雖說有大齊律法,法外施恩也並非不可能,而且,近些年杜兆跟趙家聯合起來,也讓皇上頗為不爽。

杜兆聰明了一輩子,臨老卻成了糊塗蟲,皇上之所以把崔家跟赫連家連根拔起,就是不想看到世族獨大,沒了崔家赫連一族,他杜趙兩家又起來了,皇上前頭那些年的功夫豈不白費勁兒了嗎,相比之下王家算很聰明的,隻不過王家無意間聚攏起來的人心,或許更讓皇上憂慮。這一次究竟王家的命運如何?周路覺得還是要看沈碧青的態度。

崔九被慕容湛拽到了東宮,一進書房,慕容湛就忍不住拉著打量半晌兒方道:“黑了,卻比過去壯實了,這一晃都五年了,怎也不說回來瞧瞧,母後天天惦記著你呢,若不是王家出事,你是不是還不回來呢?”

崔九:“孟氏統馭南蠻日久,雖我當上了南蠻王,想要讓部落蠻族真正歸服,奉我為王,仍需時日,更何況,南蠻曆經戰火,百廢待興,前年又鬨了一場瘟疫,若不是王記源源不斷運去的藥材,跟碧青那些防控瘟疫的法子,還不知死多少百姓呢,太子哥,碧青是有本事,可碧青的本事不會造反,不會對大齊有任何威脅,她建武陵源的初衷,不過就是想讓鄉親們不再忍饑挨餓,這些年一步一步走過來,即使她製作了連,弩跟震天雷,也是為了大齊,

我大齊如今之所以能如此昌盛,她居功至偉,她跟大郎並無野心,父皇為什麼如此疑心於她?”

慕容湛歎口氣:“父皇之所以疑心,或許還是因為前朝的寶藏。”

崔九一愣:“當初在嶺南,周路不是已經把木聖人留下的盒子拿走了嗎,我們其他人連裡頭是什麼都不知道,碧青跟我們同進同出,又怎會隱瞞什麼,更何況,她對寶藏從無興趣。”

慕容湛點頭:“你我都知道她的性子,可父皇卻不知,父皇看到的隻是她異於常人的本事。”

崔九:“照這麼說,王家豈不沒救了。”

慕容湛搖搖頭:“這倒未必,雖王家獲罪,可父皇卻始終沒下旨緝拿鳳林歸案,這裡頭留著空呢,隻要鳳林不投案,此事便能推脫。”

崔九一愣:“可,可是我在武陵源說人是我放的啊。”

慕容湛皺了皺眉:“這麼多年,你這莽撞的性子,真是一點兒都沒變,即使如此,你隻要不認,就憑你南蠻王的身份,杜趙兩家絕不敢追究。”

崔九:“既如此,我得去攔著他,以我對鳳林的了解,若他知道碧青獲罪,必會進京。”

慕容湛笑道:“不用去了,鳳林如今就在東宮。”

這是碧青第二次來這裡,不禁暗暗苦笑,自己跟天牢倒真有緣,碧青現在倒安心了許多,武陵源,深州,王記能保住,已是大幸,那麼多的無辜老百姓,剛過上幾年舒心日子,若是因為自己,沒了生計甚至丟了性命,自己就成了凶手,她擔起了這些人的生計,卻著實但不去這麼多條無辜的性命。

這麼多年,天牢的牢頭仍沒變,碧青早不記得他了,可天牢的衙差個個都受過王家的好處,這一回王記並未受牽連,王家出事後,小五就沒乾彆的,上下奔走打點,生怕碧青他們在牢裡受委屈。

尤其天牢,一早就把銀子送到了各個衙差家裡,可這回竟沒一個收的,不是不敢,而是不想收,牢頭說:“之前沒少沾王家的光,如今王家落難了,這時候趁火打劫,連畜生都不如。”拍著胸脯跟小五保證:“隻要在天牢裡,保證受不了一點兒委屈。”

故此,天牢這個被人提起來就哆嗦的人間地獄,如今甚為溫暖,所有衙差對王家人都異常恭敬,在有限的條件內,伺候的無比周到。

碧青他們進來之前,牢頭就帶著人把幾間牢房從裡到外刷了三遍,還特意去藥鋪買了艾草來熏了一個時辰,牢

裡鋪的稻草都是新的,厚厚的鋪了好幾層,乾淨柔軟,每間牢房裡都放了一張乾淨的小桌子,折疊的,碧青一看就知道是自家作坊的東西。

一日三餐不說雞鴨魚肉,翅肚海鮮,著實不差,還有紙筆書籍,書籍大概是小五叫人送過來的,都是碧青喜歡的,尤其還有師傅所著,正在連載的鬼怪誌,已經出到了第五冊。

有時候碧青常有種莫名的罪惡感,感覺師傅是讓自己這個弟子給帶壞了,因為很喜歡師傅寫的鬼怪故事,碧青便作坊印出來,自己看之餘還對外賣,卻不想賣的極為紅火,以至於印刷作坊的管事,有事沒事兒就跑到武陵源來催稿,恨不能師傅一天寫出一百個故事才好。

也因此激發了師傅的寫作熱情,天天有一半時間都耗在上頭,東籬先生來了之後,也加入其中,外頭那些舉著話本追捧的讀者,永遠也想不到,這些故事是出自大齊雙寶之手。

話題遠了,接著說天牢,總之,天牢的舒適程度讓碧青有種療養的錯覺,也不再擔心爹娘跟婆婆。

王沈兩家都是從苦日子裡過來的,沒有吃不了苦的,而且,這樣的天牢說實話,比當初家裡不知強了多少,也就有些擔心孩子。

燕子這幾年在武陵源,讓碧青養的比那些世族的小姐還要嬌慣,碧青始終認為窮養小子富養女這句話很有道理,所以對燕子相當寵溺,吃穿用度,所有東西都是最好的。

王家如今最不缺銀子,更不缺工匠,江南的王記開了之後,有了專屬自己的繡房,首飾作坊,籠絡了不少江南的能工巧匠,碧青又熱衷於打扮燕子,所以燕子每一件衣裳每一件首飾都是最好的,哪怕一方帕子,都不是尋常的絹紗,故此,碧青有些擔心燕子不適應,攏了攏她的鬢發:“要是覺得不舒服…”

碧青話沒說完就被燕子打斷:“娘您不用擔心女兒,這幾年跟著娘自然過得好,娘莫非忘了,燕子當初在北胡的日子了。”

碧青一愣,倒真是忘了,隻不過自己寵著長大的閨女,總怕她吃苦,見燕子懷裡的桂花糕睡著了,碧青想把小家夥挪到一邊兒的稻草上,燕子搖搖頭:“娘,我抱著弟弟就成了,弟弟還小呢。”

碧青搖搖頭:“武陵源誰家的小子不是泥地裡滾大的,哪這麼嬌氣,而且這小子最近又胖了不少,你抱著他一會兒胳膊就酸了。”說著把桂花糕接過來放到稻草上。

燕子抬頭望了望上頭的窗戶,從木柵欄裡飄了幾點雪

花進來,怕凍著弟弟,拿過被子來給他蓋上厚厚的兩層。

碧青也抬頭看了看,這一晃都進臘月了,往年這時候,正是家裡最忙的時候,各地鋪子裡的賬目攏上來,幾十個賬房一起,也得算上十幾天才能把賬結出來,分紅,年貨,還需分發下去,簡直忙的不可開交。

碧青當年真沒想把買賣乾的這麼大,就想吃飽穿暖就成,後來一步一步的,竟然折騰出這麼大的一攤子來,想收是不可能了,牽連著萬千家的生計,故此,絕不能讓武陵源塌了,哪怕知道世上沒有真正的桃源,她也必須儘自己所能撐下去。

隻不過常生千萬彆回來,從出事開始,她就讓常生躲去了北胡,交代他不管聽見什麼,都不要回來,賀魯雖是朝廷封的代州大都督,卻仍是北胡的大王,有賀魯在,常生就不會有事兒。

隻要常生沒事兒,這私縱死囚的罪名或許能推脫,常生聰明,應該也明白這個道理,碧青怕隻怕,這小子一聽自己關進天牢,就亂了分寸。

見燕子睡著了,碧青給她拉了拉被子,側頭看了看旁邊兒,虎子正給婆婆蓋被子,懂事兒的樣子讓碧青不由想起了當年的二郎。

虎子生的濃眉大眼,小時候都說像大郎,如今大了些

,輪廓間反而有了些碧青的秀氣,倒更像二郎了。

二郎跟大郎關在對麵,哥倆已經睡了,全家人沒有一句埋怨自己的話,卻讓碧青心裡更為難過,但能有一線希望,自己也會儘力爭取。

半夜裡周路來了,碧青不大記人,早不記得周路是誰了,但是見牢頭戰戰兢兢的樣子,加上周路白麵無須的臉,碧青頓時就明白了。

周路很客氣,微微躬身:“請姑娘跟在下走一趟,皇上有些話要問姑娘。”

果然,碧青站起來,周路的聲音不大,仿佛不想吵醒彆人,老人孩子們一路驚嚇顛簸,早已經睡熟了。

燕子卻猛然驚醒,拉著碧青,有些不自禁的顫抖,碧青摸了摸燕子的臉:“彆怕,娘沒事兒。”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