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晚上去的地方,是一個普通的居民樓。在一個不起眼的胡同裡,有好幾棟□□十年代一些企業建起來的職工家屬樓,近二十年來企業改製以後這些樓便成了人員混雜的大雜院。
裴音郗又在黑黢黢的樓道裡正準備敲門,就和另外一個方向來的,抱著個水盆,低著頭用一塊毛巾包住一頭濕漉漉的長發的女子撞在一起。
“誒唷,誰。”那女子叫一聲,抬頭看。
門打開了,裡麵站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女,一把拉她進去,數落著:“是小郗,你走路看著點,你看你頭發水弄我一地。”
裴音郗無奈地說:“虹媽媽,你們趕緊搬到我準備的那個房子去吧。這裡住著太不方便。你看水柳洗個頭還得跑到外麵去。”
“我媽要在這裡守著挖屋子地下的財寶,不舍得走。”水柳笑著打趣。
“胡說什麼,快進去擦乾。”應星虹不動聲色地在門口看了一眼,把裴音郗迎進門來,順手把水柳推進房間去。
“這裡住慣了熟悉,最主要的是消息靈通,就像住在情報中心似的,彆的地方比不了。”
“虹媽媽,時代不一樣了嘛。搬到環境更好的地方,安保嚴密,人員也沒那麼複雜,這樣才更安全。”裴音郗說。
“你不懂~那種少幾個醉漢,缺幾個扒手的安全算什麼安全。你倒是當了大老板了,進進出出搞得跟演《縱橫四海》似的,結果你這腿怎麼折了。”應星虹用蒼蠅拍敲了敲裴音郗的醫用拐杖。
“我的腿是出車禍嘛,不一樣。”裴音郗攤手說。
“你真覺得你那是普通車禍?”水柳擦著頭發從房間出來了。
“沒錯,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的。前幾年老水失蹤的時候,我就總覺得他的失蹤沒那麼簡單。”應星虹讓裴音郗在木製沙發上坐下。
裴音郗的眼神暗淡下來,沉沉地低聲說:“對不起,都是因
為我的原因,讓水爸爸這輩子這麼坎坷。我一定會查清楚,那年的真相,是死是活,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我也對不起水柳……”
“得了。你不欠我什麼。我有我媽挺好的。我都沒讓你賠我一個爸,你何必自己攬上身。”水柳打斷裴音郗的話。
“老水也是糊塗,有什麼苦悶心事為什麼不和我們說。乾這種糊塗事,如果你不是為了他,你早就去了美國讀書,遠離這些是非。也不用委屈自己給那女的綁在家裡給她當名義上的老婆,還做牛做馬的管理公司,學都沒得上。”應星虹的語氣不以為然。
“虹媽媽,不是說好了不提這件事嘛。”裴音郗難得地露出服軟撒嬌,求放過的表情。
顯然這件事不是第一次被應星虹吐槽,而裴音郗每次都不知從何辯駁。虞言卿和她之間的關係,很複雜,如果說虞言卿綁住她,那她又何嘗不是綁住了她呢。
應星虹歎氣,“唉,一下子忍不住提。也是難為你了,你不該背負這些東西。畢竟當年四海會出事的時候你才五歲。隻不過都20年過去了,當年的幕後黑手還不願意放過你,真不知道是多大的仇怨。”
裴音郗當年隻有五歲,但是她對當年的事情還記得。她爸爸是意大利西西裡島最大的華人幫會四海會的會長。當時華人在意大利生存困難,被欺負被敲詐勒索或是被黑幫抓起來奴役的不在少數,四海會為他們提供庇護,因此聲望越來越大,勢力一度非常大。
在裴音郗五歲那年,爸爸突然失蹤。整個幫會陷入混亂的時候,突然有一天來了大量的雇傭殺手,完全是衝著她來的。那些殺手不知道她的長相甚至名字,隻要是看見小孩子就一律槍殺。
其他的人,一律被威脅離開,再也不許回來。整個幫會被衝散,瓦解。
混亂中,她被爸爸的司機水永帶走。水永原本是退役士兵,帶著懷孕的妻子到意大利投奔親戚的時候受了黑心蛇頭的騙,因為在海上半途中給不起坐地起價的費用,被蛇頭把兩夫妻扔下海。
是裴音郗的爸爸救了他們,水永就留在四海會裡給裴音郗的爸爸當轉職司機。
當時水永有一個和她同樣大的女兒,由他的妻子帶著,那些雇傭殺手發現有兩個一樣大的孩子,不知道是哪個,分頭來追,混亂中,他們都得以逃脫。
從此水永帶著她,應星虹帶著水柳,分頭逃走。這一離開就是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