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裴音郗前後坐下不過十分鐘, 說話不超過五句,從典當行出來的時候,她手肘裡夾的狗戴了一條尾指粗的大金鏈。她自己脖子上掛了一塊金燦燦的大豬牌, 然後大搖大擺地進了賭廳。
嘈雜的, 滿是賭徒的大廳她是不待的。直接走到二樓的高額投注區, 自己坐了一張桌子, 和穿著暴露的女荷官玩牌。一萬、五萬、十萬一個的籌碼,裴音郗把挎包一放, 換了一堆。
然後就開始機械似的無腦丟籌碼。不過二十分鐘,裴音郗至少輸了200萬。這時賭場的人來了, 客氣地送上威士忌,然後說:“這裡環境不好, 請老板來體驗一下我們的VIP套房,環境雅致,可以慢慢玩。”
裴音郗點頭同意。站起來叫上兩個保鏢,接著隨他一起去了。
VIP套房在四樓,麵積頗大,裝修得極儘華麗鋪張, 一張賭桌在中間,旁邊擺了沙發、多媒體設備和冰箱。裴音郗一坐下, 服務員迎上來,裴音郗卻不理會,隻是說:“叫管事的來。”
這是一種黑話。在金三角一帶的賭場背後幾乎都有幫派背景, 一般普通的賭客富商來玩錢不會要求叫管事的來。說出了這黑話,就說明,裴音郗不是來賭錢的,她是道上的人, 她找的是賭場背後的勢力。
果然過了一會,一個麵有凶相,身材粗壯的男人帶了幾個人進來了。他對裴音郗說:“老板貴姓。”
“許。”裴音郗說。
“許老板哪裡高就。”
“長泰醫院。”裴音郗說。
“不知有何貴事。”
“合作,SHEVA。”裴音郗無法講出很長的話,好在惜墨如金的好處在於。懂得的人,一個詞就懂了,不懂得的人,說了白說,她也就心中有數了。
這半個月她撒網似的在各個賭場徘徊。為的就是找到哪個賭場是創造幫的據點。
那個男人的臉色微微一凝,裴音郗就知道自己找到了。裴音郗好整以暇地笑,拿出一份文件,上麵記錄的是泰國的長泰醫院對一個秘密離岸賬戶的資金往來記錄。上一年的流水金額高達一億。
這是她從許麗娜那邊拿來的秘密文件,為的是證明她作為SHEVA病毒支持者曾經和塞耶年合作時的資金實力。
“許老板請借地說話。”那個男人讓出半個身,讓裴音郗跟他走。
這次出了門,電梯往下,竟然下到了負二層。看來,地上麵是生意,地下麵才是事業據點。進了一間無窗的小房間,倒有點像醫院的注射室,醫用冰箱,電腦,配藥櫃,各種注射器耗材一應俱全。
裴音郗警鈴大作,警惕地說:“談生意。我找創造。”
那男人皮笑肉不笑:“塞耶年為人狡詐多疑,他隻和接種過病毒的人交往。既然你是長泰許家,一定注射過病毒,我給你抽血做個測試,然後免費補一針我們改良的新一代疫苗,再談合作。”
我去……怎麼和武俠裡入教要吃“三屍腦神丹”似的,塞耶年還興這一套,難怪他本領滔天,世界各地簇擁者眾,而且資金源源不絕,都靠的這手段控製彆人。
裴音郗暗叫不好,尋思怎麼脫身,她凜然冷聲說:“我不呢。”
“那就得罪了!”那個男人伸手一揮,門外馬上動靜起來。裴音郗帶來的保鏢和外麵的人動起手來。
裴音郗也反應迅速,馬上往外跑,那個男人則是施展緬甸券與她搏鬥。
這時,從負二層遠端的一扇自動玻璃門打開,由兩個保鏢開道,走出來一個全身素黑的女人。她膚色黝黑,戴著墨鏡,麵無表情地往電梯的方向走。
裴音郗看到這個身影的時候,就是她遠遠經過的時候。裴音郗心臟猛跳,雖然燈光昏暗,雖然麵容看不清,但是那個身形——
裴音郗忍不住分神,喃喃自語:“言卿……”
就她一分神,和她交手的男人一爪勾住她的手腕,然後迅速反剪雙手製服了她。
裴音郗趕緊回過神來,喊了一聲“創造!”
然而沒有任何人給她回應。那名女子目不斜視,繼續邁著穩健的步伐往前走,隻不過在進電梯的時候,她輕描淡寫地用緬語問了一句:“怎麼回事。”
“沒事。勇剛已經報告了,一點小插曲,驚擾造姐了。”保鏢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響起。
“好。”那女子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隨後進了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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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音郗無奈地看看被綁得結結實實的雙手。不幸的是出師未捷先被抓,幸運的是,那些人沒有強行逼她注射病毒疫苗。遭遇了反抗以後乾了一架,她被關到地下室的一間小黑屋裡來。
她的墊肩西裝裡,墊肩上嵌入了定位裝置和監聽裝置,隻要她一聲令下,四海會就算是踏平了這裡,也會把她救出去。
但是裴音郗並沒有打算這麼做,她還在觀察中。既然確定了這裡和創造幫有關係,已經深入虎穴,豈有不得虎子就走的道理。何況言卿……
裴音郗的心跳又加速起來。剛才那個女子,身形好像言卿,會不會是她,真的是她嗎?她的言卿真的沒死嗎?裴音郗為這種可能性,幾乎激動得心臟絞痛。
隻要言卿沒死,她什麼危險都不怕,什麼困境都要去闖,隻為了她。何況創造幫在吸收所有和病毒有關的組織,並且侵吞所有塞耶年的勢力範圍。這種魚龍混雜的收編,需要多敏銳的識人能力和多嚴格的考察,創造幫怕是沒那麼容易相信她,但是也說明,他們不會隨便殺她。
她暫時是安全的。
裴音郗想到這裡以後,頭靠在冰冷的牆壁上,一邊梳理邏輯關係,一邊沉思脫身良策。過了很久很久,夜已經很深了,因為裴音郗已經感覺到困意,並且手已經被捆麻了。
但是這個小監牢裡,沒人來理會她,外麵也靜悄悄的。就在她昏昏欲睡時,她聽到外麵有人倒下時那種重物落地的悶聲。她掙紮一下,不一會,門“喀啦”一聲響。
閃進一個全身黑衣,戴著黑色鴨舌帽和給口罩的人。
裴音郗“嗚嗚”哼唧起來。是女人!會是那個女子嗎?會是她的言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