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045章(1 / 2)

一滴墨順著筆尖滑落,弄臟了奏折上規整的字跡,小皇帝停筆,視線緩緩上移,停在了何煬那雙指節分明的手上。

“你跟她說了什麼,她為什麼要跪在外麵。”小皇帝垂下眼,聲音辨不出喜怒。

“她自個兒願意跪著,我有什麼辦法?”何煬走上前,掀開食盒的蓋子,幾道清爽的小菜還冒著熱氣,混合著糕點的甜香,不禁令人食指大動。

但小皇帝的表情看起來卻沒什麼胃口,睫毛低垂著,不肯正眼瞧他,聽見沈怡萱的喊聲,輕輕皺了下眉:“讓她進來。”

何煬置若罔聞,隨手拿起幾道為沈太傅求情的折子,攤開鋪在桌麵上,緊接著將食盒裡精致的小碟子一樣樣拿出來擺在桌上,漫不經心道:“沈怡萱一不是皇後,二不是朝臣,隨意進出這禦書房豈不是壞了規矩。”

小皇帝抬起頭,麵無表情凝視他半晌,霍然起身繞過桌案,往殿門前走去。

何煬似乎早有預料,伸出手臂一攔,將人攏進懷裡:“要去哪?”

這話顯然是明知故問,小皇帝胸腔起伏,眸底翻湧著幾經壓製的怒火,嗓音沙啞道:“審案。”

“何必急在這一時。”何煬雙手搭在他腰間,猶如兩條固若金湯的鎖鏈,將褚子瑜的行動範圍牢牢地限製在他半步之內:“臣昨晚顧惜陛下身體,不是為了讓你今日有精力操勞國事的,若是還有力氣,不如把昨天欠臣的那幾次全都補上……”

“季霄——”小皇帝眼尾發紅,嗓音顫抖,眸光閃動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惱。

“臣在。”何煬笑著應了一聲,嘴唇似有若無地撩過小皇帝耳畔,低聲警告道:“隻是這回無論你怎麼哭著求我,我可都不會心軟了。”

小皇帝指尖蜷起,名貴的衣料在他掌心褶皺變形,在何煬探進他衣領的同時,十指驟然脫力,妥協一般閉上雙目,平靜道:“朕餓了。”

何煬一直留意他的表情,見狀嘴角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攻略對象這是學乖了?】

係統升級到2.0後對人類情緒的捕捉能力已經有所提高,但解讀能力仍是弱項。

何煬充耳不聞,輕輕拂平小皇帝淩亂的衣襟,隨後變戲法一樣從懷裡拿出一枚珊瑚墜子,慢條斯理地係在那白皙的脖頸上。

小皇帝微怔,眼神不解地盯著何煬指尖,在他印象裡,這雙手既能征戰沙場大殺四方,也能玩弄權術攪亂朝堂,但用來擺弄這些精巧的物件,卻是格格不入。

他不自在地低下頭,下巴恰巧碰到何煬手背,綿軟的力道像被毛茸茸的小動物蹭了一下,何煬係完繩結沒急著收手,順勢逼迫他抬起頭,笑問:“喜歡嗎?”

“……”

褚子瑜偏過頭不答,何煬也不再追問,拉著他坐回到龍椅上。

小皇帝難得放下架子,任人擺布,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這副乖順的模樣還是十分賞心悅目。

可惜融洽的氣氛維持不到三秒,小皇帝剛坐下便瞧見墊在碗碟下麵的奏折,臉色瞬間陰雲密布,尤其是那白紙黑字上還沾著糕點的碎渣。

何煬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輕撣了兩下,表情不以為意:“沈氏一黨通篇廢話,字字句句都是為那個老家夥開脫罪名,拿來墊桌子都委屈了臣對陛下的一番心意。”

“你……”小皇帝怒極反笑,死死攥著桌角,語氣克製:“到底是誰權勢滔天、勾結黨羽,朕心裡會不清楚嗎?”

何煬沉吟片刻,意味深長地搖了搖頭,輕笑道:“總有一天,子瑜會知道的,臣對陛下之忠心,天地可鑒……”

“放肆——”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囂,小太監們爭先恐後地跪下,大氣都不敢出。

“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如此輕慢未來的皇後!”

小皇帝眉心微蹙,情不自禁站起身,在這皇宮裡敢對禦前的奴才嚴厲苛責,想來隻有一人。

隔著厚重的殿門,小太監們求饒聲一片,漸漸淹沒了沈怡萱的存在感,何煬踱步到小皇帝身前,勾唇一笑,惋惜道:“陛下還沒嘗過這糕點,好戲就已經開場了。”

“你是故意派人通傳太後,引她至此。”小皇帝眉頭緊鎖,卻又無計可施。

“不錯,沈怡萱是我故意讓人放進來的,但可並不是為了羞辱她。”何煬毫不掩飾眸中的算計,雲淡風輕地笑道:“我要讓太後的這步棋徹底廢掉。”

言語之間,太後已經攜著沈怡萱的手威風凜凜地闖了進來,何煬與褚子瑜並肩而立,手親昵地搭在他腰間,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

“來人,把季霄這個亂臣賊子給哀家拿下。”太後飛揚跋扈,進殿之後一手指向何煬,身邊簇擁著的宮人便要伺機而動。

然而何煬微微側身,用餘光掃過眾人,語氣不急不緩,頗有些威勢:“我看誰敢。”

此言一出,太後敏銳地發現身邊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如同麵對洪水猛獸一般,躊躇不前。

有傳言稱季將軍在戰場上能以一敵百,頃刻之間便可取人性命,那對付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小嘍囉,豈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你們這群廢物,哀家養著你們有何用處?”

“太後娘娘,您彆動氣。”沈怡萱輕扯太後的衣袖,麵色焦急,低聲勸道:“並非是季將軍讓我跪在殿前,他……”

“他栽贓當朝太傅,攪亂帝後大婚,不是亂臣賊子是什麼?”太後不等沈怡萱說完,言辭激烈地打斷,眼中滿懷恨意。

何煬一步步走下台階,錦衣華服,和當年離開皇城時的狼狽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氣定神閒地停下腳步,視線冰冷:“太後如此疾言厲色,莫不是心中有鬼?沈太傅隻是暫時收押,案件還未受審,太後便一口咬定本將軍栽贓陷害,難道早就知曉其中隱情?”

“荒謬!”太後豔麗的妝容逐漸扭曲,咬牙切齒道:“但凡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這是蓄意報複。”

何煬嘖嘖稱奇,話鋒一轉,不解道:“早先太後對我可不是這般態度,我記得您還打算替我做媒,說皇城裡的閨閣小姐任我挑選。”

沈怡萱睫毛輕顫,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果然,緊接著就聽何煬說道:

“我向來性情耿直,一不小心就把太後的許諾當了真。阻止帝後大婚,正是因為……我傾慕沈小姐已久。”

何煬嘴上說著愛慕沈怡萱,目光卻毫不掩飾地落在小皇帝身上。

褚子瑜垂著眼睫,依然能感受到那股灼熱的視線,在大庭廣眾之下一層一層剝開他的衣裳,露出那些還未褪去的痕跡。

他的指尖抑製不住地隱在袖中輕顫,羞恥、無措、還有那麼一丁點兒隱秘的歡喜。

“不知沈小姐意下如何?”何煬看夠了,方才收回視線,勾起唇角,臉上掛著玩味的笑。

“太後娘娘……”沈怡萱臉色雪白,一雙水潤的眼睛裡寫滿了倉皇無措。

何煬從她的表情中很難分辨出真假,兩人餘光在空氣中碰撞,似乎巧妙地達成了某種心照不宣的協議。

“臣女自知無才無德,不配為當朝皇後,更不敢攀附季霄將軍,寧願嫁於販夫走卒,安穩度日,了此餘生。”沈怡萱跪地叩首,複又抬起頭看向何煬:“隻求念在家父年邁,早日查明真相,免受牢獄之苦。”

“沈小姐寬心,皇上已派刑部侍郎顧淮山顧大人查明此案,沈太傅在牢中之日不會長久。”

何煬負手而立,眉眼之間散發著柔和的光。

【我怎麼覺得您沒這麼善良,莫不是想儘快定罪,把人從牢裡拖出來斬首?】

何煬:我可沒這麼說過。

【嗚嗚嗚您總算理我了,是我之前哪裡做錯了嗎?】

何煬:誘導我的行為,乾涉我的計劃,你這件裝備哪次做對過?

“若是再有一次,可就沒這麼簡單了。”何煬一語雙關,眼神飽含警告地看向太後:“城中各家各戶的小姐,但凡能入得了皇上的眼,自然也能入本將軍的眼。”

“季霄,你無恥……”

“來人,送太後回寢宮休息。”

何煬話音剛落,殿門大敞四開,這次進來的卻不是普通宮人,而是四個身高體壯,配有利器的士兵。

他們一個個都訓練有素,接到何煬的命令,立即一聲不吭地執行。

太後被“送”回宮休息,沈怡萱隨侍在側,一出大戲終於接近尾聲。

“以後不會再有人逼你立後了。”何煬轉過身,臉上掛著殷切的笑容:“子瑜,我幫你解決了一個麻煩。”

小皇帝默不作聲,抬起頭一動不動地盯著何煬,隻是那眼神卻有些陌生。

“接下來這幾天,你就好好休息,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何煬思忖片刻,理所當然道:“那樁案子也不必憂心,我相信顧大人一定會秉公辦理。”

“啊嚏!”顧淮山剛一踏出家門,就重重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尖,心頭忽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