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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陸星衍表情收斂了一些,報了自己的住址後,怕盛聞不知道路,提醒道:“要設置一下導航嗎?我那個地方有點偏。”
盛聞:“不用。”
就簡單的兩個字,其他多餘的一句話沒有。
陸星衍暗自撇了撇嘴,見對方選的路的確是正確的,也沒再說。
車裡就這樣安靜下來,氣氛陷入沉寂。
陸星衍憋得有些難受,他家距離酒店也不近,要是真這樣一路安靜下去,悶死。
他偏頭看向盛聞,狀似好奇地問道:“你剛剛跟盛牧說了什麼?他怎麼,那個樣子?”
陸星衍隔著車窗,看不分明,可也能感受到盛牧渾身上下透出的懼意,恐怕再說下去,整個人都要跌坐在地上了。
“沒什麼。”盛聞專心開車,“作為他的小叔,提點了幾句。”
“這樣啊!”陸星衍再次吃了癟,悻悻地閉了嘴,規規矩矩地坐好,不再主動開口。
畢竟,就算他和盛聞表麵上有了無比親密的關係,可實際上隻是一個今天剛認識的陌生人,兩人能在盛牧麵前做戲,私下裡沒必要多熱絡。
在地下車庫他還覺得盛聞人很好,因為,對方一直擋在他前麵,隱隱有一種守護者的姿態,讓他產生一種錯覺,這人,其實也沒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冷?
可現在車內的寂靜以及他主動搭話對方卻不冷不熱的回答,讓他明白,之前隻是他太害怕產生的錯覺,畢竟人人犯怵的盛氏總裁,沒必要對他這個小孩另眼相待。
他今年21歲,還是一個大二學生,而盛聞已經27,是實實在在的社會精英,年齡差擺在那裡,兩人的閱曆也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線上,對方不想跟他多話,也是正常。
之前在車庫縱著他,估計隻是懶得跟他計較。
他閒閒地靠在椅背上,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自顧自出神,可沒多久,車窗上就落下了星星點點的水滴,留下一道道斜長的痕跡,世界變得朦朧起來。
下雨了。
他皺了皺眉,略感煩躁的咬了咬唇。
真不是什麼好天氣。
不知道是不是雨天擾亂了他的心緒,他感覺腳腕間傳來隱隱約約的刺痛,是之前在地下車庫絆倒後,不小心崴到了。
之前還覺得沒多痛,現在倒是覺得難熬起來。
他忍不住低頭伸手撩起褲管,發現腳脖子一圈都腫了起來,微微動一下,就一陣鑽心般的疼。
不過他隻是臉色比平時白了一分,眉宇間並沒有表現出來。
他很能忍。
因為自身原因,他不能接受跟人肌膚相觸,可實際生活中,無意間的碰觸根本避免不了,可他從來不會表現出來,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有病。
長此以往,這就導致他對這種生理性疼痛的忍耐力遠超常人。
這點小傷,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可沒過一會,陸星衍就發現車偏離了路線,盛聞在路邊一個便利店旁停下了。
“怎麼了?”
“下雨了,車裡沒傘,我去買一把。”盛聞說完就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陸星衍就這樣愣愣地看他消失在雨幕中。
等盛聞回來的時候,西裝外套已經濕透了,被他毫不在意地脫掉扔到了後座。
陸星衍都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水氣,他本來應該覺得難受,可看著對方額上還有水珠滑落,他想也沒想,就抽了一旁的紙巾遞給他。
與此同時,盛聞也從塑料袋中拿出一瓶東西,遞到他麵前——
竟然是紅花油。
盛聞是什麼時候知道他扭傷的,他應該,沒表現出來吧?
在他怔忪的時候,盛聞已經接過了他手裡的紙巾,在臉上隨意擦了擦,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淡漠,“難受就說,沒必要忍著。”
“謝謝。”陸星衍很快反應過來,道謝,看著手裡還帶著雨水的瓶身,忽然笑的有些玩味,“盛先生,我其實一直有個問題。”
“今天門外的人,是你對不對?”
他也是跟人一起待客的時候,聽他說話多了,覺得熟悉,想了好久,才認出來。
盛聞看到他拿剪刀威脅人,他甚至還揚言要挖盛聞的眼珠子,所作所為,根本不是平日偽裝乖巧的陸星衍。
見證了他真實麵目的盛聞,竟然還答應跟他訂婚?還冒雨給他買東西,著實有些奇怪。
“是我。”盛聞大方承認,“不過,我覺得沒什麼,我看中的是你的背景,你本身如何,並沒有關係。”
“至於給你買藥,是我儘未婚夫的本分而已,你沒必要多想。”
沒等陸星衍細問,盛聞已經將一切都解釋清楚,陸星衍衝他笑了笑,“跟盛先生說話果然輕鬆。”
可事情弄清楚,他看向手裡的紅花油,一時犯了難,這玩意,怎麼用?
他輕垂著眼,旁邊有一縷碎發俏皮地搭在他的頰邊,臉上的表情竟罕見的有些茫然。
這樣子落在他人眼裡,說不出的可愛。
盛聞將視線挪開,“不會用?”
“給我,我來。”他朝陸星衍攤開手心。
陸星衍回過神,他來?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對方的手,五指修長,比他的手寬大很多。
陸星衍不由回想起停車場跟他無意間的觸碰,肌膚相觸,卻沒給他帶來任何不適。
他當時以為是接觸短暫,可後來他又仔細想了想,以前這種事類似的事情也發生過,無一例外,他都會立即升起強烈排斥的生理反應。
唯獨盛聞,不一樣。
陸星衍抬頭,漂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探究,他將紅花油放到了盛聞手中,俯身撩起褲腿,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
“麻煩你了。”
盛聞,是不是那個意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