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黎遙此時也退到了門口,在這個密閉的空間他根本做不了什麼,死亡隻是遲早的事,先跑出去最要緊。
他一隻手背在身後,緊張地去解反鎖的房門。
哢噠一聲,鎖扣解開。
黎遙眼睛一亮,轉身就欲拉開房門,可手剛搭在門把上,後背陡然一沉——
有什麼東西趴在了他的背上……
那股濃稠的血腥味讓黎遙幾欲昏厥,耳邊傳來令人牙酸的磨牙聲,他突然想起之前隔壁那人模糊的求救,對方該不會是直接被咬斷了脖子吧……
他嚇得都快哭了,身子抑製不住地打顫。
他不想就這樣死掉。
淚水盈滿雙眼,黎遙感覺小鬼已經湊到了他的頸邊,仿佛在思考在那裡下口比較好。
直麵死亡的巨大恐懼將黎遙淹沒,他再也忍不住,嘴裡發出一聲嗚咽。
救救我,誰能來救救我……
“黎遙?”熟悉的溫和嗓音讓黎遙睜開眼,發現門不知何時被打開,舒澤遠猶如天降,出現在門口。
黎遙想都沒想,直直撲進他的懷裡,手死死揪住他的衣領,聲音都帶了哭腔,“有鬼。”
“就在我背上……”
舒澤遠又被人抱了個嚴實,他眼神從黎遙手裡的手電筒掠過,停頓一秒,才看向黎遙的後背,空空如也,房間裡也沒有任何異樣。
“背上沒有,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黎遙似乎嚇壞了,出了一身汗,病服緊緊貼在後背上,隱隱顯出身體的飽滿曲線,抱著他的力氣也很大,幾乎整個人貼在他身上,小臉慘白,烏黑卷翹的睫毛隨著眨眼的動作沾染上細碎的淚水,粘成一簇一簇,荏弱可憐。
黎遙搖了搖頭,將人抱的更緊了,“真的有,它剛剛就趴在我背上,牙很尖,想咬我脖子。”
舒澤遠能感受到對方柔軟的身子一點點陷進他的懷裡,他垂眸,手指將黎遙額頭汗濕的發撥開,看著那張驚惶的小臉,安撫道:“真的沒有,不信你自己看。”
說完還用手拍了拍黎遙的背。
舒澤遠的體溫透過手心傳遞到黎遙的背上,終於緩解了他的恐懼,他抬眸小心地看了眼舒澤遠,對方眸光溫潤,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
黎遙終於有膽子,轉頭飛速往自己後背瞅了一眼,隻有舒澤遠搭在他腰間的手,其他什麼都沒有。
確認自己脫離危險後,黎遙眼眶一下紅了,憋了好久的淚猝不及防地掉了下來,直直落在舒澤遠白大褂的前襟上。
黎遙看著眼前暈濕的衣服,想讓自己彆哭,可就是忍不住,“醫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想讓自己顯得膽小又沒用,可是劫後餘生的情緒讓他根本忍不住,他邊哭邊笨拙地揉著自己的眼睛,臉上濕亮一片,全是淚。
舒澤遠從來不知道竟然有人這樣能哭,像是水做的,他用拇指擦了擦黎遙紅透的眼尾,對方愣愣地看著他,接著,一顆豆大的淚珠直接跌到他的手背上,滾燙灼熱,像是要落到他心裡去。
他盯著黎遙哭紅的臉,片刻,直接矮身,手穿過黎遙的腿,單手將人抱了起來。
黎遙慌的一下抱住舒澤遠的脖子,發覺自己屁股坐在對方胳膊上,那點淚意被羞澀取代,他打了個哭嗝,“彆,我自己能走……”
這不是抱小孩的姿勢嗎?就算自己沒多重,也不用這樣抱他吧?
舒澤遠卻沒有回他,徑直將他抱到了床邊,手指點在黎遙哭紅的眼皮上,“很晚了,你該睡了。”
“等你睡著我再走。”
黎遙沒想到醫生竟然這麼體貼,他吸了吸鼻子,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將眼淚擦乾淨,然後將手電筒的光調到最小,抱著它一起窩到了被子裡。
不過說是睡覺,黎遙目光依舊直勾勾地看著坐在他床邊的醫生,像是怕人突然消失。
“我不走。”
舒澤遠再次保證。
“不是……”黎遙有些難以啟齒。
他餘光看向衛生間的方向,之前的驚懼仿佛依舊縈繞在心頭,激的他不自覺用腿夾緊被子。
他該怎麼跟醫生說,自己想要尿尿?
之前被嚇到極致,反倒憋了回去,現在陷在溫暖的被窩,他是真的快忍不住了。
“舒醫生,這裡有瓶子嗎?廢舊的輸液瓶也行。”
他之前在病房內找過,並沒有類似的東西,現在舒澤遠在,對方可能更熟悉。
聰明的舒澤遠當然一下明白黎遙的潛在意思,更何況黎遙目光閃躲,羞的都不敢看他,偏偏身子在被子裡很輕微地翻攪,應該是憋壞了。
“沒事,我帶你去廁所。”
舒澤遠知道黎遙害怕,所以他提前幫人將門開開,走到裡麵,確保安全後再朝人招了招手,“過來。”
黎遙糾結地看了眼舒澤遠,又看了眼昏暗的衛生間,最後生理戰勝了心理,他拿著手電筒,飛速地跑了過去。
他解開褲腰帶,背對著舒澤遠,卻半天尿不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舒澤遠的存在讓他更無法忽視那麵鏡子,就算蓋著毛巾,黎遙也有種再被窺視的錯覺。
可他又不可能讓舒澤遠離開,那樣他尿都不敢尿。
黎遙咬緊下唇,又急又尷尬,憋得耳根都紅透了,情急之下,他想問醫生能不能站遠一點。
他剛偏頭,卻對上一雙深邃不見底的眸子,對方就站在他身後,一眼洞悉他的窘迫。
舒澤遠以為黎遙是在向他求助,頓了頓,張開唇——
“噓……”
淅淅瀝瀝的聲音響起。
黎遙猝不及防,就這樣被舒澤遠哄著,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