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高懸,濃重的霧靄在街道擴散,整個港口正如同十九世紀倫敦大霧時期,連眼前的道路都不甚清晰。
身材頎長的青年穿著白色及踝的長風衣,閒庭信步,白色的長發恍如霧靄的延伸一般朦朧。
和青年並肩走在滿是濃霧的街道上的,是一個黑發金眸的少女。
伴隨著他們的移動,霧中的槍聲、哀嚎聲此起彼伏。
“這樣的景色,已經足夠讓人覺得厭煩了。”澀澤微微垂下眼瞼,臉上露出乏味的表情。
“再等等就好了。”
少女的聲音仿佛也被霧氣侵蝕,氤氳著滲入澀澤耳中。
“在盛大的落幕來臨之前,忍耐一時的無趣也是無可厚非的。”
澀澤轉過臉看著她的側臉,透過月色與霧靄,少女的輪廓變得極為溫柔。
澀澤覺得,從外表來看,她應當是屬於天真單純的小姑娘那類的存在。
但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不論是哀嚎還是槍聲,都無法讓她產生半分波動,少女的神色極為平靜,沒有因為霧中的生命被剝奪而流露半分情緒。
就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一般,對霧中發生的一切未能產生毫厘的興趣——哪怕一開始提出邀請的就是她。
今夜之後,龍頭戰爭就會結束了。
雖然在龍頭戰爭中沒能得到想要的東西,但也並非沒有任何收獲——與他並肩而行的少女,是他新增的最為獨特的藏品。
不會死亡也不會受傷,仿佛被“人類”這一概念所排斥的少女,就像霧靄一般神秘而又朦朧。
澀澤望向天空,高處霧氣稀薄,隱約可見猩紅的圓月。
白色長發的青年看著那樣的景色,口中不自覺地溢出了微不可聞的聲音:“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他停下了腳步,然後再次看向身旁——空蕩蕩的街道中隻有他一人。
青年垂下眼皮歎聲:“又是這樣嗎?”
***
裹挾著霧氣的晚風吹拂而來,稀薄地飄散在黑沉的夜幕裡。
黑發的俄羅斯人站在頂樓,頭上戴著毛氈帽,身上的毛領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
“真是令人愉快的夜晚。”
他笑著說。
沒有受到下方的濃霧影響,費奧多爾俯視著與霧靄融為一體的城市,臉上掛著愉悅的笑容。
“您覺得呢?”
他轉過身,望向站在樓梯口的人影,微微頷首:“神作小姐。”
細微的腳步聲響起,少女的身形慢慢離開黑暗,出現在費奧多爾麵前,她繼續往前走著,在青年的身旁停下。
似乎毫不意外青年能說出自己的名字,聆音對他的問好回以笑意。
“是啊,美麗的月色,涼爽的晚風,以及你我的相遇。倘若所謂的宿命真實存在,那麼此刻便是……”
少女的長發被風吹起輕快的弧度,她的聲音也和風一起吹進費奧多爾耳中,“你我宿命的開端。”
費奧多爾輕輕地笑著,蒼白皮膚在月色下愈發顯出病態,消瘦的身體在風中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走一般。
這副模樣太過孱弱而不具備攻擊性,給了太多人認為其不堪一擊的錯覺。
“能得到這樣的認可,對我而言實在是莫大的榮幸。”
費奧多爾口中說著謙卑的話語,眼睛卻未放過任何一個審視她的機會。
以情報販子的身份來到橫濱的費奧多爾,實際上卻是俄羅斯地下組織“死屋之鼠”的首領。
不僅如此,其本人還是殺人結社“天人五衰”的成員之一。
在來到橫濱之前,費奧多爾曾收集了大量相關的資料,澀澤之所以會出現在橫濱,實際上也是因為從他的口中得到了某個情報。
但對於素來具有“魔人”稱號的費奧多爾來說,麵前的少女,是尚未被完全摸清的謎團。
即便是以費奧多爾的情報網來收集,也得不到太多和她相關的信息。
——除了那些被默許得知的信息。
以費奧多爾的敏銳,不可能猜不到她的真實信息有多麼重要。
連澀澤這種擁有對國家級彆異能的異能者,他的情報都比神作聆音更好收集,這足以證明,站在他麵前的少女必定是某種更為危險的東西。
——因為她是那個醫學界的惡魔斑木直光的實驗產物。
“費奧多爾君,為了慶祝我們的相識,來做個交易怎麼樣?”聆音微笑著對他說。
費奧多爾的眼尾微微上挑,在紅月下的身影仿佛籠上了某種神秘的色彩:“那要看您想交易的東西是什麼了。”
“龍頭戰爭開始之前,你曾賣給了澀澤龍彥一個情報,具體的內容不必贅述……”聆音頓了頓,繼續說:“雖然我也並不是特彆清楚具體的內容,不過這些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