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死柄木的整個世界都變了。
老師不再是老師,戀人也不再是戀人。
一切都是假的。
他獨自坐在光線昏暗的酒吧裡,牆壁上的電視開著,從裡麵傳來對昨晚事件的報道。
“逃亡七年多的危險敵人昨晚被英雄協會捕獲!”記者用抑揚頓挫的語氣播報著這件對絕大多數人而言都是值得慶祝的好消息的新聞,然而死柄木弔卻完全聽不下去。
電視“啪”地暗了下去。
他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十指緊緊地扣著桌麵,個性不受控製地發揮了作用,黑霧前不久才采購回來的新吧台就這樣在死柄木手下碎裂。
不應該是這樣的。死柄木想。
不可能是這樣的。
一切都來得過□□猛,讓完全沒有任何準備的死柄木猛然被巨大的衝擊砸昏了頭腦。
他甚至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腦子裡被大量混亂的消息充斥著,像是下一秒就要裂開一般。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一直以來被信任、被當做長輩一樣依賴的老師,實際上卻是殺害了自己祖母的仇人——甚至連他將自己收養,也隻是為了利用自己來刺激曾經是祖母弟子的歐爾麥特。
這種事情不管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可能被輕易接受。
死柄木的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低吼聲,那聲音裡包含著痛苦、憎恨……以及更多的迷惑。
長久以來被AFO刻意培養出的性格和思維方式,讓死柄木早已習慣於隨心所欲。
不用思考也不用迷惑,老師會告訴他必要的信息,也會儘可能滿足他任性到極點的要求。於是死柄木從來不需要顧慮任何東西——一切都會按照他預料之中發展。
但是現在……
死柄木必須要冷靜下來自己思考。
思考AFO的用意,思考神作聆音的用意。
AFO會被英雄協會抓捕,顯然是毋庸置疑的結局,但那天晚上站在AFO對麵,與其正麵對峙的神作聆音,她又是什麼?
或者說,常年居於高位,就算遇到歐爾麥特這樣的存在也能從他手中逃脫的AFO,真的會這麼容易被那些職業英雄們掌握具體行蹤嗎?
死柄木弔的呼吸急促起來,甚至有些喘不過氣的錯覺——他的眼前開始發黑,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複雜而又混亂的狀態。
——冷靜下來。
死柄木弔強迫自己平複了呼吸,等到視線內的東西恢複正常之後,才按照剛才稍微理清一點的思路繼續想了下去。
AFO的事情已經不用再過多思考,一切證據都擺在了眼前,早在死柄木弔從酒吧的沙發上醒過來的時候,他睜開眼睛便看到了放在矮桌上的東西。
——是一個牛皮紙的資料袋。
而資料袋裡裝著的東西,正是AFO一步步讓“誌村轉弧”變成“死柄木弔”的證據。
這些東西就這樣堂而皇之地擺在了矮桌上,顯然就是為了讓死柄木清楚地看到。
在看完資料之後,死柄木才發現裡麵還有一封信。
是很普通的信封,上麵的字跡清秀工整,同時也是死柄木極為熟悉的字體。
死柄木很想當時就直接五指合攏將那封信碾成粉末,然而在小指即將觸碰到信封的時刻,身體卻自己停了下來。
就好像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阻攔了他,讓他將這封信留了下來。
——雖然並沒有拆開。
將信件留下來已經用掉了他的全部理智,死柄木難以猜測裡麵究竟寫了什麼,但至少以他現在的狀態,並不適合看到信封裡的內容。
正是因為這種完全不像死柄木會產生的想法的想法,讓他在把那些資料放回資料袋裝好之後,將信封放在了矮桌上,然後把資料袋壓在了上麵。
死柄木深吸了一口氣,即便這樣做確實很困難,但他還是不得不將思路集中到神作聆音身上。
從她的來曆開始。
死柄木回憶起了什麼——雖然AFO當初隻是對他說神作聆音是朋友的女兒,但是,比他更早見到她的黑霧,或許會知道些什麼。
在AFO被英雄協會的人包圍時,死柄木雖然被他透露出來的消息所震撼,但現在再回憶起當時的場景——除了他自己、AFO以及神作聆音之外,就隻剩下一個從未見過麵的金發少女和那堆腦無。
也就是說,黑霧或許並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真相這件事。
想到這裡,死柄木又開始變得焦慮,指甲也在不知不覺間壓上了脖頸。
自從和神作聆音交往之後便被其強行要求克製這一習慣許久,因此死柄木的脖子早已好得差不多,現在突然間又開始受到傷害,所產生的疼痛感遠遠超過了以往。
死柄木驀地愣了一下,連帶著放在脖頸上的手指都停頓了幾秒鐘。
也隻是停頓了一小會兒。
死柄木不想在糾結於“黑霧是否知道AFO做的那些事情”這一點,也知道現在並不是應該在意這點的時候。
神作聆音。
他在心底默默地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竟奇異地得到了幾分安寧。
那麼回歸到神作聆音身上,最重要的問題——
她究竟為何而來?
死柄木無法理解AFO在想些什麼,更無法理解神作聆音的想法,不管是為何會和他交往還是其他的事情……
青年赭色的眸子猛然縮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她為何而來……
死柄木能夠想起那天晚上最後看到的東西,以及最後所感知到的存在——有人對他注射了某種藥物,或許是鎮定劑之類的東西,讓他在英雄協會的人進入工廠之前陷入昏迷,並且將他帶離了現場。
而那時候AFO幾乎是氣急敗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這件事是神作聆音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