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斑木博士會選我當助手?”
在給斑木博士當助手的這段時間裡,對方其實更像是將他當做自己的學生一樣對待。
和表麵上看起來的嚴肅嚇人不同,斑木博士是個優秀的老師,也是個醫術高超的醫學家。
所以治崎才能從他手裡學到那些知識。
“這個啊,”神作漫不經心地開口,“因為我覺得你不喜歡那邊,所以讓博士把你要過來了。”
原來自己之所以會過來當助手,是神作聆音的意思。
然而治崎並不喜歡她這句話,尤其是話語中“要過來”那幾個字眼,莫名讓人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像是讀出了他的不悅,神作坐在沙發上,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治崎,“為什麼會不高興呢,是因為覺得自己被當成了物品,還是覺得這種‘交易’是不應該存在的。”
“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太多,不應該發生的事也太多,社會現實如此,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知道我存在的人越來越多,圍繞著我產生的爭鬥也會越來越多。”
神作瞥了他一眼,“我也是不應該存在的東西。”
“不對。”
治崎抬起臉看著她,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她不是不應該存在的東西。
在她的注視下,治崎頭一次產生了最明確的念頭。
“是這個社會生了病。”
神作聆音沒有任何錯。
就像是回到了他們剛剛見麵的時候,治崎遠遠地看著少女纖細的背影,她的一舉一動都像是最完美的藝術品一樣,挑不出半分不對。
“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保護你的。”
治崎對她說。
聆音沉默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你要怎麼保護我呢?”
她的聲音十分平靜,卻讓治崎心裡越來越冷。
“你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種話?”
治崎攥緊了拳頭,隻能保持沉默。
“你總是這樣。”聆音淡淡地說:“一旦麵對自己無法回答的問題,一旦得不到確切的解決方法,都隻能用沉默來應對。”
“但是這樣又能改變什麼?你自己其實也很清楚吧。”她說:“不是真的沒有想要的東西,而是因為覺得自己不應該擁有這樣的想法。”
明明是和平日裡一樣的聲音,但這時候說出來的話卻讓治崎幾乎無力承受。
神作歎了口氣,站在他麵前。
“我沒有要責備你的意思,也並非想要嘲笑你。”
她摸了摸治崎的臉頰。
“不管未來怎麼樣,至少現在的你還是有資格說出這種話的。”
“一切偉大的事業,都是由偉大的夢想開始。”
神作給了他一個擁抱,摸著他的發頂說:“不管以後你會怎麼想,但是對現在的你來說,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好吧?”
“不管多久都可以,”神作對他說:“隻要你願意。”
鼻腔中充斥著不屬於自己的味道,幾乎要讓治崎有種頭昏腦脹的錯覺,他不喜歡和彆人接觸,也不喜歡和他人往來。
但這些一旦放在神作聆音身上,他卻會覺得怎樣都沒有關係。
並非出於排斥或厭惡而產生的不適,實際上更像是想要將這種時候持續更長的時間。
“那麼無論到了什麼時候,我都會保護你的。”
治崎能隱約察覺到神作聆音的與眾不同,卻不會因此而追根問底,在他看來,神作聆音是絕對的正確,所以她所說的話也一定都是正確的。
但在某一天,神作卻突然對他說自己要離開了。
“為什麼?”
治崎難以接受這樣的結局。
“因為我是個殘次品。”
神作輕聲說了這句話,“我是錯誤的一方。”
治崎想要否認她。
“錯誤的並不是你。”
“那難道是博士錯了嗎?”
神作微微垂下眼瞼,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博士也沒有錯……”
至少在治崎和他們相處的這兩年裡,他從未見過博士做出任何可以說是“錯誤”的事情。
他一直都在做對的事。
“那是什麼錯了呢?”
神作的聲音輕輕的,又像是在引導著他說出某個答案一般。
“……是這個社會。”
有問題的並不是他們,而是這個社會。
生存於這個社會裡的所有人,都不可避免會被傳染疾病。
整個社會都已經病入膏肓了。
長久以來沉寂在治崎心底裡的某個念頭突然萌生了幼苗。
在這個時候,治崎已經可以確切肯定地告訴神作聆音,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但她卻說:“不用告訴我。”
治崎怔怔地看著她。
“如果以後還能見麵的話,讓我看到那樣的場景吧。”
她說。
正是因為這句話,治崎一直都在堅持著當初產生的信念。
為此,他在被東堂組的組長收養之後便一直在計劃著這一天的到來,甚至不惜為此讓組長陷入了昏迷。
“我在做的,也是正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