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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優秀的雌蟲孩子,竟然就這樣廢了。

查普曼悲涼地環視一圈:原本熱熱鬨鬨簇擁著他的那群見風使舵的雌蟲此刻一隻都沒有看見……

一隻都沒有看見!!

那他平常讓渡出去的那些權益,許諾的那些好處,都喂了狗了嗎?!

但那些貪婪的鬣狗在他麵前耀武揚威,在真正掌握著權利的亞瑟親王麵前,卻仿佛看到了獅子的小哈巴狗,一個個收起獠牙,顯得那麼乖順可愛……

但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取下自己腦袋上戴了二十多年的那華美沉重的寶冠——現在竟然連這樣徒有其表的虛華物品,他都要被迫交出去了。

“把菲利蒙泡到修複液裡去。”查普曼揮揮手,無力地說。

他靜靜坐在王座上,等待著亞瑟的到來。

**

而引發了這一係列軒然大波的亞瑟,卻沒有一絲閒工夫理會外麵的猜測。

他是在桑切斯學院修養,但是卻不意味著他什麼都沒有動。

他的小隊成員去聯係了之前在第一軍團的舊部,如今他們分散在各個星域,也成了一方大領主。

不屬於他戰隊的蟲都被他調去了最為暴動洶湧的漩渦附近,原本這些區域就一直需要蟲鎮守,如今他隻是把原本躲懶的軍官扔到了前線,再派遣得力的手下監督,防止他們聯合起來搞事情。

作為軍團統帥的亞瑟原本就有權限調整軍隊陣容,他的每一次調整都能取得最佳的戰鬥效果,降低傷亡率,決策深受擁戴。

更何況現在皇室如日中天,他和蟲皇之間的關係表麵上又十分融洽,一直沒有蟲懷疑他的動機。

甚至因為軍銜的上升,這些衝到前線的軍官還以為自己深受重用,卯足了勁兒表現,就像是之前的頹廢無能都是裝出來的一般。

此次去西格馬OV545星域,也是聽說那裡新出品了一種非常好吃的水果,但是伴生的異獸又非常狡猾,一大波軍雌都搞不定,亞瑟才準備親自出馬去看看的。

然而走到一半,他卻收到了雌蟲卡萊的通訊。

卡萊是三皇子的親隨,一向和他不是特彆親近,但這一次卻直接駕駛著機甲莽著衝過來,一定有要緊事要跟他說。

果然,卡萊跪在地上,竟然跟他說菲利蒙計劃要在多葉城堡囚禁雄子萊恩?

卡萊並不清楚內情,但是他知道菲利蒙的許多動作,那明明是要將多葉城堡打造成一座牢籠!他聽到過菲利蒙和艾利斯的零星片語,很快就猜出了他們是要對萊恩下手!

這是亞瑟所完全無法忍受的。

他直接返程,帶著自己的親隨將多葉城堡圍得如同一座鐵桶。

亞瑟抱著渾身燙熱的萊恩,連指尖都在顫抖。

他不敢想象,自己要是再來晚一秒會是怎樣?

所有的攝影設備被掃射殆儘,收尾的工作交給身邊一直待命的凱瑞恩,亞瑟抱著萊恩就往森林深處走。

“你要帶我去哪兒?”萊恩懶懶地將臉蛋靠在亞瑟的手臂上。

那冰涼的製服給他帶來了一絲難得的清涼,他一手攀住了亞瑟的寬肩,另一手環住亞瑟勁瘦的腰,用手指勾勒出他漂亮的腹肌線條。

亞瑟在他額頭上吻了吻:“我帶你去月潭。”

月潭的水溫涼舒適,甚至可以用作高等級抑製劑的原液材料,就算是發情期的雌蟲,浸泡之後身上的不適也會得到緩解。

萊恩把臉埋在他滾燙的胸膛,聽著他熾熱的心跳,知道麵前這隻雌蟲的心緒也並不平靜。

然而他和菲利蒙不同的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趁蟲之危迫使自己標記他,他想要的是純粹的、不含任何雜質的愛。

萊恩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恰巧,他也一樣。

亞瑟振翅飛躍過蜿蜒的溪流,來到被綠葉遮擋地嚴嚴實實的日不落之森內部。

乳白色的霧氣在他們周圍飄蕩,些許霧氣沾濕了亞瑟薄而透明的翅翼,也讓他的金發染上一層細細密密的水珠。

他停駐下來,映入眼簾的是漂亮的一潭天藍色溫泉水,金黃的夕陽透過密密層層的枝葉打在乳白的鐘乳石上,給它鍍上了一層蜜合色的光輝。

萊恩從亞瑟的臂彎上下來,靴子早就不知道掉到哪裡去了。

他解下鬥篷上的紅寶石扣子,扯開係帶,將那黑色的鬥篷扔到枯黃淩亂的樹葉上。

萊恩赤足踏在枯瘦淩亂的枝椏上,一邊走一邊細細簌簌地脫下外袍,躍入潭水中的他仿若一條紅色的遊魚,身形流暢又漂亮。

良久,僅著一件紅色真絲內袍的萊恩從水底鑽了出來。

比起泛著冷意的森林空氣,溫暖的泉水顯然更讓蟲感到舒適,他劈波斬浪,似乎恢複了些許氣力,閒適地靠在岸邊。

泛起的水波蕩漾開來,衝開了萊恩的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甚至還能看見隱沒在水中瑩潤流暢的人魚線。

他的肌膚比那淡藍的水波還要細膩,勁窄的腰若隱若現,被那浮動的衣角勾勒得十分漂亮,此時的他如同一件被拆開了精美包裝的禮物,讓蟲忍不住想要拆開一探究竟。

亞瑟站在岸上,忍不住再次將目光落在萊恩身上。

他神色灼灼,眸間仿若含著星子,那熾熱的尾焰甚至可以將他自己燙傷,剪裁得體的軍服更是無法掩蓋住他身體的變化。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是進還是退。

萊恩等了一會,然而一向反應迅速的亞瑟現在看起來卻懵懂得可愛。

“不過來嗎?”

萊恩撥了撥潭水,他確實好轉了不少,但這不意味著他就歇了心思。

站在岸上的雌蟲好看得過分,指骨處還帶著撕裂的傷口,剛剛凝固住,還帶著耀眼的紅。

那是對他在意的表現,當厚重的磁石鐵門被轟擊開來的那一刻,麵前的雌蟲仿若身披著聖光,也轟開了他的心門。

強大威嚴和稚嫩青澀在麵前的雌蟲身上得到了一種奇異的融合,他抱著自己,卻連指尖都是虛虛扣著的。萊恩的耳邊就是他炙熱的心跳,那砰砰的聲音仿若一曲美妙的樂章,毫無保留的訴說著他對自己的愛意。

他不願再等,探出精神力觸手就纏住了亞瑟的腳踝。

和自己所想象的一樣,那雌蟲的信息素猝不及防地融入到他的精神力中,像是長期被封存在橡木桶中的醇香美酒被撕扯開了一道裂縫,濃鬱的酒香迫不及待地湧了出來。

更多,想要更多。

腳踝被仿若實質的、重新張牙舞爪起來的黑暗精神力鉤住,用力一拖,將他拉入了潭水中。

淡藍色的水液浸濕了他的白色製服,顯露出了那美妙的線條。

萊恩遊到了亞瑟的身邊,扣住他的下頜,唇瓣輕柔相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仿佛覺得連不小心濺入唇邊的潭水中,都帶著甘甜辛辣的酒液味道。

那冰冰涼涼的精神力帶著難以想象的急切,仿佛餓久了的饕餮終於發現了美味的食物,將亞瑟渾身上下摸了個遍。

“抱住我。”萊恩命令道。

亞瑟的身體比腦袋更加誠實,在精神力的指引下,他攥住了萊恩燙熱的手,十指緊扣。

麵前的雄蟲如同一朵盛開在烈焰之上的玫瑰,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帶著一絲情動,用貝齒在他唇上輾轉碾磨,與此同時,洶湧的精神力衝擊開他的精神海,沒有帶一絲憐惜地探尋著。

終於,找到了。

唇瓣被碾磨得幾欲滴血,萊恩扣住他的發絲,二人一同沉入潭底,在浮動的水草與夢幻的氣泡之間,萊恩將自己的精神力烙印深深篆刻在他的精神海裡。

然而卻沒有那麼容易。

精神海席卷起劇烈的波浪,不一會兒就將萊恩努力刻下的印記衝刷殆儘。

還要再努力一點才行。

萊恩看著身側的雌蟲,用指尖觸了觸他漂亮的、滾燙的耳朵。

淡藍色的水底,他微微張著唇吐息,一串漂亮的泡沫向著明亮的湖麵奔湧而去。

萊恩用指尖粗暴地扒拉掉他那礙眼的肩章,鎏金的扣子沉入到湖底,水波浮浮沉沉,帶有薔薇花味道的信息素和辛辣熾熱的酒液味道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萊恩吮吸著他口裡的津液,酥麻而戰栗的感覺像是觸電般從他們貼合的唇瓣蔓延開來,激起身體的一陣陣顫抖。

水波開始激蕩起來,從一圈圈細小的漣漪,到撞擊起迅猛的波浪,他們不知何時來到了岸邊,亞瑟的繃緊的手背觸到岸上的樹枝,指甲扣進了泥土裡,卻又被拉回,被雄蟲在溫暖的水裡細細清洗乾淨。

強勢的信息素將他上上下下清洗的徹底。

原本帶著熾烈和冷酷意味的亞瑟迷蒙地睜開眼,細細碎碎的陽光從枝葉間再一次照耀下來,灑在他仿若神祇的側臉上。

然而他仿佛已經不會思考,腦海中模模糊糊知道這已經是第三次日夜輪轉。

玉白的手攀到了他的腰際,將他的後背抵在潔白的鐘乳石上。

隨即又翻轉過來。

萊恩他饜足地拂過亞瑟紅腫的唇瓣,將指尖探入到他濡濕的口中,撥弄那紅潤的舌尖。

“已經標記成功了。”亞瑟嗓音嘶啞,他攥住長在潭邊那一叢漂亮的月見草,瑩白柔軟的莖被他控製不住力道地掐出水痕,他微微蹙眉,全副心神都集中在一處。

“是的,我知道。”萊恩吻了吻他額頭的汗珠。

“隻是對你有些愛不釋手而已。”

第46章 睚眥必報

日不落森林的時間一晃而過, 但城堡之外的眾蟲卻隻感到這煎熬仿若沒有儘頭。

亞瑟親王一直不露麵,他的親隨也不是那麼好打交道的,問起關於亞瑟的動向,他們隻有不清楚、不知道、不明白三種答案。

雖然大家心知肚明這是他的近侍蟲在敷衍, 但是這些勳貴們到底沒有勇氣把那一層遮羞布扯開, 拍著桌子質問亞瑟是不是要造反。

是不是仿佛也不那麼重要了。

皇宮確實很安全,一隻蟲子也飛不進去。但是皇宮也很不安全, 一隻蟲子也飛不出來。

現在端看親王殿下是采取暴力還是和平的演變手段了。

上議院和下議院的蟲乾脆在親王府前住下了, 每天挽著袖子爭論, 蟲皇繼位的大典要定在哪一天,沿襲哪一種製式, 權力的寶冠和權杖要如何交接,甚至連華服的製式、當天踩的紅毯的花紋都已經研究得差不多了。

平常不聊不知道, 一聊才發現,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亞瑟親王想要這個位置, 蟲皇你就給他唄, 不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死也讓自己死的痛快點。

星網的消息也傳得格外離譜:“報————蟲皇陛下要主動禪讓,不日亞瑟親王殿下就要登基了!!”

“是嗎?這是大喜事啊!確定不要打仗吧?”

“哪裡打得起來?沒發現亞瑟親王殿下第一軍團的軍雌接管港口之後,帝都星的治安都好多了麼?”

“一直以來都是蟲皇兼任大元帥的職位,蟲皇陛下享受帝都星的安寧和富貴也許多年了,一直是亞瑟親王殿下在前線搏殺, 現在本來就是各歸其位,難不成你們有意見?”

“慶祝親王殿下登基!!具體的吉日出來之後再發一波紅包!!”

有很多亞瑟的死忠神壕粉看到這一片祥和的景象,喜氣洋洋地開始撒幣。

頓時星網更是和諧又熱鬨地慶祝起來。

**

多葉城堡頂層的套間裡, 鋪著暗酒紅色的祥雲錦被的寬闊的圓床上,雌蟲亞瑟正安安靜靜地躺著。

萊恩赤著足, 踮腳從最高處的酒架上抽出一支描著金邊的紅酒,拔開了橡木塞。

淡淡的酒香飄在周圍,那味道比亞瑟的信息素更為辛辣,卻遠不如他甘冽。

亞瑟緊實的背肌在晨光中閃閃發亮,中間凹陷下去的狹長的脊骨顯得格外流暢漂亮。

萊恩倒了一杯美酒,邁步上床。

亞瑟還在睡著,呼吸深重,無知無覺。

但沉睡的雄獅也依然危險,萊恩敏銳地嗅到了從麵前雌蟲身體內部散發出來的、屬於他的薔薇花的味道。

從月潭回來,兩個人都有些走不動道了,更不用說清洗。

好在多葉城堡的蟲侍們很乖覺,早早就給他們備好了全新的床品,饜足的萊恩環抱著亞瑟睡了一夜,他散發的熱意就像一個小小的暖爐,讓他在這微涼的天氣總也忍不住貼近。

信息素早就已經飄散殆儘,好在有著這廉價的代替品。

萊恩仰頭含住一口酒液,潤了潤喉舌,再掰正亞瑟的唇,輕輕與他接了一個吻。

亞瑟皺著眉,他金色的發絲還微微帶著濕意,感受到唇上冰涼的觸感,才艱難地睜開眼。

他迷蒙著眼,將萊恩抱正過來,濃香的酒液打翻在床上,濺出一抹顯眼的濕痕。

唇畔帶著紅酒的香味,亞瑟扣住萊恩的後頸,唇舌掠奪般地攫取著他口中所剩無幾的酒液,就像是想要榨乾最後一滴屬於薔薇花的花枝。

萊恩喘息著從亞瑟身上離開,愉悅地笑道:“不來了不來了。”

他抬手擦去自己臉側淡紅的酒液,還伸出舌尖舔了舔。

那豔麗的樣子讓亞瑟眼角微紅,但他一動,身後隱秘的疼痛戰勝了腦後的酥麻,他隻好低低應了一聲:“嗯。”

雌蟲嗓音沙啞又性感,有那麼一瞬間,萊恩都想要反悔了。

然而這位帝國的SSS雌蟲眼底竟罕見地浮現了幾抹淡紅的血絲,理智提醒他,真的不能再繼續了。

萊恩眸色深幽,他深吸一口氣,將窗簾拉開,躺在雌蟲亞瑟的身邊開始刷星腦。

無數條消息湧了出來。

一周過去,怎麼劇情都快進到要身下的雌蟲登基了?

萊恩瞄了這隻俊美無鑄的雌蟲一眼,話說他以前也一直期望亞瑟登基來著。

一個年輕昂揚、銳不可當、充盈著力量護佑住整個星係的領袖,總是會比身在暮年、垂垂老矣、緊盯自己利益的首腦更讓蟲向往和折服。

但他不知道亞瑟到底是怎麼想的。

“星網在呼籲讓你當蟲皇。”萊恩將這個爆炸性的消息輕描淡寫地說了出口。

看著亞瑟暗金色的眸子漸漸回複了神采,萊恩知道他已經從晨起的困倦中蘇醒,腦袋變得清明了起來。

“你是怎麼看的?”萊恩好奇地問。

亞瑟嗓音有些沙啞:“這本就是我的計劃。不過原本我原本是打算著用三個月的時間慢慢籌謀,和平演變,但……”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的動作提前了。

這一切不過都是因為自己。

萊恩了然。

第一軍團的軍雌沒有得到蟲皇的批準,在帝都星強勢降落,本就是一件僭越的事,但他還是做了,義無反顧。

這未竟的情話比任何語言都要動聽,即使萊恩對權勢並不如何貪戀,但是能讓身在高位的亞瑟為了他邁出這樣關鍵性的一步,說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

他扣住亞瑟的下頜,動情地狠狠吻了下去,良久,二蟲才猶帶著喘息分開。

“那現在你準備怎麼做?”萊恩將指尖插入到他的金發中,一邊肆意揉弄,一邊慵懶地問道:“現在……時機成熟了嗎?”

“並未。”亞瑟搖搖頭。

他並不喜歡玩弄權術,但是軍隊調度卻是他最擅長的領域。

他已經開始分化瓦解支持蟲皇的軍隊,將自己的嫡係部隊統統調回中央星係。

但時間還是太短了。

星際軍團雖然一直在他掌控之下,但是他也隻是宏觀把控,對一些細節部分也不甚了解,雖然在暗探的幫助下一直對軍長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進行梳理,但是短時間內想要完全掌控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也絲毫不懼。

亞瑟的眸子裡劃過一絲睥睨。

從十六歲起,他便深入到戰場一線,如今的權勢和地位,都是他一次次出生入死拚回來的。

沒有蟲不曾見過亞瑟對戰塔亞龍族的英姿。

小小的雌蟲身影,僅僅拿著一柄即將撐到極限的破碎的激光劍,渾身浴血地挖出了那小山般龐大的能量石。

沒有蟲知道亞瑟怎麼做到的,但是在那次對戰結束後,就連垃圾星最偏遠的角落,都傳遍了亞瑟的威名。

他們可能不知道當今蟲皇的名諱,不知道皇室繼任的有幾個皇子,他們一定知道的就是,守護了他們星球和平與安全的雌蟲是亞瑟。

這當然有著軍團的功勞,但是決定戰局勝負的,是一直浴血拚殺到最後的亞瑟。

“但民心在我,加上我掌握著軍權,即使有蟲反抗,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就端看他們聰不聰明了,即使個彆有勇氣想要跳出來反抗的軍團,下麵的軍雌也不一定會買賬。

萊恩挑眉,這倒是,聽說亞瑟“疑似”有了異心,星際不僅沒有出現動蕩,反而一片普天同慶的景象。

“但那些勳貴呢?”萊恩指了指上議院的發言蟲,他不僅麵向公眾澄清流言,還言之鑿鑿,再三保證亞瑟親王絕不會做這樣傷天害理的謀逆之事,否則全體貴族將傾儘全力進行反抗。

亞瑟不過輕瞥了一眼,嗬地笑出聲來:“他們慣常會自己打臉,以後看見他們的話,都不用信。”

反抗?

不過是一個家族分成兩撥,各自押寶,等塵埃落定,又一股腦地倒向勝利的一邊罷了。

“蟲皇結交的那些勳貴,我太了解他們是什麼東西。他們或許有著一筐一筐的能量石,數也數不清花也花不完的星幣,但骨子裡都是龜縮在大後方的懦夫雌蟲。如果在星係附近出現一點星雲漩渦的暴動苗頭,他們就能立馬舍棄一切舉家搬遷。”

在星際,財富的時移世易太過於簡單,隻要亞瑟一個眼神,他們就都得卷起包袱滾蛋。

加勒聖殿能立馬做大,也少不了這些雌蟲的上供。

他們都是亞瑟的移動血包,第一軍團軍費不夠了,找一個跳得最凶的狠狠私下敲一筆,不需要幾天時間就老實了。

蟲眾們看見的歲月靜好,也是亞瑟願意讓他們看見的,畢竟總需要一隻蟲在表麵粉飾太平,他的大皇兄最喜歡做這樣的事,他便讓給他。

他掌握著實權,控製著勳貴,也富有著金錢,實在不知道要一個虛名有什麼用。

那對他來說反倒是限製。

但是現在不同。

原本放在台麵上的傀儡想要掙脫擺布著他們的無形絲線,用可笑的親情來鉗製他,妄圖攫取他發現的最美好的寶貝,那是絕對不被容許的。

粉飾的太平他們要揭破,那麼亞瑟也願意陪著他們玩一玩。

不過是亂一陣子罷了,不需要多久,他們就會完全忘記這段曆史。

“等著吧,那個位置不是我要坐,而是他們請我坐。”

亞瑟勾起唇角,自信滿滿的樣子讓蟲不由得怦然心動。

“行,那我拭目以待。”萊恩遞給他一杯倒好的紅酒,交杯一飲而儘。

**

但在此之前,亞瑟更想解決的是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放開我!我是雄子,你們怎麼敢這樣對我?”正在睡夢中的艾利斯被毫不留情闖入的軍雌綁成一隻繭蛹,狠狠地摁在了冰冷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

或許他應當慶幸,這不是充斥著泥土與塵灰的野外,不然他口鼻之中都會被嗆入滿滿的塵灰。

他錯愕地抬眼看著久未露麵的亞瑟,這些天發酵的流言他都聽過,越看越覺得齒冷,不敢想象自己究竟推動了什麼可怕的變化,乾脆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管,每日在藥圃中修剪著花枝,強行讓自己寧靜心緒。

然而現在亞瑟不僅出現了,竟然還這樣對他?

“亞瑟教官、哦不,親王殿下,您這是做什麼?”他紅寶石般的眼睛裡噙著顫巍巍的淚珠,瞧上去十分無辜可憐。

“我什麼也沒做,您怎麼能這樣嚴酷地懲罰我?”

“什麼也沒做?”亞瑟輕笑起來,眸子裡卻冰冷沒有一絲感情,他狠狠地踹了艾利斯一腳:“將我的雄子差點打包送到了彆蟲的床鋪上,甚至還貼心地準備了□□劑,這叫什麼都沒做?”

艾利斯聽到那嚴酷話語的一瞬,眼睛瞪得極大:亞瑟,亞瑟怎麼會知道東西是自己給菲利蒙的?

他張口結舌,一時間劃過許多念頭,卻完全不知該怎麼反駁。

亞瑟仍不解氣,艾利斯被他一腳踹得滾出去老遠,又被蟲侍們抬回原地。

現在他眼淚狂飆,臉龐緊皺,那一臉的痛苦倒不像是裝的了。

“你要殺了我嗎?”他憤憤抬起眼,眸中是瘋狂到極致後的無懼。

殺了他!說不準他還能回到自己原有的世界!

大不了就殺了他!

然而麵前的亞瑟卻並不接話。

亞瑟輕描淡寫地轉移話題,提起了雌蟲菲利蒙:“你知道三皇子殿下怎麼樣了麼?”

艾利斯眸光閃爍:“我……我怎麼知道?我與他早就分開了!他不愛我,他愛的是萊恩……萊恩讓他愛得發狂!他為此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奇怪!亞瑟親王殿下,您不也是深深愛著萊恩麼?難道你不能理解那種感情?”

艾利斯這番話將亞瑟因為身體和精神海雙重饜足而壓下去的怒火迅速勾起,他倒是氣笑了:“哦,菲利蒙那麼喜歡萊恩,那你喜歡誰?”

“我自然是喜歡三皇子殿下!”

艾利斯喊道:“喜歡一隻蟲,自然要全心全意幫他達成心願!”

“喜歡到願意將他送到其他雄子的身下?”亞瑟嗤笑一聲,拿出貼身放置的紙包,直接將自己在殿內搜集到的□□粉一股腦地奉還給了艾利斯。

艾利斯驚懼極了,腦海中劃過一個可怖的念頭,然而他被捆得嚴嚴實實,怎麼也動不了。

然而他看到雌蟲卡萊站在大殿一角,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好啊,虧得三皇子殿下對你這麼好,你竟然偷聽泄露我們的計劃!!”

然而卡萊卻沒有半點反應,他垂下眼:“萊恩閣下對我才更好。”

卡萊心想,於菲利蒙,他不過就是一柄趁手好用的刀罷了。

他的雌父也太過糊塗,並不是什麼蟲都值得效忠的,好在他現在醒悟還不算太晚。

艾利斯已經漸漸有了反應。

大殿中的雄蟲被藥粉的餘威挾裹著,他臉色漲得通紅,濃膩得嚇人的百合花香味也不要錢一般地四散開來。

然而殿內的雌蟲都是受過訓練的,他們都支起了精神力的防護罩,麵不改色地等待著主位雌蟲的命令。

“去隔壁寢殿,將我的好侄子抬過來。”

亞瑟轉動著手中的能量石碎片,看著那隻躺在地上醜態百出的雄蟲,神色無波無瀾。

你不是說你很愛菲利蒙嗎?你不是說你愛他愛到願意放棄一切嗎?

既然你想出了這樣陰毒的法子,那麼他就連著之前的舊賬,和艾利斯一起算。

“菲利蒙請的是哪幾家媒體?”

亞瑟一腿踩在寬闊的椅背上,一腳微微點地,軍靴與地板敲擊發出令蟲心神震顫的哢噠哢噠聲。

“……是這幾家。”聽著親隨念出一大串如雷貫耳的名字,亞瑟冷笑一聲。

這幾家媒體的設備非常頂尖,傳播力也非常之廣,艾利斯這一招是要徹底將萊恩與他那廢物侄子綁死,讓全星際都知道不可。

這熟悉的招數倒是讓亞瑟想到了自己的一些“往事”,想必那也和麵前的雄蟲脫不開乾係。

“好的,那就按照‘攝影大師’艾利斯閣下的計劃,將他們依原樣都請過來。”

亞瑟很清楚自己狂怒時手下的力道。

菲利蒙應當是廢了,再如何好的藥劑也不能幫助他再站起來。

但是沒關係,他的親身體會告訴他,雌蟲也不一定需要站立。

艾利斯這樣愛菲利蒙,那麼一定會愛他的一切吧?即使他半身不遂,即使他從高高的皇子跌落到普通的平民,艾利斯也一定會不離不棄吧?

亞瑟為自己即將見證這絕美愛情感到愉悅。

他打開了三皇子府這座美麗城堡的天頂,用透明的精神力結界封鎖住——沒有蟲能在他的結界下毫發無損地逃出來。

當然,如果艾利斯拚著半殘也要逃離,那他也沒有意見。

連指尖都不能動的菲利蒙被抬入房間,驚恐地瞪大眼睛,直麵那眼睛都變得潮紅、神色如嗜人惡鬼般的雄蟲。

亞瑟用激光劍的尾柄拍了拍菲利蒙的臉蛋,示意他望著天頂。

無數台高精尖攝影機帶著嗡嗡的可怖振翅聲而來。

亞瑟微微勾起唇,殘忍地祝賀道:“恭喜。有情蟲終成眷屬。我還幫你選了你最喜歡的方式來公布戀情。千萬不要客氣。”

第47章 獨一無二

照片和短視頻像雪片一樣飛向了全星際, 刪都刪不乾淨,原本把控著新聞端口的雌蟲們指導這是來自亞瑟親王的授意之後,更是任由新聞發酵。

原本小有名氣的雄子艾利斯,和原本高貴優雅的三皇子菲利蒙, 從遙不可及的星鬥突然墜入塵埃, 身上籠罩的光環統統破碎,提起他們連星網蟲眾都是慢慢的鄙夷:不過是兩隻隨時隨地發情的野獸。

總而言之, 艾利斯善良高潔的好名聲是沒有了。

因為皇室不允許雄子納雌侍, 他就隻能永遠和菲利蒙綁在一起。

艾利斯坐在空曠的大廳, 捂著臉,因為如今的局勢加上上次亞瑟的強勢闖入, 三皇子府裡的蟲侍們都跑得差不多了,即使是二蟲已經結束, 也沒有人來幫忙清洗。

菲利蒙直直地躺在地上。他還沒有完全恢複,就被亞瑟從修複艙中扔出來丟到了這裡。

但是還好, 情況不是他想的那樣糟糕。

菲利蒙認命了。

他沙啞著嗓音開口:“艾利斯, 我的雄主, 往後就我們相依為命好了。”

以他現在的情況,再去找哪隻雄子都不可能了。

他也不打算追究艾利斯的錯,就和艾利斯在一起好了。

然而艾利斯憤怒了:“相依為命?你在做什麼美夢?”

這裡一隻蟲都沒有,艾利斯也就露出了他原本的獠牙。

他惡狠狠地說道:“我隻是給了你一個建議,你敢說這不是你內心的想法?現在計劃失敗了, 憑什麼這份苦果要我們一起吞?””

菲利蒙愕然,他撐著上半身,艱難地仰頭問:“這不是我們一起的計劃嗎?”

他原本以為艾利斯是愛他的!怎麼現在, 他卻翻臉不認蟲了?

但是現在艾利斯卻一步步逼近,毫不客氣地掐著他的脖子, 像是看垃圾一樣上下打量著菲利蒙:“你以為你現在還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嗎?你現在連站都站不起來,你拿什麼反抗亞瑟?!嗬,依我看,你們的政權都要被顛覆了!一隻階下囚蟲,竟然還妄想著我和你一起?”

菲利蒙絕望了,他曾經喜歡的是個什麼東西?

但是他也自作自受,這一切計劃都是他去實施的。

但是,即使身體廢了,精神力還在。

金屬性的精神力形成了一張薄薄的防護網,他還是不忍心直接將艾利斯震出去。

他扣住掐著自己脖子的雄蟲手腕,艱難地問:“那你要怎麼樣?”

艾利斯感受到手下的阻礙,把菲利蒙放下來,示弱道:“我隻是太難過了……”

突然從雲端墜落,被捆綁到一個廢物皇子身上……

他的目標,還有機會實現嗎?

**

亞瑟直到夜色四合,才踏入到多葉城堡。

這本就是他的私產,現在也成了他和萊恩的定情之處,亞瑟就乾脆派遣蟲侍將城堡頂層打掃乾淨,成了他們的愛巢。

亞瑟推開房門,就看見萊恩正趴在正中那柔軟的水波紋大床上,翹著小腿興致盎然地刷著星網的新聞。

畫麵中的雌蟲被整得很是淒慘,而關聯的推薦裡麵,竟然是各種繩索、鞭子,以及蠟燭之類的。

萊恩雙手輕點,打開一張捆綁圖,饒有興致地觀察繩子的綁法。

他竟然看彆的雌蟲?

亞瑟眸色一暗,萊恩難道喜歡這種調調?

他想起來自己的體驗。

其他雌蟲說的那些令蟲畏懼的嚴酷手段萊恩統統沒有施展到他的身上。

是不夠喜歡這些,還是不夠喜歡他?

轉頭看見亞瑟進來,萊恩順手便關掉了星網,

“你為什麼不鞭打我?”

亞瑟站在落地窗前,室內昏黃曖昧的燈光從他的發頂落下來,將他的麵龐點綴地俊美而鋒利。

然而那張一向隻會吐出嚴酷命令的薄唇中突然蹦出這樣一句話,卻和他渾身散發的強大氣場相衝,散發出一種莫名的奇異質感。

萊恩眸色變深,他翻身坐起來,神色在光影中明明暗暗。

他看著這隻脊骨筆直,連發絲都寫著驕傲的雌蟲:“你喜歡被鞭打麼?”

思緒漸漸飄遠,他想起了自己雄父的刑具室。

和其他的雄蟲不一樣,他的雄父戈溫是一隻平民雄蟲,他的容貌更甚於其他的雄蟲,甚至曾經在星際享有盛名。

如果說萊恩像盛放的野薔薇,他更加像帶刺的玫瑰,雖然無比的芳香,卻容易讓蟲刺的鮮血淋漓。

平和柔軟的雄父,在拂過這些奇異工具的時候,眸色會變得詭譎而豔麗。

“小萊恩,你要知道,很多雌蟲無論在外麵多麼強大,在自己的雄主麵前,他們都會無比乖順。”戈溫看待雌父總有些淡淡的輕蔑,仿佛羅賓斯被他拿捏在股掌之間。

強大的戰士、高貴的領主也會跪在一隻平民雄蟲麵前。

他親手交出了遏製自己的頸繩,他以為那是愛,卻被蟲拿來當作製約他命脈的繩索。

他確實曾經也被手把手的教過一些取悅雌蟲的手段,但是從心底裡他卻並不喜歡。

完全的掌控,並不和愛等同。

但是既然亞瑟提出來了,他就會滿足他。

萊恩看著麵前的雌蟲,輕啟薄唇,神色冷漠:“跪下。”

亞瑟的眸中劃過愕然。

他僵直著脊背,多年來的自尊不允許他做出如此的動作。

然而麵前的雄蟲態度是那樣冷酷,仿佛他不跪下的話,他不會吝惜於給他一個眼神。

不……

亞瑟眸子一顫,疑心萊恩是在說笑,然而萊恩卻冷冷地坐在高塌上。

“不會跪嗎?任何一隻雌蟲都會。”

萊恩冷酷地折斷他的自尊:“你不是要和其他雌蟲比較麼?其他的雄主都是這樣。”

摧折掉你的尊嚴,你必須聽話。

亞瑟的內心有些掙紮,但是還是對萊恩的信任戰勝了一切,他慢慢半跪下來,然而萊恩卻將自己玉白的足背抵在那裡。

他跪在了萊恩的足背上。

“剛剛你高興嗎?”萊恩問。

亞瑟張口,卻半晌說不出話。

似乎……他並不是特彆喜歡。

“你不是那些渴望著雄子垂憐的可憐雌蟲,你是驕傲的王。”

萊恩彎下身,輕輕撫摸著亞瑟的臉,剛剛如霜雪般冷酷的麵龐照耀進了一縷陽光。

他輕輕地訴說:“我喜歡的是現在的你,自信的你,耀眼的你,獨特的你。”

亞瑟定定地望著萊恩,他的神色是如此認真,清清楚楚地倒映著他的臉。

即使是跪著,他的心也是柔軟的,被珍視和嗬護著的。

洶湧的愛意如潮水般在他心中鼓蕩起來,亞瑟狠狠地將腦海中其他思緒踹到一邊:去他媽的其他雌蟲!去他媽的其他雄子!

萊恩說他愛他,愛他的獨特,愛他的特殊,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放肆一點,再放肆一點?

亞瑟扣住雄蟲勁窄的瘦腰,直接一個飛撲將萊恩壓倒在床上。

萊恩被攻擊地猝不及防,迅速伸手格擋,然而亞瑟動作卻比他更快,他一手扣住了萊恩的手腕,抬腿壓製住萊恩一側的長腿,將他深深按入柔軟的床墊上。

萊恩卻並不任由他動作,他狠狠地踹了亞瑟一腳,然而卻被亞瑟攥住他的腳踝,輕輕吻住了他瑩白的腳背。

突如其來的攻擊因為這一吻完全變了味道,二蟲都沒有說話,亞瑟的吻蔓延而上,情動的喘息也斷斷續續充盈在室內。

“我知道了。”亞瑟將自己的腦袋深埋在萊恩的後頸。

他按住萊恩的手,炙熱的吐息打在他的頸側:“我再也不會將你和其他雄蟲進行比較。”

他的萊恩,是獨一無二的,是這蟲族無垠星係中,最耀眼的寶藏。

第48章 締結婚約

第二日的第一縷陽光灑落下來, 被羽絨被子團團包裹住的雄子嘟囔了兩句,將腦袋埋入到了被窩之中。

亞瑟在他額頭上吻了吻,整理好自己的肩章,在親隨的護衛下, 搭上了星艦前往皇宮。

蟲皇已經等待多時了。

他站在落地窗下, 背影顯得蕭索寥落。

蟲皇的大殿失卻了往日蟲潮擁擠的熱鬨景象,竟然顯得無比空曠。

“說吧, 你將軍隊調回來, 圍困住整個中央星係, 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蟲皇轉過身來,霜白色的曦光打在他那一頭淡金色的發絲上, 平添了一絲無力的滄桑感。

亞瑟製式的軍靴踏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哢噠哢噠的空曠回音充盈了整座大殿。

亞瑟自顧自地坐在蟲皇左下首的雕花金色高椅上, 閒適地交疊雙腿,他轉著圈摩挲著食指上的寶石戒指, 目光落在查普曼身上:“我要什麼不是很明顯嗎?”

“蟲皇之位嗎?”

查普曼眉心一跳, 聲音顯得有些阻塞。

見亞瑟沉默不語, 顯然是默認的姿態,他抬起眼,打量著這個年紀輕輕,容貌英挺的弟弟,艱難開口:“你原本說你不想要的。”

這是一種變相的示弱。

他也知道, 這權位,隻要亞瑟想要,幾乎就唾手可得。

“是的, 我原本以為這蟲皇之位對於我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亞瑟換了個姿勢,雙腿依舊自然地交疊, 眼神不閃不避:“你知道的,我其實不喜歡把自己固定在皇宮。反而,去不同星球,欣賞不同美景,吃各種新鮮珍奇的異獸肉,是我認為最令蟲高興的事。”

查普曼斟酌開口:“其實你還是可以和之前一樣,這些你都可以做。你所有的願望我都不會多做乾涉。”

亞瑟搖了搖頭,輕笑道:“不,已經回不去了。”

他抬眼,透過查普曼身後的落地窗,一直看到遼遠的天際,斷斷續續,有星艦因消耗能量石而產生的尾氣噴薄而出。

那是他手下的軍雌在巡視。

一紙調令,他便將他們從各個星係的實權崗位調到了帝都星,可能原本是一名上尉,現在卻成了普通的小兵,這些忠誠的舊部賭上了自己的未來,毫不猶豫地執行著來自亞瑟·費利克斯的一切命令。

如果他軟弱地後撤,那麼或許查普曼不敢與他計較,那他的這些軍雌部下呢?

這一舉動於他而言是表示忠誠,於蟲皇而言是叛國,他會如何對待叛徒?

那必定是斬草除根,即使將他們身上的權位一擼到底,流放到最偏遠的垃圾星也不會解恨。

或許迎接他們的,隻有死亡。

再說,即使查普曼可以做到不計較這一切,他也遲早會有退位的那一刻。

他的孩子們會甘心大權旁落,在帝都星做一個沒有實權的吉祥物嗎?

亞瑟不會把自己的命運再次交到任何蟲手中。

落子無悔,他既然已經下了決定,就不會再有任何猶豫,那是軟弱愚蠢的表現。

亞瑟敲擊了一下金黃的座椅,他思考片刻,對查普曼說道:“發布退位詔書,離開帝都星吧。”

“所有的應當屬於你的財富,我都會讓軍雌運往你選定的領主星係。”

查普曼被這理所當然的語氣刺傷了。

亞瑟坐在側位,但是卻仿若他才是富有帝國的主人,而自己不過是一個管家,時間到了,他就該把東西原原本本地全部奉還。

查普曼咬緊了牙。

殿內的氣氛凝滯住了。

終於,他一抬手,四麵八方衝出來數千全副武裝的軍雌。

查普曼看著這隻單刀赴會的雌蟲弟弟,不由得為他的自大而感到慶幸。

他恨恨道:“亞瑟,我早就猜到你的狼子野心!你真的以為我拿你沒有任何辦法?看!這裡是數千隻SS級彆的雌蟲!你以為這些年我真的沒有一些嫡係部隊嗎?你以為他們都把你亞瑟看作蟲神嗎?再怎麼樣,你也隻有一蟲,而他們是數千隻!”

查普曼對著這些麵容冷硬的軍雌命令道:“你們的蟲蛋已經被送往了孵化室,他們將和所有勳貴一起,獲得最昂貴的資源加持!如果這一次勝了,你們為蟲崽拚出了前程,如果你們敗了,你們也在這世上傳承了骨血!不要忘記你們的使命,這二十年的蟄伏不會白費!”

他早就防備著亞瑟篡權,這些年他秘密從各大軍團中抽調家世清白沒有依靠的雌蟲,用雄子作為利誘條件,歸順了一大批優秀軍雌。

或許他們比不上亞瑟的精神力強度,但是,蟲海戰術總有些用吧?

亞瑟扣了扣指尖,抬起眼,眸色無波無瀾。

他有些可惜:“皇兄,你想好了嗎?錯過這次機會,就再也沒有第二次了!”

看著蟲皇眼神一凜,攥緊了拳頭不發一言,亞瑟就知道,他們的兄弟感情再也無路可退了。

軍雌的粒子束流槍朝向了他們曾經的統領,而在數萬發激光彈和粒子彈朝著亞瑟衝擊而去的同時精神力的護焰從亞瑟身下的方寸之地灼燒開來,火舌噴發出可怖的烈焰,瞬間席卷了整座宮殿。

守護在殿外的蟲看著那一片火海,一時間進退不得。

而殿內所有的雌蟲彆說攻擊,就連放出精神力防護罩都十分困難。

有蟲勉強支起激光槍繼續朝著亞瑟掃射,但是那激光甚至還沒有碰到亞瑟的衣角,就被焰火舔舐,灼燒殆儘。

宮殿地板成了炮烙的刑具,凱瑞恩在殿外聽著這無數雌蟲的慘叫,不由得在心裡為這些站錯隊的軍雌點了一根蠟。

如果不是其他雌蟲都受不住亞瑟殿下實體化的精神力焰火灼燒,今天也不至於就亞瑟一蟲進入殿中談判。

要是比牌麵,他們手下隨意拉一支軍隊出來,哪個不比這蟲皇的殺手鐧強?

憋了這麼久,就這樣小兒科的一次反擊,讓守在殿外的凱瑞恩都不由得看笑了。

有蟲持著激光劍,冒著如蜿蜒岩漿般可怖的火焰來到了端坐在正中的亞瑟身旁。

亞瑟給自己倒了一杯美酒,餘光瞥見他拚儘全力地朝著自己砍劈而來,單手一夾,二指用力一扣,那激光劍竟然就被折斷成了兩截!

他新奇地打量了一下這隻被燒灼得麵目全非的軍雌:“是桑切斯學院出來的?還不錯。但這格鬥招數你還要好好學。”

亞瑟右手變幻為爪,精神力一吸一扣,那名雌蟲衛兵的脖子被牢牢鎖住,頓時臉色青紫,連話也說不出一句。

他站起身來,將手裡的衛兵隨手扔掉,直直朝著查普曼走去。

查普曼左右環視一圈,他引以為傲的皇家禁衛軍此時死的死殘的殘,有個彆還在堅持的,見到亞瑟睥睨的雙眸望過來,竟然也兩眼一翻,不知真假地暈死過去不動了。

他的精神力防護罩也再支撐不住,片片碎裂開來,在亞瑟靠近時,不由得畏懼地後退了兩步。

亞瑟站在自己的皇兄麵前,幫他拂去麥穗肩章上沾染的塵灰,然後兩手一捧,取下了查普曼頭上那碩大的寶冠。

在那象征著權勢的冠冕被取下之後,他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看著亞瑟的目光竟然一下暗沉下來,如同一灘不會再複燃的死灰。

亞瑟挺直身體,拍了拍自己兄長的肩:“您老了。就不要再為這些瑣事多煩心了。好好休息吧。”

**

全星際矚目下,皇宮失火了。

而蟲皇據說也受到了劇烈的驚嚇,準備回白矮星養老。

白矮星遠離中央星係,雖然地處偏遠,但是風景優美,物產豐富,十分宜居。

蟲皇名義上是養老,實則是軟禁。查普曼家族的直係雌蟲在五代之內都不允許進入中央星係任職,蟲皇退位之後,他的幾個皇子也從儲君預備役變成了八竿子打不著的皇室普通親蟲了。

雖說一個大帝國的政權更迭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但是如今亞瑟已經將新聞口控製在自己手中,那些勳貴也早已經投誠,對於星際蟲眾來說,他們所知道的消息無非就是蟲皇太膽小了一些,竟然一場失火就嚇得抱頭鼠竄,實在有失蟲皇風範。

也有蟲將這些事情和之前所出現的帝都星戒嚴的事情聯係在一起,零星猜出了一些可能性,但是也都不敢在星網大肆宣揚。

查普曼發布退位宣言之後,又頒布了冊封詔書,宣布冊立皇弟亞瑟·費利克斯為新任蟲皇。

大家為籌備登基大典的事宜忙得腳不沾地,因為擁立蟲皇有功的許多雌蟲開始浩浩蕩蕩地帶著親眷搬家,帝都星重新回歸了往日的熱鬨景象。

而在多葉城堡,萊恩卻在打包收拾東西。

趁著現在局勢平穩,他準備回斐迪南星係一趟。

“你真要走?”

亞瑟正在量登基大典當日要穿的華服尺寸,聽到這個消息,他眸色微變,不由得竟有些委屈。

斐迪南星係即使是乘坐最快的星艦,來回也要十數天。

他豈不是要十幾天都見不到萊恩了?

甚至連登基大典,可能萊恩也趕不上了。

他乾脆連尺寸也不量了,裹著那一身華貴的緞麵絲綢,就直接從背後環抱住了萊恩。

蟲侍看著一向冷靜自持的亞瑟親王竟然也有這樣粘人的一麵,不由得咋舌。

但他們卻又不敢多看,忙垂下眼。

萊恩閣下可是蟲皇未來的雄主,不是他們有資格窺視的。

耳朵卻一直聽到一些細細簌簌的令蟲麵紅耳赤的聲音,他們的腦袋不由得垂得更低了。

萊恩能感受到亞瑟炙熱的鼻息,身後的蟲像是小狗一樣,將鼻尖輕輕擱在他的腺體上,輕輕地磨蹭著。

“不回去好不好?或者,或者你再等等,等我跟你一起?”

他們心目中威嚴冷冽的未來蟲皇陛下聲音沙啞潮熱,還帶著微微上翹的尾音,此刻竟然在耍賴皮。

亞瑟扣住了萊恩的窄腰,微微用力,又擔心捏壞了他的珍寶。

他是真不想和萊恩分開,連分開一分鐘都忍不住心悸。

亞瑟的眸色變得深沉起來。

之前的小考,萊恩就差點被他的親蟲利茲用雇傭兵暗害,此時他還要去斐迪南星係,那裡天高皇帝遠的,要是他再出點什麼事,他怎麼承受得起?

而且萊恩越來越招蟲喜歡,剛剛才料理完一個菲利蒙,之前還有什麼一堆記不清名字的雌蟲給他表達好感,他真是一刻都不想萊恩離開他的視線。

但現在剛剛接手處理那些堆積如山的政務,還有很多千頭萬緒的事要他決斷,直接拋開這些陪著萊恩返程也完全不現實。

萊恩被他磨蹭得後頸微微發熱,他攥住亞瑟的手,將他拉開:“這又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萊恩眸光閃爍,他隻要一想起自家的那些汙糟事情就頭疼。

可所有蟲他都可以不管不顧,自己的哥哥還在那個虎狼窩裡,他必須得回去將蟲救出來。

萊恩垂眸,他這麼努力提升實力是為什麼?

不僅有一部分是要實現上輩子未竟的理想,還要親手弄清籠罩在領主府上的迷霧,手刃前世的仇人,讓他們為自己的錯誤付出應有的代價。

“我並不會輕易受到傷害,上次利茲的事情不是也很清楚了嗎?在星網無數鏡頭下,我都能把事情處理乾淨,回到了我自己的地盤,要懲治幾個刁奴難道要你出手?”

亞瑟摸了摸鼻子,其實他早就偷偷出手過一次了。

但是因為那時他對萊恩還有所懷疑,所以去查探了他,這動機並不純,他不想讓萊恩知道。

雖然他已經插手整治了一批惡奴,但這是浮在表麵明目張膽的一批,還有一批隱在暗處,需要實地查探才能得到解決。

但他仍不放心,抬眸:“我讓凱瑞恩陪著你去。”

雖然是征詢的眸光,但是語氣卻不容質疑。

萊恩沉思了一會,點了點頭。

確實多一個戰力也多一分保障。

看萊恩答應了,亞瑟也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他環顧了一周,屏退了侍從。

他取下了自己手上從不離身的紅色寶石扳指,珍而重之地套在了萊恩手上。

“這是什麼?”萊恩摸了摸那顆粒巨大的寶石,好奇道。

“這是一個空間儲物器,裡麵有著近乎一個星球的儲物空間。其中還有定位通訊裝置,隻要你按下這顆寶石按鈕,加勒聖殿的雌蟲就會趕來,任憑你的調換。”

亞瑟眸色深深地望著萊恩,加勒聖殿在各處經營多年,星際到處都有分殿,如果萬一有事情他救援不及,也能有這枚扳指護住他。

他執起萊恩的手指,放在自己齒間咬破,滴了一滴血液上去。

那寶石戒指發出一陣耀眼的紅光,頓時看上去更潤了。

萊恩精神力探入進去,裡麵是堆成小山一般的能量石和各色藥材珍寶,可以說隨便拿出一角就能置換到一個星係,成為一方大領主。

“那這些東西怎麼辦?”萊恩瞠目結舌,他從哪裡另找一個空間儲物器來貯藏這些珍寶?

亞瑟吻了吻他的手背:“是聘禮。”

麵前的雌蟲顯得無比珍重,金色的眸子裡愛意仿若漫天的星鬥同時照耀在他身上。

“萊恩·費迪南德,你願意與亞瑟·費利克斯締結婚約,成為他這一生唯一的雄主嗎?”

第49章 重見哥哥

在答應亞瑟的求婚之後, 兩隻蟲又是膩歪了一番,第二日一早,萊恩是確實要啟程了。

凱瑞恩頂著自己頂頭上司兼未來蟲皇火辣辣的嫉妒視線,是半隻眼睛都不敢往萊恩身上落。

等終於上了星艦, 凱瑞恩才深深吐出一口氣。

八日的星艦旅途, 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 和之前唯一的不同是, 星腦裡有了一位雌蟲在時時刻刻彙報行蹤, 甚至連今天吃了些什麼喝了些什麼都忍不住發給他。

而萊恩也給亞瑟拍了拍自己返程途中遇到的趣事。

經過伽馬701星係時,萊恩又看見了那藍色的流星雨。

但與之前不同的是, 他如今身體中充盈著力量,在遙遠的一端有一名真正的愛人在牽掛他, 等待他的歸來。

星艦降落的時候,他看見了領主府門前等待他的哥哥莫裡斯。

時隔幾月再見, 竟然覺得仿若隔世。

萊恩望著那清瘦蒼白的麵龐, 他神色依舊是那樣冷淡, 但是透過那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紫色眸子,他卻能從中看出濃濃的關心和愛護。

“哥!”萊恩撲上去,埋入到雌蟲的頸間,那柔軟的發絲帶著熟悉的鶴望蘭的清香,就像他這隻蟲一樣清麗淡然。

站在身後的塔特爾嫉妒地望著萊恩:憑什麼他一來就可以和莫裡斯抱抱貼貼?!而自己在這裡都待了兩個月了, 莫裡斯對待他還是冷冷清清客客氣氣,和陌生雄蟲彆無兩樣?!

塔特爾落寞地垂下頭,然而後麵的雌蟲凱瑞恩一看見塔特爾, 眼睛就亮了起來:“你怎麼也在這?”

凱瑞恩本來覺得自己這趟旅程肯定很無聊的,沒想到在這裡卻能見到自己熟悉的雄蟲發小!

他也忍不住上前想要抱抱自己久彆重逢的雄蟲朋友, 然而塔特爾警惕地退開兩步:“你乾嘛啊?我警告你,咱倆可沒那麼熟絡啊!!”

他一邊後退一邊偷瞄莫裡斯的反應,然而莫裡斯竟然連頭都沒有轉過來。

他隻是拍了拍萊恩的背:“好了!你還說你長大了?怎麼才幾個月不見,就跟兩輩子沒見過麵一樣?”

萊恩掩飾著自己激動的心緒,可不是兩輩子沒見麵嘛!但是莫裡斯現在的狀況,對比他剛剛離開的時候,可是好多了!

“好了,這裡風大,我們進去聊。”莫裡斯依舊坐在輪椅上,轉身的時候卻不著痕跡地看了塔特爾一眼,然而他動作的幅度很是隱蔽,要不是萊恩在身後推著莫裡斯,也非要忽略掉這點細微的變化不可。

萊恩跟莫裡斯聊著帝都星的趣事,也講了自己體質提升的事,還高興地跟莫裡斯彙報自己即將結婚的好消息。

“結婚?”莫裡斯訝異,隨即神色有些異樣,他微微皺眉,問道:“……是你身後那隻雌蟲嗎?”

那隻雌蟲確實身形健美壯碩,容貌也十分周正,周身釋放著淡淡的精神力威壓,瞧上去就是一隻非常驍勇善戰的軍雌。

“怎麼會是他?”

萊恩挑眉,他講了自己和亞瑟之間的事。

但顯然,帝都星的消息還沒有傳播到偏遠的斐迪南星,他們都知道新任蟲皇要登基的事,卻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還與萊恩有關。

“所以說,蟲皇亞瑟即將迎娶你成為他的雄主?”莫裡斯顯然被這個信息轟炸嚇了一跳。

萊恩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勾起唇笑得甜蜜。

看著自己一向是心思冷淡的弟弟竟然臉上能露出這樣的表情,莫裡斯就知道他是真的墜入愛河了。

但是他還是沒忍住問:“那你身後那隻雌蟲呢?”

莫裡斯將目光落在窗外,果然從這個角度看,可以很明顯地發現塔特爾在和凱瑞恩聊天,那隻壯碩的雌蟲很是興奮,像是蜜蜂嗅到了花香,嗡嗡嗡地圍著塔特爾打轉,簡直是趕也趕不走。

萊恩眸光微頓,看著自己哥哥頻頻往窗外望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顯然很在意塔特爾與那隻雌蟲的樣子,他心裡不由得浮現了一個想法。

他自然而然地撒了一個小謊:“那是喜歡塔特爾的雌蟲。聽說我要回來,特地申請跟著我過來看一看的。”

是嗎?莫裡斯眉心一跳,頻頻往窗外看去。

萊恩試探性地說道:“哥,要是你在意的話,我把塔特爾叫進來?”

“不!”莫裡斯急急打斷他,他將腿上的毯子一掀,徑直走了過去,拉上了窗簾。

見萊恩有些驚喜地打量著他的腿,莫裡斯有些不好意思地遮掩住自己筆直卻瘦弱的雙腿,微微笑道:“萊恩,謝謝你上次帶回來的藥,現在我的腿已經能走了。”

但這件事他並沒有聲張,所以在領主府裡,除了貼身伺候他的侍蟲和塔特爾,並沒有幾隻蟲知道這件事。

“太好了!”

萊恩激動地站起來,興奮地來回踱步:“等你的腿完全好了,我們就一起去山上露營!你最喜歡在那裡看星海是不是?我們還能乘著星艦出去,想去哪個星球就去哪個星球,再也不用被製約在費迪南德星看這些看膩了的景物了!”

莫裡斯也跟著萊恩一起笑起來,但是,這樣的喜悅沒有持續多久就過去了。

莫裡斯顯得有些悵然,萊恩乾脆直接將那扇窗戶紙戳破:“哥你喜歡塔特爾對不對?”

回答他的是莫裡斯僵硬的脊背和長長久久的沉默。

隨即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莫裡斯清越的嗓音是遮掩不住的迷茫:“我也不知道。”

他剛剛見到塔特爾的時候,是將他作為貴客接待的。

他從那麼遠的帝都星跑過來,帶著那麼大陣仗的一隊雌蟲,不知道的還以為費迪南德領主犯了什麼事,要被抓起來囚禁呢。

顯然威爾遜是這樣想的,他明裡暗裡來試探了很久,知道塔特爾是萊恩的雄蟲朋友之後,更是唆使著他的幾隻雌蟲兒子天天到府裡來晃,希望能一不留神入了雄子的眼,給他們留下幾隻基因良好的蟲蛋。

莫裡斯對這一切都是冷眼旁觀。

他對雄子不感興趣,對塔特爾也一直是客客氣氣,謹守著雌蟲對雄子的距離與尊重。

然而他卻發現塔特爾格外喜歡與他“偶遇”。

原本是來他的房間裡欣賞欣賞古玩字畫,接著借口放鬆約他一同到花園散步,身為雄子他甚至可以屈尊降貴,推著他的輪椅走出很遠。

然後又總是約他品酒,品嘗他新做的點心等一係列活動,要是他看不出塔特爾的心思才是傻瓜。

但是,每當他心緒動搖的時候,他就會看看自己的腿,放出自己殘缺的羽翅,在全身鏡前把自己剝光了從頭到腳審視一遍。

你真的拿得出手嗎?莫裡斯?

無數個夜晚,他都會點起一根蠟燭,在昏黃晃動的燈光下研究自己。

結論是……他們根本不配。

就算他能站起來了,也不配。

莫裡斯想著自己在雄父那被稱為“愛巢”的刑訊室裡看到的畫麵。

要是他是一隻健壯的雌蟲還好,但他不是。

他單薄瘦弱的身體不可能會經受地住那樣殘酷的折磨。

所以他要趁早斷掉這些念頭,老老實實地去申請兌換凍精,然後擁有一兩個身體稍稍健壯一些的蟲崽,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莫裡斯無力地擰緊了毯子,顫顫地躲過了自己弟弟打量的目光。

“萊恩,你不用為我操心這些。”他神色重新變得冷漠了起來。

莫裡斯作為雌蟲,他的鼻梁比萊恩更高,那雙紫色的眸子顏色更淺,也更加淡漠。

他蒼白的皮膚下,是米色的唇瓣,然而當他用牙齒輕輕咬住唇角時,那浮現的一點嫣紅如同落在雪上的梅花,豔麗至極。

萊恩不相信那僅僅看見視頻就激動得嗷嗷直叫的雄蟲不會被自己的哥哥迷倒。

那就是自己的哥哥還有著顧慮。

他的腿已經好了,他還在擔心些什麼?

但是萊恩向來是摸不清楚哥哥的想法,他隻好無奈答應道:“好吧,但是塔特爾是一隻很好的雄蟲,我覺得他適合成為一名雄主。”

莫裡斯的身體微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

“好了,我要去找雄父了。”萊恩起身,微微笑道,他的眸中彙集著風暴。

這也是他一次返程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去見他的雄父:戈溫。

第50章 血色曾經

戈溫所居住的地點仍是雌父羅賓斯在時居住的正殿, 這也是萊恩特彆熟悉的地方。

戈溫不喜歡一覽無餘的疏落草坪,所以在萊恩出生之後,那一塊他們共同玩耍的廣袤草坪也漸漸栽種上了一叢一叢的荊棘玫瑰。

現在這些荊棘玫瑰在蟲侍們的打理下,顯得非常的耀眼漂亮。

但因為天氣漸漸開始變得寒涼, 部分玫瑰花枝也已經有了枯敗的景象, 需要蟲侍們及時清理,不然居住在其中的高貴的雄蟲主子戈溫就會大發脾氣。

看見萊恩的到來, 蟲侍們忙推開厚重的鐵門, 特彆高興地跑到殿內去通報。

“小萊恩?你終於舍得回來了?”端坐在主位上的雄蟲正單手環抱著一隻小小的猞猁, 那隻猞猁顯然已經十分馴服,收起了它的獠牙, 任由戈溫如何揉弄,都不會反擊哪怕一瞬。

猞猁見到萊恩, 卻突然凶相畢露,朝他齜牙, 喉嚨裡發出呼嚕嚕的威嚇聲。

“去!”戈溫站起來, 把懷裡的異獸朝外一扔, 那隻小家夥沒有了主人的護衛,立刻垂下耳朵夾起尾巴躲到了軟榻旁的高椅下麵。

萊恩凝視著自己的雄父,戈溫豔麗的容顏讓蟲不敢直視。

他和自己離開的時候毫無區彆,瞧上去風華正茂,即使眼角有一絲細紋, 也完全無法掩蓋他的俊逸風流。

戈溫神情有些疑惑,他往前走了兩步,想要摸摸萊恩的臉蛋, 卻被萊恩躲開。

麵前的雄子瞧見他沒有一絲笑意,反而是後退了兩步, 用從未見過的警惕和防備的眼神看著他之後,戈溫的笑意僵在了唇角。

他轉身往後走,靠在軟榻上,朝著蟲侍們一揮手。

“都下去吧。”

蟲侍們都依言退下,而戈溫拿起枝剪,將花瓶中那嬌豔欲滴的玫瑰花枝旁逸斜出的枝條一一剪去。

兩人都沒有說話。

“雄父。”終究是萊恩先開口了。

他看著這和自己容貌如出一轍的豔麗雄蟲。

他的美像是浸潤在用血染成的汁液裡的嬌弱玫瑰,需要被小心嗬護供養著,讓蟲毫不猶豫地奉獻自己的一切。

“雌父對您不好嗎?”萊恩語氣艱澀。

這在戈溫耳中是一句明晃晃的諷刺。

萊恩曾經親眼見證過他們有多恩愛。

身為一方星係大領主的羅賓斯,無論戈溫想要的東西有多麼珍貴、多麼稀有,他跑遍全星際也要為他尋來。

單單看這奢靡至極的內飾,這點綴窗簾的每一顆寶石的成色,以及這每一張軟榻的材質用料,即使是皇室也難在短時間內配置得如此高檔齊全。

但是每一次雌父回來,雄父隻是淡淡地收下這些奇珍異寶,然後輕描淡寫地提出一個新的要求。

戈溫的手指被花刺紮破了。

他凝視著那滴鮮紅的血珠,笑了:“好,當然好。”

他看著似乎麵有憤憤的萊恩:“但是那又怎麼樣呢?他已經死了。已經沒有蟲再對我這麼好了。”

“恐怕不是吧。”萊恩冷笑道:“威爾遜呢?”

花瓶咕嚕嚕滾到了地毯上,花枝散落了一地。猞猁被掉在他身上的玫瑰花刺紮傷,發出難聽的嚎叫,然後四腳一蹬,找了個幽暗的縫隙就擠了進去,隱去身形不見了。

室內徹底隻剩下了萊恩和戈溫。

戈溫把紮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荊棘枝條一根根拔出來,扔遠了一些:“那是你的舅舅,我的哥哥,他對我好些,不是應該的嗎?”

“應該的?”萊恩出離憤怒了:“你告訴我,你和自己的哥哥偷情,是應該的?”

“你在胡說些什麼?”戈溫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無孔不入的黑暗係精神力不知何時已經把這富麗堂皇的宮殿封鎖成了一座囚牢,他被那粘膩的、陰冷的精神力攥住了喉舌,仿佛再也呼吸不過來。

然而他確實是萊恩的雄父,萊恩的精神力與他同出一源,故而當他撐起一層薄薄的護罩之後,終於能從那可怖的威壓下透過氣來。

“我胡說?”萊恩勾起唇角,把利茲跟那三隻雇傭兵雌蟲在湖畔對著他屍體密謀的照片甩在了戈溫身上。

係統的代替道具十分逼真,戈溫第一眼就看到了滿身汙泥,蒼白躺在地上的萊恩。

他有些著急地站起來,想要拉住萊恩好好打量一下,看他是否受傷,然而萊恩卻厭惡地掙脫,往後退了好幾步,似乎和他不想要有半點接觸。

“利茲……利茲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戈溫看見那畫麵隻覺得雙腿發軟腦袋發暈,跌跌撞撞地倒在了榻上。

他捂著臉,大滴大滴的眼淚從他的掌心溢出來了。

“而且利茲親口承認,你是他的雄父。”萊恩站在一旁,他的心臟抽痛。

他怎麼也不敢相信,雄父會殘忍無情到這個地步。

他費勁千辛萬苦趕回來參加哥哥的葬禮,然而喝下雄父給自己準備的安神湯藥之後就沒有了任何氣力,再次醒來,就被關到了隱蔽的刑訊室。

他是該慶幸自己雄父沒有親自動手來逼問自己財寶的存放之處呢,還是該痛恨他和威爾遜勾結,竟然連他的親蟲崽也敢於殺害,就為了謀奪屬於費迪南德家族的所有財產?

他們還做了些什麼?雌父的死,哥哥的死,有沒有隱情?

萊恩並沒有讓利茲好過,將他逐出帝都學院之後,直接把他送到了礦產星去挖礦。

他一身的碎骨沒法完全治愈,又病又累,沒多久就死了。

萊恩得到這個消息,說不上高興,也不怎麼悵然。

“現在利茲已經死了。”萊恩冷漠地勾起唇角:“很可惜吧,你們的計劃沒有成功。”

“我很好奇,要是我死在了帝都星,您是不是會很高興?接下來,是要殺了您一直厭惡的哥哥莫裡斯,給你的那一對雌蟲崽子騰位置,對嗎?!””

“不!”戈溫用手指一抹,重重把眼淚擦去,通紅著眼睛說道:“我不可能會殺死莫裡斯,你和莫裡斯都是我的蟲崽,我怎麼可能殺死你們?”

“那威爾遜呢?你保證他沒有半點這方麵的心思嗎?”萊恩咄咄逼問道。

回答萊恩的隻有沉默。

坐在軟榻上的戈溫,被拆穿這一切之後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歲,喪失掉了所有的精氣神。

他整隻蟲慢慢變得頹然。

但是他抬起眼,看著萊恩,仿佛在透過他的身影在尋找某隻蟲。

“小萊恩,在我心裡,沒有誰會比你更重要。”

戈溫喃喃道:“你是我和羅賓斯在真正相愛的時候誕下的蟲崽。你知道的,像我這樣有基因缺陷的蟲,如果不是因為真心相愛,誕下來的蟲崽身體都會特彆虛弱,更不要說擁有高等級的精神力了。”

萊恩沉默了,他知道戈溫說的是自己的哥哥。

莫裡斯生下來就是F級的體質,一度連站都站不起來,需要蟲侍二十四小時貼身照料,後來莫裡斯長到十七八歲的時候,他總是纏著自己哥哥陪自己出去玩。有一兩年,哥哥能陪著自己到外麵花園走走,甚至一度讓他覺得自己的哥哥與彆的雌蟲沒有什麼不同。

可哥哥的精神力非常低,幾乎讓蟲無法感知到。

他就像是一片雪花,如果不是投生在領主府,有一位珍視他的雌父和無數珍貴的資源供養,恐怕一落地就融化了。

哥哥是不被愛的產物。

這也是萊恩第一次從自己的雄父口中,聽見這個血淋淋的事實。

他小時候一度不能理解為什麼哥哥不喜歡去找雄父,然而現在卻聽得無比分明。

誰願意去祈求愛呢?驕傲如莫裡斯,他根本不會做這樣的事。

他敏銳地發現了更多信息:“生下我的時候,你才和雄父相愛?那我哥哥比我大八歲,這八年間你又在做些什麼?”

戈溫將手攥緊,又鬆開。

萊恩肯來問他,而不是一劍將他殺掉,就已經證明他還是信任自己的。

戈溫將目光放在這座華麗的宮殿裡,他一隻蟲居住在這裡,已經過去六年了。這六年他無時無刻不在思念羅賓斯。

他沒有邁出領主府一步,沒有帶著因為羅賓斯去世而分得的財產出府去見其他雌蟲,不是因為他沒有追求者,他隻是想在這裡,重溫一下他和羅賓斯一起的美妙過去而已。

他輕輕打開倚靠的抽屜,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金色的鈴鐺小球來。

萊恩眸色微變,這是他曾經最喜歡玩的。

金球上的團龍花紋和牽絲十分精巧漂亮,上麵還點綴著許多細碎的能量石,是雌父羅賓斯每次回來給戈溫送禮物時,萊恩看見了,非要從雄父的禮物上鑿下來一小塊,讓工匠幫他係到自己的球球上去。

每次雌父都會笑著允諾,拿著這個球和他拋著玩,雄父就在一旁看著,朝著他們微笑。

“你不要……”打感情牌。

還沒等萊恩說完,戈溫就自顧自地往下說了下去:“小萊恩,你知道嗎,我沒有你那麼幸運,我沒有投生在領主府,更從來沒有擁有過一個強大的雌父……”

他憋著這些話很久了,一直沒有地方訴說,現在懸在他額頭的達摩克裡斯之劍終於落了下來,萊恩似乎知道了一切,他就痛痛快快地全部說出來好了。

戈溫垂眸,一邊把玩著金球,一邊陷入回憶。

“我是被你現在的舅舅威爾遜,從雄蟲醫院外麵死了的棄嬰桶裡,刨出來的。”

戈溫笑了笑,拋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是的,他不是威爾遜的親弟弟,二蟲也並沒有血緣關係,他隻是被威爾遜養大的一隻沒有血脈來源的低等級雄蟲而已。

雌蟲總是會這樣,因為蟲數過多,稍微弱小一點的就算是沒有斷氣也會被扔掉。

但是雄蟲就不一樣了,隻要有一絲可能,要救還是會救的。

但可能是因為他出生的家庭本就是一個難以負擔昂貴醫療費的普通家庭,破殼不久,不僅被測出了基因缺陷還體質虛弱,就被誤判為死亡扔到了垃圾桶裡,甚至沒有蟲為他收斂屍體,去找一塊墓地。

因為墓地也是要錢的,為了一個死了的雄蟲崽子,實在不值當。

他在垃圾桶裡發出微弱的啼哭,被當年在地下賭場裡當打手的雌蟲威爾遜發現,帶回了家。

他的基因有缺陷,是威爾遜用血一口一口將他喂大。

對於小時候的戈溫來說,他不知道什麼是雄子的高傲,他隻知道,是威爾遜養大了他,他就得聽威爾遜的話。

漸漸的,因為他的樣貌非常漂亮,即使是一隻蟲紋不完整,基因有缺陷的雄蟲,也有很多雌蟲想要當他的雌君,威爾遜發現了商機,他讓戈溫到地下賭場去工作,用自己的美貌去迷惑更多雌蟲來賭場玩樂。

漸漸的,威爾遜從打手變成了附近小有名氣的黑市老大,戈溫的豔名也隨著這些來來往往的賭客們傳開。

他不喜歡那些雌蟲看他的眼神,所以下手特彆狠,那些雌蟲雖然痛苦,卻會更加迷戀他。

但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去清洗不小心染在手指和身上的血跡時,看到了受了傷倒在暗巷子裡的羅賓斯。

他身上帶著非常珍奇的異獸材料,正在被追殺。

羅賓斯說,他身上的寶貝可以置換一個星球,而護衛都死了,隻剩下他一個在窄巷子裡苟延殘喘,如果戈溫可以救他,他願意把自己的寶物奉上。

戈溫不在意這隻雌蟲的想法,但是他喜歡一切可以換成錢的東西。

他將羅賓斯綁起來,潑了他一身的酒液,再用鞭子在他的傷口上狠狠抽了幾道。

很快,羅賓斯原本受的木倉傷和被激光束燒焦的皮膚統統被鞭子抽出來的紅痕掩蓋,他依照戈溫教的方法垂著腦袋,發絲也被紅酒染上暗紅,儼然就是被調教慘了的樣子。

而這一帶混跡黑市的雇傭兵都知道戈溫的豔名,見到這一幕隻是吹著口哨調侃:“戈溫大人,您又在調教雌蟲了!”

“戈溫大人,什麼時候我能有福氣在您手下走一遭?”

雇傭兵們走了,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戈溫盯著自己手指上新冒出來的血跡,心裡開始細細密密地疼痛起來。

“我本來是想讓羅賓斯走的。”戈溫喃喃道。

他知道羅賓斯和他手下那些廢物賭客不一樣,他很乾淨。

在撥開他衣服的時候,他就發現這隻雌蟲從裡到外都是乾乾淨淨的,他不會說那些渾話,隻會紅著耳朵,偏著頭,隻要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像戈溫小時候最喜歡的那些擺在櫥窗裡的貴族雌蟲娃娃,漂亮極了。

“但是哥哥發現了。”戈溫抿緊了唇。在威爾遜拿起羅賓斯那刺著暗紋的華貴裡衣的時候,戈溫就知道,羅賓斯走不了了。

威爾遜最擅長通過細節判斷一隻雌蟲有沒有油水,而顯然,羅賓斯是他見過的最肥的一隻羊。

他熱情地邀請羅賓斯留下來玩耍,然而羅賓斯什麼都不會,一晚上竟然一個星幣都沒有從指縫中漏出來。

他以為威爾遜會氣急敗壞地放他離開,然而卻沒有,他把自己推了過去。

戈溫不太想賺這一筆錢。

但是見到他來了之後,羅賓斯那隻雌蟲仿佛一瞬間腦子就掉了,不管自己要他做什麼,他都會做。

而他還傻到不需要任何回報,就算戈溫暗示他可以為羅賓斯做點什麼,他也統統拒絕。

很快,羅賓斯身上的星幣花得精光,他離開了朗曼星球。

戈溫原本以為他不會再回來,畢竟他受騙的事情是如此顯而易見。

可等他再次出現的時候,他竟然買下了朗曼星球,成了這顆星球的主人。

戈溫從來沒有見過那麼蠢的蟲,他竟然用一整個星球作為聘禮,就為了迎娶他這隻肮臟的、卑賤的雄蟲。

“你覺得,你的雌父羅賓斯難道不蠢嗎?”戈溫笑道,然而他的眼底卻滿是淚花。

萊恩毫不猶豫地回應道:“蠢。”

“但是他不是蠢在迎娶你,而是你,竟然對他付出的所有愛無動於衷,竟然還和威爾遜攪和到一起。”萊恩一針見血地說道。

他沒有忘記,或許有動搖,但是戈溫始終站在威爾遜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