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上巳文會(四)(1 / 2)

上雲樂 朱顏難辭 7076 字 5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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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水榭裡。

天色沒有亮開,冷風漸漸,紗幔垂在欄杆外,被風撩向水中央。

“白郎照拂小果兒,幫了本王大忙。”

冰玉台麵上疊了成堆的謝禮,說話的人藏在紗幔間,聽上去並不熱情。

白瑞生不敢應話。

廊角的柳枝探了進來。暮春的時節,柳枝還未生絮。李挽折下一枝,負手立在木欄前。玄色銀紋的蟒袍,勾勒出肩背鼓硬的肌肉線條。

片刻後,聽熱鬨的賓客終於散儘,他整個人也徹底沒了熱情,籠罩進肅殺的氣氛中。

身後人越發生怵,更是不知該作何反應。

良久,李挽剝了細碎的柳葉,將彎折的柳條扔在冰玉台麵上。

“啪”的一聲,

“白郎平素都讀過什麼書?”

駭人模樣,宛如獄中審訊的吏司。

白瑞生半晌才回過神來,“讀……讀過四書五經,諸子經文,策論,詩賦都……都讀過一些。”

李挽神情不動,“籍貫呢?”

“昌州,”白瑞生怯怯的抿下嘴唇,“昌州白氏。”

“不曾聽過,”李挽沒有絲毫情緒,“家中還有什麼親人?”

白瑞生一一答道,“本支祖母家父家母均在,還有個妹妹。旁支親族多年不曾走動,許是還……還有些人丁。”

李挽像是隨口閒聊,微微頷首,便沒再出聲。

又拾起台麵上的柳枝,對半彎折,放在手掌翻來覆去掂量,那神情,就好似在把玩著一條軍鞭。

未知的折磨才最恐怖,白瑞生耐不住驚懼,開口問道,

“王爺邀白某來水榭,究竟所為何事?”

李挽冷眼瞥去,“聽風,臨水,修禊。”

“太後公卿皆在,王爺可以與眾人齊樂,何故單獨尋白某前來?”

白瑞生這些時日胡思亂想都快想瘋了,既然開了口,索性一股腦問出來,

“建康皆道王爺好龍陽,又道白某藍顏禍水,隻有白某知道清白,真是百口莫辯。還望王爺指條明路,人前親近白某,人後冷落於我,究竟希望白某做什麼?”

白瑞生梗著脖頸,抿緊嘴唇,如泣如訴,真真像被相好傷害的受氣小媳婦。

可惜李挽不通世情,壓根看不出他的委屈,隻覺得他這副模樣甚是好笑,不緊不慢的勾了唇角,

“我冷落白郎,白郎不也沒有親近我麼?”

這話說的奇怪,白瑞生懵懵懂懂抬起頭,卻聽李挽話鋒一轉,

“你接受我的邀約時,難道沒有絲毫與我結黨的心?可朝內朝外你有過任何討好我的言行舉止嗎?”

“沒有。明明你都沒有,本王卻仍要賴上你,你可知又是為何?”

白瑞生喉結抖了抖,李挽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拂袖而起,居高臨下的看去,

“因為你不夠狠心,你不敢也不會孤注一擲、踩著紀家投靠本王。”

他的鳳眼黑沉,未見任何憤怒指責,全然隻是在陳述事實;

白瑞生卻自心底裡生出一股寒冷,就像衣不蔽體暴露於猛獸尖牙之下的那種寒冷。

白瑞生失語,李挽不耐等他反應,用彎折的柳枝沾了茶水,在台麵一左一右輕點兩下,

“永勝縣、永昌縣,離昌州都不遠,選一個。回家去。你有良心,建康不適合你。”

攝政王說一不二。莫說貶他區區侍郎的官,便是調動三公,也是一句話的事。

白瑞生當即大駭。

李挽這話的意思,是要趕他出建康了!

可他分明什麼都沒做錯,他甚至什麼都沒做!

白瑞生眉頭緊擰,漸漸露出猙獰神色,

“為什麼?”

建康四大世家,陸商戴紀,除了四世家還有八大族,十六公卿,成千上萬的門生幕僚,為什麼李挽偏生就看不順他白瑞生?為什麼偏生就得他白瑞生走!

他不斷質問著為什麼,積攢許久的情緒發泄出來,幾近崩潰。

李挽冷眼看著,許久,才答非所問道,

“你應該感謝自己收養了小果兒,救你一命。否則你恐怕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說著,他收手抽回柳條。

白瑞生卻一把將他拽住,

“我不走!”

他的眼眶通紅,烏絲高懸的額角淌下細密冷汗,終於硬氣了一回;雖然知道攝政王隻手遮天,他也必須為自己垂死掙紮,

“回家?王爺說的容易,又怎會知道我等寒門走進建康宮,耗費了多少心力!那幾乎是我白家祖祖輩輩幾代人的奮鬥。王爺讓我回家?讓我把這麼多年的努力都踐踏在腳下?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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