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就位,隨著場記喊出“成仙第3場1鏡第3次,a!”白梨神情一變。
她是從凡人地界回來的,不僅帶回了任務要求的魔修魂珠,還帶回了一個消息:整個凡人地界,有超過一半的地方發生了天災,範圍大到令人瞠目結舌。江螢有心救援,但她一個金丹期都沒達到的劍修,能做的實在有限,因此趕回來向宗門求援。
此時正值幾家宗門小比的時候,江螢神情肅穆,負劍和掌門稟報這事。誰知大庭廣眾之下,一向和他們宗門不對付的破雲宗長老,竟直接嗤笑她天真:“天災人禍,凡間因果罷了,修士擅自乾涉難道有什麼好下場?”
江螢據理力爭,但對方固執己見。眼看其它幾個宗門也因此按兵不動,她眼眶通紅聲嘶力竭:“因果因果,諸位隻看得見因果,看不見婦人死前緊緊懷抱稚兒,看不見壯漢脫險後跪地哭喊母親,看不見老者為求生路步履蹣跚!”
“你們隻看得見自己。”
江螢緊緊握住了劍柄,垂下眼睫:“原來這就是修仙,原來,這就是諸位的道。”
“師姐!”江螢抬起臉,隻見一個白衣少年急匆匆穿過人群的,拿著入門弟子最低階的靈劍趕來:“我陪你去!”
“卡——”
明餘渡拍了下手:“整理下康樂的妝容,下個近景,我要那種能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康樂,你的眼睛也要再亮一點。”
康樂,也就是小師弟這個男二角色的演員站著原地任工作人員折騰,因為這個要求滿臉都是苦惱:“可是導演,我感覺我已經儘力了怎麼辦……”
白梨是眼見著麵前這個演員怎麼從“什麼都不會”,一步步變成現在這樣的,所以她並不擔心,隻下意識將目光投向了工作人員那邊的中心位。果然,明餘渡隻回了一句“知道了”。接著各部門各就各位,在打板聲到來之前,明餘渡:“康樂,鎧甲勇士手辦新出了一個至尊係列,想要嗎?”
“成仙第3場2鏡第1次,a!”
那一瞬間,白梨隻覺得麵前小師弟看向自己的眼睛簡直亮得驚人:“師姐!”
她微微笑了起來。
非科班出身的康樂,就如同一顆璀璨的原石,被明餘渡一點點打磨。
隨著戲份推進,那雙眼睛裡的銳氣被打磨掉了,澄澈也消失不見。他從一襲白衣的劍修,成了修真界人人忌憚的魔尊,但他看向自己的師姐時,那雙因為入魔而帶著幾分混濁黑霧的眼珠,依舊是溫柔的。
他說:“師姐,你要嫁給我了。”
“卡——”
白梨呼了口氣,活動了一下過酸的肩膀向明餘渡走去:“怎麼樣,需要再來一條嗎?”康樂的戲服厚重,天氣又進入盛夏,在原地熱到用手扇風:“時鈺,時鈺,說好請我喝的冰奶茶呢!”
“你叫魂呢!”
“姑奶奶,求你了,我是真的渴啊——”
兩個多月時間一晃而過,劇組裡的人從剛開始的生疏,逐漸變成了現在這副氣氛融洽的模樣。白梨本來和明餘渡說戲呢,看見長相甜美、可可愛愛的時鈺像個暴躁老大哥一樣,一邊和康樂互懟,一邊給劇組的大家分奶茶,頓時失笑。
時鈺剛來劇組的時候什麼樣?就是個粘著導演明餘渡,不怎麼愛搭理人的漂亮小姑娘。但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她成了一點就著的炮仗。這也導致熟悉以後,劇組人人都愛逗她。
時鈺:嗬嗬。
能不暴躁嗎?這狗天氣簡直不要魚活了!
明餘渡也笑,喊她:“我那杯呢?”時鈺衝他翻白眼:“沒有!你今天的那杯早上就喝了。”
他換了新藥後,明顯感覺副作用少了很多,自然把健身增肌提上了日程。但因為要拍戲,時間緊任務重,所以飲食上儘量都是清淡和高蛋白為主。而奶茶這種高熱量的飲品,一杯還好,喝多了對他現在的身體是種負擔,所以時鈺看得很緊。
不過,她不讓明餘渡喝,自己一天倒是噸噸噸好幾大杯,明餘渡本來不覺得自己喜歡奶茶,現在看都要看出癮了。
發現時鈺還在給彆人分,他立馬眼疾手快,以工作人員為遮擋,偷偷竄過去拿起她那杯,插下吸管,用力大口猛喝。
等著探討戲份的白梨,就那麼眼看著明餘渡三兩下偷喝完畢,又站起來,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向她走來。
白梨:……
你竟然是這樣的導演。
她咳了咳,裝作沒看見:“康樂現在進步挺大的。”
明餘渡也表情正經:“他本來的性格就有一部分貼合這個角色,入戲後進步自然快。”
不多時,時鈺走了過來:“我明明點了兩杯怎麼隻有一杯啊。明餘渡,是不是你偷喝了?”
明餘渡:“我一直在跟白梨說戲呢。”
白梨眼神飄忽的打了個哈哈,時鈺表情頓時狐疑。明餘渡立馬道:“行了,做正事,下場拍我們兩個的對手戲。”
白梨終於舒了口氣。
攝像機很快就位,幾組遠近不一的高清的畫麵中,明餘渡飾演的半妖,已經從當初的落魄至極,搖身一變,成了現在的翩翩濁世佳公子。再回想他原本瘦到脫相的病癆鬼模樣,和現在清瘦的玉麵郎君簡直如同兩個人。
這才多久時間啊……
在旁邊觀摩的白梨心中歎息,明餘渡實在是夠拚。
又見時鈺出場,她立馬打起精神,準備細細觀摩兩人的對手戲。
然而她正看得入迷時,恍惚間似有所感,偏頭一望。
隻見原本該站著工作人員的地方空出了小塊的區域,一個氣勢驚人的男人身著西裝站在那裡,右手插兜,隱隱露出價值不菲的腕表,狼尾一樣的長發沒過肩頭,眼珠猩紅,眼神銳利,用一種上位者看獵物的眼光,直直望著——
白梨沿著他的視線,看見了被明餘渡抱在懷裡的時鈺。
她心口一跳,一瞬間把“潛規則、強取豪奪”等等詞語想了個遍。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白梨謹慎起來,再度看過去。
那個男人似乎也發現了她的目光,眼珠一轉,直直對視過來。
他眼神太過駭人,一瞬間,白梨感覺自己像是被猛獸壓在腳掌下直麵獠牙的鳥雀。
她咽了咽口水。
但對方似乎對她毫無興趣,看了一眼,就再度將視線投放到了時鈺那邊。
這讓白梨心頭更加忐忑了。
可任由她心中如何惴惴不安,片段拍攝完畢,工作人員還是喊了“卡”。
隨著這一聲,劇組那些站在原地的工作人員就如同一瞬間活過來的雕塑,畫麵從靜止成了流動。
攝影給導演讓位置:“幾個鏡頭都不錯,您來看看。”道具在喊:“小心一點,這個呆會兒要擺上去!”
熙熙攘攘的人群圍攏,又被那個一看就來頭不小的男人直接撥開。
隻見他忽視了周圍的一切,直直向著時鈺走去,一把抓住了時鈺的手腕。
白梨的心都要跳出來了,正準備上前說點什麼場麵話好讓時鈺脫身,就見那人將時鈺的手腕用力一扯,接著上前一步,將明餘渡緊緊擁在了懷裡。
白梨:???
現場本來忙碌的工作人員也愣住了。
許久不見,弗拉德一手按著明餘渡的肩,一隻手緊箍住了他的腰,力道大到幾乎要將人揉碎:“Honey,我好想你……”
“弗拉德?”明餘渡驚喜的喚他。
原來是朋友啊。現場的人們不知為何,齊齊鬆了口氣。
馬甲對本體有天然親近欲,這些日子弗拉德在外做事,實打實的兩個多月不見,想他是肯定的。明餘渡伸手輕拍他的背示意安撫:“我也想你。”
這話讓弗拉德眼珠微縮,垂下頭像是確認什麼一樣,埋在他頸間輕嗅。
見是自己人,白梨把心都放回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