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遲到的生日禮物(1 / 2)

明餘渡不記得自己有買什麼東西。他略顯疑惑地問了那邊具體的信息,包括地址和發件人。

"地址是XXX-XX,發件人,我看看……是劉向陽,發件地址是青禾兒童福利院。"

青禾兒童福利院。

這幾個字像是一把削尖了的鑿子,猛地向明餘渡的腦海裡刺去。他眼前依稀浮現出破舊的遊戲場,斑駁的牆皮,還有五官模糊的一張張的臉。

電話裡,負責快遞驛站的中年女人沒聽見回應,還在發問:“喂?是你的包裹嗎?不是的話我這邊就通知快遞員……"

"是我的。"明餘渡臉已經徹底白了下來,他感覺腦子正在被一下一下的狠鑿,吐字也稍微有點抖: “我明天會過來拿,謝謝你。”

電話掛斷,耳朵已經是一片轟鳴,眼前的畫麵像是沒放好、滾落到地上的鏡頭。明餘渡能看見時鈺慌張地從樓上衝下來,臉上和身上的魚鱗都沒完全褪去,在焦急地喊他什麼。

但他聽不見。

明餘渡眼睛張合了兩下,在尖銳的耳鳴聲中,意識沉入了黑暗。

人會忘掉很多事。貧乏無味的記憶,溫馨微甜的記憶。但很難忘掉那些令自己感到痛苦的、羞窘的、尷尬的……很難忘掉那些負麵的情緒。夜深人靜時,人很容易會想起之前做的一件糗事,在床上尷尬地蜷縮腳趾。也很容易想起自己不被重視、不被珍惜的瞬間,任由淚水打濕枕巾。

但明餘渡從來不會。回想過往,他甚至想不起什麼痛苦的部分。他唯一的負麵情緒是孤獨。

在星際的時候,團隊的幾個主創陸續帶著核心成員離職,曾以為是朋友的人為了利益站在對立麵。明餘渡站得高,但身邊空無一人。

他開始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遊戲中,仿佛自己和那個虛擬的世界才是一體,沉溺在玩家和架構師之間虛無的交集。

意外回到這個世界後,這種孤獨也沒有了。

他和他的馬甲是最特殊的羈絆,明餘渡下意識的,將他們每個都當做另一個人對待。他們像朋友,像親人,像是伊甸園裡,上帝取出他腹中的肋骨,專門為他造出的半身。

還有這裡的其他人。

在這個世界,明餘渡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所以他不想去改變,也故意忽略了自己

記憶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忘掉就忘掉了,能忘掉,肯定是些不重要的。

但他忘了很重要的事。

意識歸攏已經是第二天。明餘渡起得很晚,推門看到狄埃斯穿得斯文乾淨,下麵係著圍裙,端著一碗湯正從廚房出來,還呆愣了一下: “你戲拍完了?”

"對,”金發聖子將碗放下,見人走到身邊,伸手捏了下他的耳尖: “燙不燙?"

當然是燙的。明餘渡側頭去躲,笑著推操:"怎麼不摸你自己耳朵。"

狄埃斯將手放下,臉上同樣帶著淺淡的笑,他理了理明餘渡睡得有些淩亂的發絲,聲音輕緩柔和:“先吃飯,等吃過藥,我們再去拿快遞。”

今天是周日。

在明餘渡和狄埃斯坐上車,前往原來那個狹小又逼仄出租屋的筒子樓時, 《昏君遊戲》的第三、四集也播出了。

良辰美景的事,時鈺已經囑咐了公司,他們查證過後,果然是之前在潛規則事件中就下場攪混水的頑世經紀作怪。明時娛樂上次沒找到確鑿的證據,但兩個公司已經在明麵上撕破臉。雙方你來我往的互相針對便罷了,到底是圈內的事,對方這次帶著水軍衝明餘渡的新劇,竟然還拖普通人下水,員工們有一個算一個,心裡都憋著氣。

他們聯係了良辰美景,讓他不要理社交平台上的謾罵,後續這事肯定會解決,生活才最重要,彆被網上的事影響。結果良辰美景的心態比他們想得更好,甚至在新的兩集播出後,還發了一條博文:新的兩集播出了,看劇。

西北嘉裂關造反,流民舉旗為楚,領頭的人叫陳勝。在接連占據七座城池後,一則流言傳了出來:某個饑腸轆轆的農民下河逮魚,剖開魚腹,裡麵擱置著“大楚興陳勝王”的字條。

這些消息零零散散的傳回宮中,張凡用自以為隱晦的目光,打量著端坐在案幾前批閱奏折的攝政王。他拿著毛筆,手臂不動不晃,字跡行龍走蛇,好看到可以掛上去當書法拍賣。

攝政王筆頓了一下: “看什麼,想學?”

“沒有,沒有……”張凡手心都是汗,麵露心虛。他回想之前的細節,很多地方說不通,但又好像說得通,心頭原本那種對自己人的熟稔沒了,語氣稍帶了一點小心翼翼: “就是,那個嘉裂關造反的事。"

"陛下想去看看?"

張凡愣了愣: “我可以去?”

"當然。”攝政王提筆在奏折上寫下最後幾個字:“沒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法國邊界是戰亂,內裡也在造反,內憂外患之際,皇帝要禦駕親征的消息傳出來,大臣們都覺得不妥。張凡會打仗嗎?不會,他連騎馬都不會,上個馬還要侍從推他屁股,這禦駕親征不就是搗亂?

知道攝政王要跟著一起去,就更多人反對了。許多大臣諫言,認為該保守力量,認為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陣勢太大,連張凡都咽著口水,拉攝政王的袖子,說“要不然算了”,結果傅百川瞧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說: "不是想去確認一下嗎?"

他們最終還是出發了。

古代的路不怎麼好,前前後後走了三個多月,張凡的衣服都從普通的單衣換成了毛領,陳勝的城池也從7座變成了8座,歌頌這位舉旗為楚的歌謠也多了起來。

大軍在臨近的城池停下,攝政王讓張凡給對方寫信,定下約見的地方。他們沒有貿然相見,但在連續的幾封信的交流中,張凡明顯一天比一天高興。

是夜。

張凡換了侍從的衣服,趁著守城門的守衛打瞌睡,鬼鬼祟祟地往城外跑。攝政王站在城樓上注視

著這一幕,身邊的穿著兵甲的手下已經將弓弦繃緊,瞄準了張凡的後心。

弓弦被拉緊的聲音越來越緩,張凡跑出一截路後,腳步愈加歡快,完全不知道城樓上方已經箭在弦上。

他深色的衣服已經漸漸和夜色融為了一體,跑到不遠處的一顆大樹下,歡快地叫道: “陳勝,是你嗎?實驗高中02班,普通班?"

一個嘴裡叼著根草的男人原本靠在樹乾上,聽見聲音轉回了頭: "物理考過一次零蛋的張凡?"

"靠,真的是你!"

兩人相認,徹底沒了拘束,張凡抱著人捶後背,又哭又笑: “這是什麼鬼緣分,我們也太慘了!"

城樓上,因為張凡跑出了射程之外,那位穿著兵甲的手下已經將弓箭放下。他麵上有些不忿:"這種賣國賊,王爺為何不讓我直接殺了他?"

/>"殺了這一個,還有會有下一個。"

攝政王傅百川站在城樓上,鏡頭略微仰視著他的臉,皎潔的圓月正好在他頭頂,夜空萬裡無雲。清冷的月色下,隱隱可見他冷靜肅殺的表情: "好歹這個蠢笨,也值得利用。"

手下抱拳行禮,麵露疑惑: "王爺,現今朝堂全握在您的手中,皇帝死了,自然是您登基,怎麼會有下一個?"

傅百川唇邊扯出一絲笑,緩緩地轉動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 “彆問太多,有時候知道得多,並不是一件好事。"

手下應是。

張凡那邊和陳勝席地而坐,說起兩邊的情況,陳勝問得多,不管什麼張凡都在答,但軍事上他知道的也不多,也不懂這方麵的問題。而張凡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陳勝係統麵板裡是什麼任務。在他說沒有係統麵板的時候,張凡猛拍了下大腿: “靠,搞半天我冤枉他了啊。”

係統說他會有隊友,但是具體是誰又沒說,所以有沒有可能,一個是他隊友,另一個就是意外穿來的?

張凡自認為找到了答案,對於自己這幾天和攝政王關係的冷落感到了後悔。加上現在出來也有了一段時間,便想趕緊回去。但陳勝抓住了他的胳膊,偏頭把嘴裡叼著的草吐了,說: "不急。"

城樓上,攝政王已經預備回程,囑咐手下: "等他回來,集合所有精銳,前去劫殺陳勝。"手下剛剛應聲,就聽見敲鑼打鼓的聲音,以及慌亂的呼喊“走水啦”。

有侍從來報,說他們的後方遭到了突襲,軍營糧草被淋了火油,已經燃起來了。

聞言,攝政王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果然,運氣不會永遠站在我這邊。”

他負手而立,側身望向遠處大火燃燒出的紅光,聲音淡漠: “張凡不一定能回來,所有精銳,立即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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