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們都在地獄(1 / 2)

詭異的童謠,關節卡頓、一步步緩慢向她移動聚攏的紙人。

極度的恐懼讓女警員努力蜷縮起身體。她將頭埋在了膝蓋之間,用力閉上眼睛,用雙手捂住了耳朵,齒間打顫: "不能聽、不能看……"

"嘻嘻……"

擺在矮櫃上的時鐘,秒針不緊不慢地移動,直到和分針一起,重合著落到了3點的刻度。客廳的大門外,傳來了清晰地敲門聲:叩、叩、叩。

室內的童謠戛然而止,轉圈的小孩停下腳步、手拉著手,和房間裡所有的紙人一起,頭部關節僵硬的、緩慢地望向客廳的大門。那裡傳來了屬於人類的柔和女聲: “你好,你在家嗎?”

女警員按在耳朵上的手略微鬆了一下,接著指尖又更加用力按緊,喉嚨因為吞咽的動作和驚恐的呼吸顫動明顯,一滴汗順著脖頸滑落到了鎖骨。

門又被敲了三下: “你好,你在家嗎?”

——那是被異端管理局帶走的,家庭主婦的聲音。

室外,天空的血月好像更加靠近了地麵一些,頂樓上,巫酒撐著破破爛爛的、骨架都露出來的紙傘,畫麵將她的身形投放在血月前,好像整個人都在紅色的月亮輪廓之中,身上的白衣也印上了淡淡的紅光。

夜風淩冽,將兩人的衣衫吹得鼓起又陷落,狄埃斯臉上的傷口不淺,紅色的血液如同割裂了皮膚的棱形玻璃,但他瞳孔裡沒有一絲遲疑和痛色,金發耷拉在眉眼上,操縱著蝴/蝶/刀在的雙掌中打了個旋。

鏡頭拉遠,狄埃斯背後,無數穿著相同黑色製服式西裝的人在夜空下奔襲而來,直升機的聲音由遠及近。而巫酒的身後,萬千的嬰靈嘴裡散發出尖利的嚎叫著“媽媽”的聲音,同樣如同潮水一般靠近。

畫麵給到嬰靈時,那些頭顱巨大,身體或畸形或瘦小的嬰兒,幾乎被幻視成蜘蛛母巢裡噴湧而出的小蜘蛛,詭異到令人不適。

破舊的傘麵略微抬起,露出巫酒勾著的唇。她唇邊的笑意拉大,黑色的血管一樣的裂紋從脖頸漫上下巴,唇色變黑,扯出利齒一樣的尖齒,吐字時,變成了一種奇怪的、摻和著很多聲線的詭異曲調: “蘇醒過來,我的信徒——”

遠處的鐘樓,好似在應和一般,發出沉悶又悠遠的撞擊聲。

"咚-

——

_"

門被暴力打開,門板在牆壁上撞擊出了巨大的聲響。女警員細微地顫了一下,肩頭微聳,仍舊像是縮頭烏龜一樣一動不動。門口的女人拖遝著腳步慢慢走近,地上延伸出兩道長長的血跡。一雙小小的、青白的手,開始沿著女警員的發絲、沿著她的宛如堡壘一般的臂彎,在細小的哽咽聲中,強製讓她抬起了頭。

呼吸聲越來越急促。

鏡頭給到時鈺緊緊閉著的、顫抖著的睫毛。

孩童爬上了屍斑的下頜湊到了她的耳邊: “姐姐,睜眼呀。”

配樂的鼓點猛地重擊,時鈺雙眼瞬間圓睜,露出一雙滿是血色的瞳仁,接著,黑色的霧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將她的眼白染成了深黑。

畫麵瞬黑。

大概在三秒之後,隱隱的蟬鳴聲響起,畫麵由黑慢慢轉變成了閒暇的夏日。

金黃色的、一望無際的稻田,飽滿的稻穗沉甸甸垂下來,又被熱乎乎的風吹得左右搖晃。空氣中,燥熱混合著一股獨特的稻田香氣,蜜蜂低矮著落到田埂旁的樹木枝葉上。

戴著草帽、挽著褲腿,在田地裡忙活的婦人將腰直起來,抹去曬得黝黑的臉上的汗漬,笑起來大白牙很是晃眼,親昵地叫: "妮兒,水溝裡有蛇,你看著點咧——"

女警員愣了愣,低下頭才看見自己挽起的褲腿下,細白的腿正站在潺潺流動的水溝裡,青石塊壘起的溝壁上,青苔東一簇西一灘的,毛茸茸的綠著。認不出的野草和紫色、白色的小花零星墜在中央,隨著微風輕微晃蕩。

清澈的水波紋平靜下來,水麵倒映出屬於家庭主婦、但明顯又年輕一點的臉,女警員伸手無意識地摸了摸,又去看自己的手。

“愣著做什麼?”一隻屬於男性的手握了上來,她下意識想縮回來,但又像是靈魂脫離了rou體一樣,變成了一個局外人。

這就像是一場快進的電影,她看著另外一個女孩和男人在田埂上奔跑、笑鬨,看著他們相識、相知、相愛。

畫麵中滿是溫暖的黃色、橘色,淡淡的梔子香氣,就連悠揚的婚禮進行曲,都像是童話中的幻夢。女警員就是這場電影裡唯一—位觀眾,看著她們站在堆砌著白玫瑰的金色金屬櫥窗前相擁,看著潔白的婚紗被男人的手慢慢掀起,看著閃耀著璀璨鑽石的戒指,慢

慢套進那根纖細的手指。

細微的歎息聲後,屬於家庭主婦的青白的臉出現在耳畔,吐息間,冰涼的氣息鑽進耳膜: “睜開你的眼睛,仔細看。"

安靜祥和的場景閃了閃,畫麵仿佛鏡子碎裂,破開的裂紋從中間綻開,接著碎裂。

"我不嫁,我不嫁!他是強/奸我的凶手,我肚子裡的是孽種!我不嫁,我不要生下來!"被綁在椅子上女人發絲蓬亂如草,臉上的淚水臟汙了妝容,濃重的眼線暈染下來,仿佛青白的屍體。

但她還在動,她在用力掙動四肢,又被周圍的人無情鎮壓,隻能哽咽著叫自己母親: “媽媽,我寧願死,媽媽,求你了,我不要嫁他——"

旁邊的婦人幾乎站立不穩,單手按在自己心口,想奔過去又被製止,眼淚簌簌下落: “妮兒,我的妮兒,你忍一忍,孩子生下來就好了,隻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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