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婚紗終究還是覆蓋了上去。
悠揚的婚禮進行曲中,新娘穿著臟汙的婚紗,宛如捆住的行屍,嘴貼膠布,雙手前縛,被迫著,一步一步,走向金色圓弧狀的牢籠,台下掌聲雷動。
隨著畫麵切換,她的小腹開始鼓起,她的瘋魔,她的淚水,也隨著時間轉變成了一種平靜的憎恨。
直到搖籃裡的嬰孩啼哭聲將她驚醒。伸出手落在那幼小的脖頸,嘗試了幾次掐下去,最後卻還是
沒能忍心。
在伏身顫抖的雙肩中,她的哭聲隱忍、悲愴。這之後,她開始成為一位“合格的母親”。
永遠溫和的、得體的笑容,溫婉的色調的長裙,發絲在腦後挽起,熱騰騰的餐食。她從完整的人,變成了困於生活的家庭婦女,變成了被完全馴化的“典型好妻子”。
孩子坐在餐桌前的身影一天天長大,搖晃著的腿從原本夠不著地,又隨著畫麵切換拉長,變為了少女的模樣。
她已經認命了,她都已經認命了!可之前自己身上發生過的事,卻在女兒的身上再一次上演。
少女蓬亂的發絲,淩亂衣裙下的青紫,驚惶失措滾著淚意的眼睛。以及醫生說的那句宛如淩遲的話:“懷孕了,律法規定不能墮胎,準備結婚吧。”
"哦,不確定孩子的父親是誰的話,等過幾個月孩子成型了,就能做親子鑒定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眼裡是淚,臉上卻控製不住的大笑。那些藏於歲月中的憎惡,對世間的不公,終於連同這句話一起,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時鈺飾演的女警員眼睛湧上了淚花。那些畫麵漸漸消失,客廳的她被滿臉青白的家庭主婦捧著臉,兩人的臉上齊齊落下淚珠。
明明還是帶著屍僵的臉,恐懼卻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她看見對方張合的唇: “我們都在地獄。不能被記憶欺騙,你要……"
要什麼?
門突然被叩響。周身的一切,都宛如幻影一樣消弭成了輕煙。外麵傳來冷硬的男聲: “你好,異端處理局。”女警員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淚,慢騰騰從地麵上爬了起來。
外麵的血月已經變回了正常的顏色。
在幾具直升機的火力轟炸下,那些嬰靈全線潰散。巫酒的傘宛如一片墜落的葉片,掛在牆麵的縫隙處。
她也墜落在了泥水中,臉上的皮膚開始像是乾裂的泥土一樣,皸裂出細小的碎片、剝落。不等異端處理局再次攻擊,她的身軀像是泥土一樣徹底崩碎。
最後碎裂的,是她的腦袋。
到了此刻,她的紅唇依舊在張合,重複著說: "蘇醒過來,我的……"
一隻黑色的皮鞋踩上崩塌到隻剩半邊的頭顱,所有聲音都湮滅在細碎的塵土中。“又被她跑了。”
耳機裡傳出冷冷的男聲: “儘快找到其他異端,銷毀屍體,不能讓她成功。”
狄埃斯臉上還在流血,單手扶著耳麥: “明白。”
周圍幾個同事在議論著:"之前抓的那個異端,也在清洗途中遁逃了。"
“這麼快?”
"對……"
耳麥裡再次傳出男聲: "屍體出現了幾具?"
有人回: “六具,這次那些異端祭祀中,直接用火把屍體燒成了焦炭,屍骨已經完全碳化了。”
有隊友罵了句臟話: "這次真快,又得抓緊時間了。"
狄埃斯的手輕微蹭了下臉上的血跡,眼神冷漠,像是完全不覺得身上的傷口疼痛,冷冷道: “資料給
我一份。"
接過隊友遞過來的文件袋,伸手將封口開封,取出其中堆砌的紙頁。最上麵的一張用小字寫著:異端殺人不是複仇,而是在祭祀。
祭祀的方式似乎是在類比十八層地獄。但實際推算下來隻有八種祭祀方式,分彆是:割耳、剪指、剜眼、拔舌、挖心、火山、油鍋、血池。
狄埃斯翻到上麵記載的“火山”那一頁。按照順序,後麵就是“油鍋”和“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