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百合(2 / 2)

“那出了軌就出了嘛,離都離了。”

眼前的女人素淡美麗,臉上完全不施粉黛也藏不住好氣色,眼波柔和,睫毛纖長,像護住墨色瞳仁的一蕩船槳。

蔣媛說了那麼多圈裡的小妖精,但其實她才是不解呢,鄒鋒選他憑什麼離婚?

羅百合要把人美死了。

鄒鋒選不會欣賞羅百合的美?羅百合甚至不比國內很多女星差,還是因為她讓他覺得沒情調?蔣媛心說你們男人難道不都該喜歡這種溫柔恬淡賢妻良母嗎!難道鄒鋒選也愛搞白月光朱砂痣那一套?

蔣媛氣的下顎繃得很緊,緊盯羅百合,羅百合也不明所以地回望她。她上下齒相互摩挲,好友還沒再開口,她就怒火中燒,拍案而起。

“不行!這事情一定要理清楚!”

蔣媛氣歸氣,衣服照買包包照挑,她老公的白金卡也是照刷不誤,隻是在試衣服的空檔,把鄒鋒選罵了個狗血淋頭,連帶著人祖宗十八代也一起問候了。

不過還是收斂了,用的是“前夫”這個稱謂,你前夫怎麼怎麼樣,這樣一通亂罵。

對於蔣媛這種人,能忍住不說鄒鋒選的名字,已經是她不理智之中最大的理智了。

羅百合被她說得有點像老公在外麵亂搞的糟糠之妻,櫃姐們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她想叫蔣媛不要再說了,但對方還在試衣間裡忙活。她又隻好稍微遠離對方的怒火。

羅百合往另一片櫃台走去,立刻有櫃姐迎了上來,其實那態度說是熱情倒像是八卦,因為羅百合的穿著不是很奢侈,但剛離婚的女人到哪兒都會讓人好奇。對方就在暗戳戳地問:“誒,太太,您看著很年輕啊,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是剛離婚的人。”

羅百合站在一片香水台前,各式各樣的芳香在鼻腔裡打轉。

“我今年二十七。”

“誒,誒,實在抱歉。”對方立刻低下了頭,“我不知道您真的很年輕,聽您的朋友說剛離婚,我還以為隻是保養得當……”

“沒關係。”羅百合露出溫敏的微笑。

“哎,沒事呢,都說七年之癢的,婚姻還沒走到那麼遠,早分開也是早好。我就見過那種,都結婚七八年了,小孩都幼兒園了,這時候才鬨離婚,真是——話說,您婚齡很小吧?”

羅百合輕聲解釋:“七年了。”

此言一出,對方這會兒真的語氣充沛地“誒”了一聲。

“那您不是剛滿法定年齡就結婚了?您結婚得真早啊!”櫃姐八卦的同時也不忘記推銷商品,“您眼光好,右手邊這件是咱們這季的招牌香,您塗著試一試呢?”

說完,也不管羅百合願不願意,她將對方的手腕翻出來,把試香塗抹在她脈搏處。

客人的臉不像糟糠之妻的,手卻很像。那隻手雖然看起來白淨勻稱,但是細細一摸都是薄薄的繭子,讓人能知道幼時生活環境並不好。這是常年都在做事情的人才有的。

在她指腹觸摸到對方的皮膚時,她感受到略微的凹陷——羅百合的手腕上有傷疤。櫃台的暖光照的很明顯,那不是一般的傷。

那是一小圈已經淡化很多年的齒痕。

羅百合湊近聞了聞,點了點頭。

“這是以地中海沿岸的百合作為基調的花木香。檀木清苦伴隨百合芬芳為前中調,中後調是香草和薰衣草的中性冷香。這款叫香水百合,非常適合您這種淡雅女性,日常出行和化淡妝都可以用。”

羅百合非常耐心,聽完她的介紹之後,才把小樣重新放回到她手裡,禮貌地笑。

櫃姐以為她不會買。這種客人一般都不買,要買的早就愛不釋手了,而且羅百合也不太像負擔得起的樣子。但是因為對方很漂亮又很溫柔,談吐間給人感覺太親切,她又說:“沒關係,這瓶小樣就當我送給您。”

“包起來吧。”羅百合遞出黑金卡片。

原來她剛才把小樣遞還給她,不是在婉拒,而是要從包包的錢夾裡掏卡付款。

櫃姐看著夾在她指尖那一張鐸著燦金光芒的卡片,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世貿商場的金卡消費額度是五十萬,蔣媛在刷的白金卡是一百萬,而羅百合手裡的這張額度有五百萬,是最高額度的消費卡。

感情她以為對方是糟糠之妻,原來是年輕貌美小富婆,她誠惶誠恐用刷卡機操作,剩餘額度是五百萬減去那瓶香水的數字。

櫃姐咋舌,羅百合已經俯身在票據簽下自己的名字。她又了然:“難怪,您和我們這款當季的主打香還真是有緣分啊。”

蔣媛已經拎著大包小包走過來,看到羅百合也買了東西,“買的什麼呀?香水?”

“好聞嗎?”羅百合把手遞給她。

蔣媛鼻尖聳了聳,眼睛一亮,“好適合你誒。”又和櫃姐說,“幫我也包一瓶!”

櫃姐遞上禮品盒,羅百合替蔣媛拿著——她手上的購物袋子實在是太多了。櫃姐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忍住:“真不知道您丈夫為什麼要和您離婚!真是遺憾!”

蔣媛提醒:“是前夫啦!”

羅百合還站在香水店的門口,手裡拎著香水袋子,明明沒有什麼特彆的情感,但是思緒卻被她的話點了,她回憶起那時場景。

她那天回家是有點晚,跑去城市裡另一個商區的超市買了鄒鋒選喜歡吃的黑麥麵包和三文魚。她把大包小包的菜放在玄關,這時候看到客廳的燈是亮著的。

她踩著棉拖鞋走了進去。

鄒鋒選在家,按理說他不應該回的這樣早,但是他今天卻在家裡。

他坐在沙發上。

那張能碾壓熒幕的臉,羅百合習慣了這麼久,還是沒能很好習慣。

她隻好高興而略帶著促狹地笑:

“今天回來的這麼早啊。”

鄒鋒選的臉在燈光下棱角分明,柔和的暖光讓隆重鋒利的五官沒有往日那麼嚴肅。他先是點了點頭,修長的手指反勾,指關節敲打大理石茶幾上的油墨味很重的打印紙。

“羅百合,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羅百合於是在他的身邊坐下。

他就是在這時候提的。

“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