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合同(2 / 2)

這下輪到蔣媛啞口無言了。

沒有做婚前財產公證,意思是離婚時鄒鋒選名下的所有財產羅百合都能分到。她原本還以為羅百合會吃虧,現在看來簡直賺大發了,可這又讓她愈發疑惑。

“我更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和你離婚了,要分那麼多錢走,被媒體發現說不定還有風波,你說他圖什麼?”

羅百合淡淡地說:“我也不知道。”

這是實話。

蔣媛和羅百合到了巴黎春天,來的人大多是朋友,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她被共友親親熱熱地拉著聊天敘舊。上菜吃飯,大家都打趣今天蔣媛老公怎麼沒來。

“他說不想來,都是女人在。”蔣媛捂嘴,嬌羞十足地笑了起來,“不過他待會兒來接我回家哦,他下了班直接過來的。”

“秀什麼恩愛呀,都老夫老妻了。”

“就是就是,人家羅百合可沒你那麼高調呢!百合的老公還是鄒影帝呢!”

“誒,是呀,今年的金馬獎,最佳男演員可是鄒鋒選呢!”有人和羅百合打趣,“你老公這麼優秀,現在又仕途高升了,你可小心人家被什麼野狐狸纏上!”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羅百合隻是淡淡地微笑,抿了一口香檳。蔣媛倒是皺眉頭,惡狠狠道:“嗬嗬,要真是被野狐狸纏上,那我就替羅百合幫他物理閹割!”

她頓了頓,“姑奶奶廢了他的根!”

生日晚會很愉快,蔣媛喝了個爛醉,她老公肖東慶來接。羅百合幫他一起把渾身酒味的女人弄上後座。

“照顧媛媛,你也辛苦了。”肖東慶比較客氣,對蔣媛的朋友一向如此,他提出先開車送羅百合回家。

羅百合和他也認識很久,不會拒絕對方的好意。她坐副駕駛座,後座留給東倒西歪罵罵咧咧的蔣媛。

從她的隻言片語裡,肖東慶也知道了離婚的事。

“真沒想到你會離婚。”他這樣說。

羅百合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性隻是笑,又把話題帶過去:“你和蔣媛在一起也好久了,都四五年了。”

“是啊。”肖東慶說,“也很久了。”

要說肖東慶和蔣媛是怎麼認識的,也是頗具戲劇性的故事。蔣媛家底殷實,男朋友也隻挑最好的來交往,這一天在空中餐廳提分手之後,對方居然氣到潑了她一杯紅酒,蔣媛也沒有想到,一時間呆愣在原地。

就在這時候,隔壁桌的女人也憤憤然站起來,抬手潑出一杯水,大喊了一句“你這個渣男”,轉身離去。

蔣媛和渣男在洗手間裡再次遇到。

同病相憐,他們都互相講述了被潑酒的原因。蔣媛交往的是個富二代弟弟,喜歡開超跑辦派對,今年年初才回國接手生意,之前一直在美國玩,還漂了一頭騷包的紅發,但是因為長得招人喜歡,也能駕馭得來。

正兒八經談了幾個月,蔣媛卻先覺得對方沒意思了,弟弟也就嘴上喊姐姐喊得甜,說到底還是很大男子主義,蔣媛大他一歲,兩個人也都很年輕,難免有矛盾。

蔣媛受不了他生氣時總說很傷人的話,事後又用甜言蜜語和昂貴禮物來補償。

對方倒覺得小題大做。

他年輕、闊綽,認為沒有什麼不能用錢來解決,如果有,那就是數額不夠到位。

蔣媛選了時間地點提分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還是被氣到,潑了她一臉的紅酒,不過立刻就後悔了。

“對不起,姐姐。”他拿手帕給她擦。

蔣媛輕輕偏開頭,也不去看他。

“你走吧。”

對方失魂落魄的離開,蔣媛去洗手間簡單清洗,正好和滿臉是水的隔壁男人碰見,對方的經曆更淒慘。

肖東慶在科技公司工作,當的管理層,不過這種新興技術性公司,管理層本身也需要過硬的技術能力。他每天也敲代碼開會,戴防藍光眼鏡,穿著樸實,但不會讓人覺得他是代碼狗,因為長得實在很出眾。

而且他眼下有顆淚痣,看起來很會玩。

他說那是相戀四年的女友,從大學開始就談戀愛,如今也到商議婚事的階段,對方家裡人卻提出了天價彩禮。

“她媽媽這樣說,老實講我也很為難,房貸和車貸都是我一個人在還,原先的彩禮我是能負擔得起,結果莫名其妙她媽媽就要翻倍了。我女友說,如果是真的愛她就咬咬牙給了,她難道不值這個錢嗎?”

“啊,那你是沒有同意嗎?”

“不。”肖東慶苦笑著,“我同意了,但是她媽媽又不願意了,還是在鬨,說我們不合適,我也沒辦法了,被她們母女倆搞得好累,索性沒結婚的打算了。”

“那她為什麼要罵你?怎麼想也不是你的錯吧。”

“嗯……我其實之前有和她提過分開,但是她又哭又鬨的,我今天也是想找個正式場合說清楚,沒想到她還是很生氣,不過這會兒應該能徹底斷乾淨了。”

一邊聊,他們一邊回到餐桌上,又重新換了座位,剛才兩人都沒有動筷子,現在則開始重新點菜。很奇妙的組合,兩個剛剛分手的城市男女,他們相互抱怨著。

“我的擇偶方向還是偏向成熟幽默的,最好能替我分擔情緒。”蔣媛說。

“我想,能找到性格溫和的女生就很好了。”肖東慶說,“我不太喜歡那種情緒起伏大、歇斯底裡的。”

結果最後,他們還是在一起了。蔣媛喜歡成熟幽默的,卻還是和木訥老實的肖東慶結婚了。肖東慶不喜歡情緒起伏大的女人,卻還是和蔣媛這樣性情直爽的組建家庭。

有意思的是,兩人的初次相遇,蔣媛對肖東慶的第一印象是“很會玩的淚痣眼鏡渣男”,而肖東慶對蔣媛的第一印象是“被小白臉為難的年輕貌美富婆”。

羅百合聽完感慨:“到頭來結婚的還是合適的人,也不一定非得是喜歡的。”

“是啊。”肖東慶點頭,“在一起過日子越久,越不可能沒有感情,隻會越來越熟悉對方吧。”

到公寓樓下了,羅百合和對方告彆。摁電梯上樓,她站在空無一人的電梯車廂裡,看數字緩緩地攀升。

她回想今早的時候,窗口的辦理人員在翻閱證件。離婚合同的那頁紙就翻開了,她看到上麵,她的簽名下麵有一片水漬。

她沒有多想。可能是不小心沾上水了,雖然今天沒有下雨,也隻是落在簽名上的一小片地方,不會影響手續辦理。

她把視線從那一寸痕跡騰挪到同樣在遞交材料的鄒鋒選。丈夫是演員,玉樹臨風,有那樣優越的五官,側臉輪廓都硬朗分明。

他沒看她,目光裡沒有她,總是這樣。

也已經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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