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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搞基建 998 62906 字 3個月前

第25章 招人

趙驍從大營出來直接去了酒樓。

一進門便讓湘玉嚇了一跳,隻見她穿著一身鴛鴦色的襦裙和褙子,頭發梳作婦人打扮,臉上居然還點了顆黑痣,哪還看得出這是前兩日那個千嬌百媚的舞伎。

“大,大人好。”湘玉見到他有些害怕,趕緊跑到後院去喊宋玉竹過來。

“你來啦。”宋玉竹挽著袖子正在後院折菜,後天便是九月十九,樓外樓重新開張,閒來無事他便在後廚幫幫忙。

林大勇看見趙驍走過來,立馬站直身體恭敬的喊:“趙……趙,趙大人。”差點脫口喊出千戶。

趙驍擺手讓他繼續挑水,自己則坐在宋玉竹身邊,撿了一把韭菜挑起來。

宋玉竹道:“昨日我讓田小波出去打探消息,他說城內隻有一個白虹閣,她們隻收留女子,我想趁此機會建立一個新的組織,名叫玄衣樓,招攬賢能加入。”

趙驍點點頭:“可以,需要我做什麼?”

“我想讓你當玄衣樓的樓主,順便試探來應征的人身份和本事。”他怕自己年紀小不能服眾,乾脆讓趙驍來做這個樓主。

“對了,我給你起了個代號,叫玄鷹如何?”

“好。”趙驍想都沒想便答應了。

玄衣樓的消息已經四處散播出去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投奔過來。

宋玉竹沒把麵試的地點放在樓外樓,一是怕打草驚蛇,二來這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防被慶王他們注意到。

昨天下午,他在城西盤了一間雜貨鋪子作為報名點。如今城裡鋪子便宜,要不是手頭銀子不夠用,身邊也沒那麼多人手,宋玉竹還想再盤兩家店鋪。狡兔三窟,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田小波散播完消息,便留在雜貨鋪做掌櫃的,一旦有人尋過去應聘,就讓他記下此人的名字和外貌和本領。

宋玉竹打趣道:“你不怕我是故意坑你啊?”做樓主聽著神氣,可承擔的風險也是最高的,一旦出了事,樓主肯定是頭號目標。

“你不會。”

“那你不怕萬一被楊元慶發現?”

趙驍想了想:“被發現我就把所有的事都攬在自己身上,反正我跑到快,他也未必會抓到我。”

“你倒是夠仗義的。”

趙驍道:“我隻對你仗義。”

宋玉竹被他撩的老臉一紅,心怦怦直跳。

趙驍把手裡的韭菜折完擦了擦手:“一切由你安排就好,需要我的時候,隨時讓人通知我。”

*

九月十九,宜納才、開業、祈福、祭祀。

樓外樓在劈裡啪啦的鞭炮聲中掛上了招晃,正式開業。

開業第一天,一上午隻接待了三桌客人,宋玉竹倒是不慌,畢竟徐州剛經曆的那樣的事,普通老百姓哪有心思出來喝酒吃飯。

時間是一記良藥,會讓他們慢慢忘記傷痛。老百姓就像地裡的野草,一茬又一茬,艱難生長又生生不息。

湘玉在大堂招呼客人,孫茂在廚房掌勺,林大勇跑前跑後的端酒端菜,宋玉竹則坐在櫃台裡算賬。

人少也有人少的好處,至少他們剛開業不會手忙腳亂。下午人稍微多了一點,有一桌客人要了幾壇好酒好菜,賺了七八兩銀子。

直到酉時三刻酒樓才打烊,宋玉竹扒拉著算盤,這一天毛利潤十五兩,除去本錢六兩,一個月大概能賺上差不多三百兩銀子!這還是生意慘淡的情況下,若是將來生意好起來,日進鬥金不是夢啊!

從前聽宋柏提起過醫館的生意,一個月也才賺二百餘兩,難怪從古至今飯店酒吧這種場所從未斷絕過。

吃完晚飯,天色已經晚了,宋玉竹換了一身深色的長袍,由林大勇護送著去了西街的雜貨店。

步行從酒樓走到雜貨店需要半個時辰,看來以後還得添一輛馬車。

過了秋分晝短夜長,這個時辰街上已經沒什麼人了,路兩旁的人家點起燈火,驅散了寒冷的黑夜的。

一陣風刮過,卷起滿地落葉,林大勇趕忙側身幫宋玉竹擋住寒風。

宋玉竹邊走邊問:“大勇,你是哪的人?”

“回公子,我老家在魯地,後來鬨饑荒便舉家遷徙到了西州。”

“家中可還有親人?”

“有一個老娘,今年五十二歲了。”在人均壽命才四十出頭的古代,五十多歲確實年紀不小了。

“沒有其他的兄弟姊妹了麼?”

林大勇憨笑道:“沒了,俺爹走的早,隻留下俺娘自己把我拉扯大的。”

“你是怎麼加入了慶字軍的?”

提起這個林大勇有些氣憤:“我本不是軍戶,但慶王在西州招兵,凡男丁滿十六歲者皆要去應征,不然便挨家挨戶的搜,搜到符合年紀不去的人,打脊杖三十。”

脊杖和臀杖不同,臀杖打屁股,屁股肉多打三十杖雖然會皮開肉綻,但死不了人。脊椎全是骨頭,三十杖打完,人不死也得落下殘疾!

“沒辦法,我便隻得去應征了。”

兩人說著話走到了雜貨鋪的門口,田小波正在關門,看見他來了連忙迎了出來:“竹公子!”

“今天店裡來的人多嗎?”宋玉竹跟著他進了鋪子。

“多,上午來了七八個,下午又來了十來個人,全都是朝我打探玄衣樓消息的。”田小波把記錄的冊子遞給他。

高三平,二十七歲,屠戶,身高七尺,擅長殺牛宰豬;劉永貴,二十一歲,貨郎,會賣貨……這些人好像跟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出入。

“沒有會拳腳功夫的嗎?”

“有幾個,一個叫白一舟,說是武行出身,還有一個姓柳的男子,自稱柳三郎,他說想要見一見您一麵。”

宋玉竹合上冊子道:“把會功夫和有特殊本事的人留下,告訴他們明日戌時去樓外樓相見。”

“好。”

*

第二日樓外樓照常營業,快到打烊的時候,還有四五個人坐在大堂裡。宋玉竹對照田小波記錄的冊子,一一打量這幾個人。

坐在前頭身穿灰色布衣短打的男子,應該就是白一舟,他身邊放著一把長刀,用布包裹的嚴實。自打進門開始便沒要過酒菜,一直讓小廝續茶。

角落裡坐著那個老道,應當是常明道長,冊子上記錄他會起卦算命,還精通天文和藥理,如果說的是真的,那他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這些人中最顯眼的,當然要數坐在大堂中間穿著孔雀藍色長袍的男子,隻見他頭戴金冠,腰纏錦囊玉佩,一手執扇,另一手端著酒杯。打從進門開始便要了一桌子菜,這麼一會已經喝了三壺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專門進來吃飯的食客。

還有兩個人,一個略微年長一個有些年輕,宋玉竹沒找到相符的記錄。

宋玉竹見時候差不多了,朝湘玉使了個眼色。

湘玉輕咳一聲道:“各位客官,不好意思我們樓外樓要打烊了,今天喝的不過癮,請明日再來吧。”

這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沒人要起身離開的意思。

唯有坐在最外麵的年輕人坐不住道:“我不是來喝酒的,我是……我是來見玄衣樓樓主的!”

湘玉笑道:“小公子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年輕人皺眉:“不是說好要我今日在此等候嗎?怎麼說話不算話?”

湘玉依舊道:“實在不明白公子在說什麼,我們要打烊了,要不您明日再來?”

年輕的公子氣哄哄的站起身:“呸,什麼狗屁玄衣樓,神神秘秘的,不想見就不見,小爺可沒空跟你浪費時間!”說罷丟下一塊碎銀子,抓起桌子上的寶劍便走了。

湘玉也不惱,直接讓小廝插上了大門。

宋玉竹這才起身道:“讓諸位久等了,請隨我上樓吧。”

剩下的幾個人連忙起身,跟著宋玉竹上了二樓。走到會客廳門口,宋玉竹抬手敲了敲門道:“玄鷹大人,人已經帶來了。”

趙驍早在裡麵等候多時,聽見宋玉竹的聲音彎了彎眼睛,輕咳一聲道:“進來吧。”

打開大門,幾個人依次而入,終於看見了這個神秘的玄衣樓主。

隻見他背著手站在窗邊,身穿玄色長袍,頭發用烏金冠束在腦後,臉上則帶了一枚玄鐵麵具,遮住了上半張臉。

常明道長率先開口:“閣下便是這玄衣樓的樓主嗎?”

趙驍轉過身頷首:“正是。”

常明皺眉:“那您為何要戴著麵具,藏頭露尾,難不成是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趙驍不惱,把提前準備好的台詞說出來:“玄衣樓招的是對付朝廷的助力,而不是一個刨根問底的人,你若信不過我自然可以離去。”

常明抱著胳膊退到一旁,做觀望的態度。

另一個人抱拳走上前道:“我叫白一舟,徐州安平縣人士。雖不知您什麼來頭,但衝著這玄衣樓對抗朝廷,我便要加入!”

此人目光磊落,身上穿的舊衣洗的發白,自他進門開始便隻喝茶,說明他手頭拮據。有如此本領卻不願為朝廷賣命,倒是個可以招攬的。

“聽聞你在武行學過拳腳功夫?”

白一舟轉頭看向旁邊的宋玉竹。“是,雖不能以一敵百,但打十個八個壯漢還是不成問題的!”

宋玉竹突然問出一個犀利了問題:“大軍攻城那日你在哪?”

白一舟神色戚戚道:“那日我護送恩人去夢都避難,等回來時已經晚了……”若是自己留在徐州,雖救不了所有人,但也能救下十幾個孩子啊!

宋玉竹點點頭,讓下一個人繼續說。

第三個開口的是名女子,她長像很普通,個子不高,身材瘦小,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誰家的小丫頭誤闖進來。

女人側身給玄鷹行了一禮:“奴家肖細妮。”

宋玉竹坐直身體,田小波冊子上可沒有這姑娘的記錄。

“奴家是奉張姨娘之命,特地來此麵見大人的。”

趙驍道:“不知白虹閣的姑娘來我這有何貴乾?”

肖細娘從肩頭拿下一個包裹,雙手呈了上去。趙驍打開一看,裡麵居然裝著一遝銀票!

“張姨娘說,我們同為一路上的人,本該互相幫扶,但她身為女子有諸多不便,以後便仰仗玄衣樓了。”

宋玉竹沒想到張姨娘會派人送銀錢過來!這些銀票少說也得有上萬兩,出手還真是闊綽。果然應了那些乞丐的話,此女子雖身處勾欄卻有俠心義膽!

肖細娘送完銀子便走了,還剩下兩人未介紹自家,其中一個就是剛剛坐在大堂中央最顯眼的那位“孔雀”公子。

“輪到我了嗎?我姓柳,家中排行老三,大家都叫我柳三郎,幸會啊幸會。”柳三笑眯眯的抱拳跟大夥敬了敬。見沒人搭理他也不尷尬,“嘩啦”一聲打開折扇在胸前搖。

趙驍詢問:“你為何要加入玄衣樓?”

“他們為什麼來的,我自然也一樣。”

“你擅長什麼?”

“我功夫還成,學過兩年書法繪畫,還會搖骰子算不算?”

宋玉竹皺起眉,覺得這人滿口謊話不像是要加入玄衣樓,反而像是來找樂子的。

“柳公子,你若無意加入請自行離開,玄衣樓不是玩樂的地方。”

柳三笑眯眯的走到宋玉竹身邊,拿扇子抬起他下巴道:“小公子在這玄衣樓裡是什麼角色?是負責招攬新人的嗎?”

還沒等宋玉竹說話,趙驍已經出手了!

隻見他抓起旁邊的茶杯,朝柳三扔了過去,剛好擦著宋玉竹的鼻尖打在柳三的手上。折扇脫手而出,和茶碗一起掉在旁邊的地板上

“哢嚓!”茶碗碎裂,屋子裡瞬間變的異常安靜。

“哎呀呀,我不過是隨口問問,玄鷹大人好大的脾氣啊。”柳三郎甩了甩手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彎腰撿起折扇,突然返身以迅雷之勢朝趙驍攻去。

宋玉竹驚駭道:“小心!”

趙驍早有防備,他身上沒攜帶武器,隨手抓起桌子上的一個石頭擺件擋住柳三郎這一擊,同時抬腿踹了過去。

柳三郎側身躲開一記鞭腿,再次拿折扇擊打過來,兩人似乎有意在試探對方,所以並沒有殺意。

趙驍的功夫沒有路數,都是他在生死之間自己悟出來的,打起來也沒什麼章法,怎麼狠怎麼來,專往下三路攻擊。柳三郎不同,他

雖然性子油滑,學的卻是正統派係功夫,幾十招下來已經見了頹勢。

在吃了一拳後,柳三借力後退幾步拉開與趙驍的距離:“不打了,打不過!玄鷹大人好功夫,在下甘拜下風,請求加入玄衣樓!”

宋玉竹被他前後變臉的功夫驚訝的不輕,幸好有趙驍在這坐鎮,要是自己一個人未必能應付了他。

“你既然想要加入玄衣樓,便真誠一些,莫要把人當猴子耍。”

柳三郎收起嬉笑的表情,對宋玉竹稽首道:“我是江南柳家的幼子,過去的名字不提也罷,如今在江湖上有個混名叫柳燕子,善使輕功和暗器,如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願效犬馬之勞。”

常明道長驚訝道:“江南柳家?可是那漕運的柳家?”

柳燕子垂著雙眸點點頭:“正是。”

後麵那個還未介紹的老者開口說:“三年前柳家慘遭滅門,你……你竟還活著?”

柳燕子苦笑:“我自幼喜愛功夫,十二歲拜在天守山一禪大師門下,後來師父仙逝,我便獨自一人下山遊曆。突聞家中噩耗,匆忙趕了回去,沒想到為時已晚……”

回到江南後柳燕子隱姓埋名,四處查找自家的仇人是誰。查到最後才發現,原來是江南巡撫下的令,屠他滿門為的就是柳家的錢財和家業!

柳燕子輾轉找到巡撫,潛入府中準備刺殺他。

就在勒死那老頭的時候,巡撫麵露苦澀,斷斷續續的說道:“三郎,我與你父親本是故交,你滿月時還尿在我身上……你真當以為……是我要殺你家人嗎?若不是……上麵的人……我豈能……”巡撫話沒說完便咽了氣。

柳燕子從江南倉惶的逃了出來,這一路他發現這個朝廷已經腐敗的無可救藥,他殺得了一個狗官,卻殺不了千千萬萬個狗官。

所以在徐州聽聞玄衣樓的消息後便想來看看究竟,不管這群人是烏合之眾也好,是堅甲利兵也罷,這條路他不想再獨行了……

宋玉竹點點頭,柳燕子是個人才,以後有大用處!

最後隻剩下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他頭發花白,後背微駝,卻絲毫不減周身的氣勢。

他走上前朝玄鷹和宋玉竹抱了抱拳道:“我姓孫,單名一個彪字,家住在保定府,開了幾家鏢局,大夥都叫我孫總鏢頭。”

宋玉竹瞪大眼睛,若沒記錯,這孫家鏢局可是大盛朝最大的鏢局!分局遍布全國各地,之前二伯藥坊運送藥時還找過他們護送,沒想到他竟也來了徐州?

趙驍也聽說過他,連忙起身道:“原來是孫總鏢頭!不知來此有何貴乾?”

孫彪道:“我並非是來加入你們玄衣樓的,而是想要托你們辦一件事,若是辦成老夫必有重謝!”

“何事?”

“幫我找到我的女兒。”

老爺子年輕時走南闖北攢下一份家業,而立之年才成家,身下隻得了這麼一個女兒,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女兒十八歲時嫁給徐州將守李子義,卻不想慶王突然攻打徐州,李將軍戰死,女兒也被亂軍擄去下落不明。

得知消息後,孫彪急忙從保定府趕過來,在城內四處打聽女兒的下落,如今已經過去了三四天,依舊半點消息都沒有,老爺子心急如焚,一夜之間花白了頭發。

正當他絕望之際,偶然從乞兒口中聽聞玄衣樓的消息,便抱著試試的態度過來了。沒想到這裡臥虎藏龍,竟然碰上了江南柳家的公子,還有這個武功高強的玄衣樓樓主……興許他們能幫自己找回女兒!

趙驍看向旁邊的宋玉,見他微微點頭。“這個任務我們接了,報酬等找到您家千金再說。”

孫彪低頭道謝:“孫某就住在城中的福來客棧,若有小女的消息,請速速通知我,就算……就算人沒了,我也要見著屍體!”

孫彪紅著眼睛離開了,屋子裡隻剩下的三個準備要加入玄衣樓的人。

宋玉竹起身道:“常明道長,你想的如何了?”

常明連忙拱手道:“貧道願加入玄衣樓,共謀大業!”

趙驍道:“玄衣樓不養閒人,如今接下孫鏢頭的事,便勞煩幾位各展身手了。”

三人知道這是給他們的試煉,齊聲道:“定不辱命!”

*

“炸糕,熱乎的炸糕誒!小兄弟,你買炸糕不?”

“不,不買,我想打聽一下慶王府在哪?”

賣炸糕的老伯臉一黑,扭頭推著車便走了。

宋全背著包裹擦擦額頭上的汗,這已經是他詢問的第三個人,徐州城的人似乎很不歡迎外來的人,聽到他詢問王府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非但不幫忙指路,還一臉憤恨的模樣,嚇得宋全都不敢再找人問路。

前些日子接到少爺的書信,得知他已經在徐州落了腳,宋全便打算跟過來。安頓好小梅和她的孩子後,和家裡打了招呼便坐上了前往徐州的馬車。一路風餐露宿,終於在今天早上趕到了這裡。

望著陌生的街道,宋全心裡十分忐忑。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還是獨自一人來的,臨走前跟父親和老爺打包票,說自己來了徐州肯定會照顧好公子,如今卻連王府都找不到在哪。

正當他一籌不展時,突然走過來一個身穿綢緞長衫的公子,搖著扇子詢問:“這位小兄弟,你找慶王府乾什麼?”

宋全如實回答:“我們家公子在王府裡做郎中,我是來投奔他的。”

“哦~原來如此,我知道王府在哪,帶你走一趟吧。”

宋全一聽眼睛一亮:“真的嗎?真是太感謝您了!敢問公子貴姓?”

男人一副熱心腸的模樣:“我姓柳,家中排行老三,朋友們都叫我柳三郎。”

宋全連忙拱手道:“柳三爺!”

柳燕子勾起嘴角,拿扇子輕輕點了點他的手背道:“客氣了,小兄弟打哪來啊?”

宋全跟在他身後邊走邊說:“從江城縣來的。”

“路途不近,走了三四日吧?”

“可不是!這條路忒難走,路上馬車又陷了泥坑,耽擱了好長時間呢。”

柳燕子笑了笑:“這幾日雨水多,路確實難走一些。”

走著走著宋全覺出不太對勁,這人怎麼領著自己專往狹窄的小胡同走?看著路兩旁矮小破亂的房子,宋全心裡直打鼓,王府總不可能建在這種地方吧!

“柳三爺,您莫不是記錯了路?”宋全停下腳步,緊張的四處張望。

“沒記錯,我領你走的是小路,穿過這條胡同前麵就是王府了。”

宋全不信他,搖頭後退兩步道:“我…我還是出去走大路吧!”說著轉頭就跑。

柳燕子眨眼的功夫追到宋全身後,抓住他的肩膀道:“小兄弟,你跑什麼?不去慶王府了嗎?”

宋全怎麼掙紮都甩不開這隻手,嚇得他大喊:“你放開我!救命啊!救命!”

柳燕子一個手刀把他砍暈過去,撿起掉在地上的包裹背在身上,拎起宋全隨手扔進旁邊的枯井裡。

*

今天樓外樓天還沒黑就打烊了,老板娘湘玉早早關了大門。

過了申時後門被人敲響,白一舟最先來的,他見到老板娘恭敬的點了點頭,湘玉也矮身給他行了禮。

“白少俠請進吧。”

不一會,常明道長也來了,他依舊是那副道人打扮,手裡拎著卜卦算命的旗子,從後門匆匆進了屋。

“道長。”白一舟見他過來連忙起身。

“白少俠請坐,這幾日你可查出什麼眉目了嗎?”

白一舟:“略有些線索。”他在李將軍府邸周邊挨家挨戶的詢問,終於找到一個人,他說那天早上好像看見將軍夫人被一群官兵帶走了。

常明道長說:“帶去了西北軍營?”

白一舟點頭:“沒錯,我也覺得人應該被帶去了軍營。”

兩人正說著後門又響了三聲,湘玉打開門一看是柳燕子。

“怎麼才來?”

柳燕子搖著扇子道:“半路碰上個小雜碎,花了點時間。”

湘玉皺著眉道:“快進去吧,就差你了。”

人到齊後,趙驍戴好麵具從二樓下來,嘈雜的大堂瞬間安靜下來,三個人同時看向他。

“交代你們查的事有眉目了嗎?”

三人異口同聲道:“有了。”

常明道長率先開口:“我在孫鏢頭那要到了孫家小姐的生辰八字,為她卜了一卦,卦象上顯示她身處的宮位在乾即為西北,命數辛醜半吉半凶,說明人現在還活著,但不是很好,若不及時相救恐怕命數將近。”

宋玉竹驚訝的看著他,九宮八卦尋人?靠譜嗎?

白一舟接著他的話道:“我查的方向同道長不謀而合,城中西北原是徐州守軍的軍營,現在已經被楊元慶的部下所占。”

柳燕子搖著扇子道:“二位說的沒錯,孫家小姐現在是在軍妓營裡呢。”

趙驍皺眉道:“你怎麼知道的?”

“將軍府裡的人告訴我的啊。”

那日柳燕子離開樓外樓便悄悄潛入了李將軍的府上,這裡已經被慶王封賞給了另一位將軍。府裡的下人也換了一批,不過沒全部換掉,後廚的幾個廚娘留下來了。

柳燕子找到一個廚娘,朝她打探孫家小姐的消息,那廚娘起先什麼都不肯說,柳燕子稍微使了些手段,嚇得她終於開了口。

大軍攻城那日,慶字軍闖入府裡亂砍亂殺,見到女子便奸淫,孫家娘子自然也沒能幸免。她先是被士兵獻給一位將軍,那將軍嫌她長相普通,便丟給下麵的士兵。士兵把她淫辱後第二天便擄走了,同她一起擄走的還有府裡的幾名丫鬟,廚娘因為年紀大了才躲過一劫,她聽見那群士兵說要把她們充進軍妓營裡。

柳燕子拿扇子敲著頭有些為難:“隻可惜軍營我進不去,也不知那孫小姐現在是否還活著。”

宋玉竹聽完看向趙驍,如果在兵營裡就簡單了!趙驍如今是千戶,從裡麵帶出一個軍妓應當不是難事。

趙驍道:“剩下的事交給我,你們去竹公子那支取三十兩銀子做酬勞。”

柳燕子撲哧一笑,他倒是不缺銀子花,柳家當年富可敵國,他出門遊曆的時候,家裡給準備了不少金銀,現在還沒花完。不過頭一次賺錢覺得有些新鮮,笑眯眯的走到宋玉竹身邊道:“那就多謝竹公子啦~”

三十兩銀子說多不多,對於尋常百姓來說也不少了,白一舟和常明道長兩人生活拮據,口袋裡經常比臉還乾淨,這錢屬實夠他們用一段時間。

柳燕子把玩著銀子,突然想起身上劫來的包袱,連忙打開看了看。沒想到裡麵隻裝了兩本書和幾件破衣裳,書還是看不懂的醫書,隨手就丟在了一旁。

剛好宋玉竹路過時掃了一眼,見書封上的名字有些眼熟,再仔細一看,下麵的署名竟然是自己的名字!

連忙撿起來翻看了一下:“這書你從哪裡得來的?”

柳燕子隨口撒謊:“路邊撿的。”

宋玉竹正色道:“柳燕子,這書你到底從哪弄來的!”

柳燕子見他麵色不對勁,覺得事有蹊蹺。實話實說:“在城裡碰上個外地來的小子,說要找慶王府,我便悄悄把他劫了。”

宋玉竹焦急道:“他現在人在哪?”

“大人您認識他?”

“認識!你不會把他殺了吧?”

柳燕子摸了摸鼻子:“那倒沒有,被我敲暈仍在沈家胡同後麵的枯井裡了……”

“快帶我過去找他!”

*

此時的宋全坐在井底已經坐了半日,又冷又餓,一條腿好像還摔斷了,想爬都爬不出去,喊了幾聲救命也沒人回應,又怕把那個匪徒叫回來殺了他,隻得抱著胳膊小聲哭。

“嗚嗚嗚嗚,少爺,宋全無能,還沒見到您就要死在這裡了,還把您的書都弄丟了。”自己死在這裡,怕是這輩子都沒人知道他的屍首在哪……越想越難過,宋全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喂,還活著嗎?”井口突然傳來一陣聲音,嚇得宋全立馬噤聲裝死。

“應該還活著,剛才還聽見他哭呢。”柳燕子尷尬的撓著頭,巧了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把自家人劫了。

宋玉竹連忙趴在井邊喊:“全哥,是全哥嗎?”

宋全聽見這聲音有點耳熟,好像是自家少爺,激動的大喊:“是我,是我啊!”

趙驍縱身跳了下去,嚇得宋全猛地向後躲開,奈何井底就那麼大一點的地方,他靠著牆無路可退。

“彆怕,我帶你上去。”

趙驍扶起宋全,幾下便攀爬了出來。

出了枯井,主仆二人一見麵,瞬間都紅了眼睛!

“少爺!”

“全哥,你怎麼來了?”

“三爺接到您的信,說您已經在徐州安置下來了,我不放心您一個人在外麵,便同家裡說了聲追隨您來了。”

宋玉竹拉著他胳膊一陣後怕,幸好今天自己誤打誤撞發現了醫書,要不然全哥可就餓死在這枯井裡了!

“這位小哥,今日多有得罪哈……”柳燕子仗著臉皮厚,朝宋全作了個揖,把包裹還給了他。

宋全沒想到凶手也在這,嚇得後退一步坐在地上。

宋玉竹連忙安撫道:“全哥莫怕,他不是壞人。”

宋全心想,都劫財害命了這還不是壞人?少爺出來一個月究竟認識了些什麼人呐!

趙驍道:“時候不早了,先帶他回酒樓歇息吧。”

宋全起身走了一步,結果又摔倒了。

“你腿怎麼了?”宋玉竹詢問。

“嘶,好像是折了。”

大夥七手八腳的把他送回了樓外樓,趕回來已經到了亥時。宋玉竹讓大夥各自回去休息,隻留下湘玉和林大勇在這幫忙。

湘玉端著一大碗麵條從後廚出來:“餓了吧?我聽竹公子說你在井底困了半日。”

“謝謝您!唔,那井底又濕又冷,差點以為活不成了呢。”宋全接過碗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宋玉竹坐在旁邊看著他一陣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院似的。

湘玉見他們主仆二人要敘舊,自覺的退到一旁。

宋玉竹幫他倒了杯茶水:“慢點吃,彆噎著。那日我走的著急,隻留下你和玉民兩人在醫館裡,很是為難吧?”

“還好,我怕民少爺亂跑,便把他鎖在了後院的隔間裡。您走沒兩天老爺和夫人就回來了,把我們帶回了家。”

宋玉竹連忙問:“我爹娘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夫人想你想的厲害,前陣子總哭,還病了一場,老爺送她回茲寧小住了幾日,回來看著好了許多。”茲寧縣是宋玉竹的外祖家,想來是舅舅舅母開導她了。

“那就好。”宋玉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江蓉,得知她沒事自己就放心了。

宋全吃完一大碗麵,打了個飽嗝:“哎~還是在少爺身邊舒坦,這些日子擔驚受怕,如今可算是有著落了。”

“對了,老爺還讓我給您帶了兩本您編撰的醫書,還有夫人給您做的新衣裳。”

宋玉竹拿起書翻了翻,最後幾頁是父親幫忙整理出來的,內容詳細,條理清晰,想來用了心。

又拿起衣服看了看,厚實的布料,細密的針腳,都是他喜歡的顏色,衣服上還沾著娘屋裡熟悉的熏香味,讓宋玉竹鼻子有些酸澀。突然從衣袖裡掉出一遝銀票!撿起來數了數足足有五千兩!宋柏和江蓉怕是把自己存的老底都給他拿來了。

宋全乍一見這麼多銀票也嚇了一跳,拍著胸口道:“幸好劫我那人沒發現這銀子!”

“對了少爺,您信上不是說留在王府做郎中嗎?怎麼會在這酒樓裡?”

“此事說來話長,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再與你細說。”

“哎!”宋全自然是信任自家公子,吃完飯林大勇也把熱水燒好,扶著他去後院洗了洗澡,換身乾淨的衣裳。

因為宋全來的突然,沒給他安排住的地方,宋玉竹直接讓他同自己睡在一起。

宋全連忙擺手拒絕:“不行不行,我怎麼能跟少爺睡一起?”

宋玉竹笑道:“小時候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那時年紀小不懂事……”宋全想起他剛來宋玉竹屋裡當差時才十歲,因為換了新環境晚上睡覺做噩夢。半夜嚇得哭哭啼啼,還是宋玉竹端著油燈把自己叫過去同睡。

宋全拒絕了半天,實在拒絕不了才紅著臉說:“少爺,我夜裡要是打鼾磨牙,您便把我踹醒。”

宋玉竹拿出被子鋪上:“無妨,興許我打的鼾聲更響。”

宋全瘸著腿過來幫忙:“少爺可從不打鼾的。”這些年在宋玉竹身邊伺候,他可從未聽到少爺打鼾磨牙,睡相那才是真真的好看。

“快躺下吧。”宋玉竹為了他方便,自己睡在裡側,宋全則睡在外麵。

寬敞的架子床睡上三四個人也不擠,兩人並肩躺在床上都有些想家。

宋全小聲說:“還是咱們江城縣好,哪像這的人,又壞又冷漠。”

冷漠也是有原因的……隻是這件事太沉重了,他不願講給全哥聽。

“快睡吧,不早了。”

“哎……”宋全又困又累,沒一會就響起了鼾聲。

*

第二日一早,趙驍便派人去軍妓營中尋找,有沒有一個姓孫的女子。

沒過多久,手下來稟報說:“軍妓營中一共有三名姓孫的女子,其中兩人是從西州帶來的官妓,還有一個好像是前些日子從城裡帶回來的。”

趙驍點點頭道:“去幾個人,把這個從城內帶來的孫娘子送到我營帳內。”

手下一愣,他從未見千戶去過軍妓營,今日怎麼突然去要人?壯起膽子道:“千,千戶那的娘們兒都不乾淨,您要不……要不去城裡找一個清白的來?”

趙驍抬腿踹了他一腳:“尋思什麼呢,這人我有用!還有,彆惦記著城中的百姓,讓我知道閹了你們!”

“小的哪敢啊!”

“彆廢話,快去辦事!”

很快下屬便從軍妓營中把人帶了過來。

即便趙驍提前做好心理準備,仍舊被她淒慘的模樣嚇了一跳。

女人頭發蓬亂,臉被打的青紫,嘴角還掛著血跡,雙腿以奇怪的姿勢彎在身後,從進屋開始便昏迷著。

趙驍握著拳頭砸在桌子上,怒道:“她怎麼這副模樣?!”

“小的不知道啊,聽看守的人說她已經三日未進水米,明日若再不吃東西便要拉出去埋了。”

第26章 鏢局加入

“叩叩叩!”酒樓後門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湘玉打開門,見趙驍抱著一名女子站在外麵。女人身上蓋著披風看不清長相,隻能看見披風下露出的一雙手,手指扭曲指甲破碎,沾滿了乾涸的血漬。

湘玉倒吸一口涼氣:“這是怎麼了?”

“快去叫玉竹去樓上。”趙驍抱著人徑直上了二樓。

沒一會宋玉竹匆忙跑了上來,推開會議室的門便看見一名陌生女子躺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趙驍道:“孫娘子從軍妓營裡找到了,人受了重傷。”

宋玉竹連忙探了探脈,脈象綿軟無力,按之又空洞,身體受了很重的內傷!

“快讓人去燒熱水,再拿兩床被褥過來!”

“哎!”湘玉連忙跑下樓。

趙驍皺眉:“還有的治嗎?”

宋玉竹第一次露出困難的神色:“她身上的傷太多了,我不清楚究竟都哪裡受了傷。”皮外傷很容易診治,若是受了內傷,在沒有X光片和超聲B超的情況下,光憑把脈沒辦法確定具體情況。

很快湘玉就抱著被褥上了樓,找了張乾淨的桌子鋪好,把人抬了上去。

女人始終在昏迷著,偶爾囈語兩聲,虛弱的喊著:相公救我,要麼就是彆碰我……

因為孫娘子受傷的位置比較特殊,宋玉竹讓其他人都出去,隻留下湘玉在旁邊幫忙。

宋玉竹從藥箱裡先拿了一顆吊命用的老參丸子塞進女人的舌根下麵,然後深吸一口氣開始解開她身上的衣服。

原本鵝黃色的襦裙,被血漬臟汙染成了灰褐色,兩人廢了半天力才把衣裳脫下來。

湘玉隻看了一眼,便扭過頭抽泣起來。她們同為女子,物傷其類更能感受到劇烈的痛苦。

當日竹公子如果沒救下自己,怕是她也會這般……

宋玉竹上輩子做過許多手術,見過最慘的車禍把下半身壓爛的,可那畢竟是意外,而孫娘子卻是被人為故意迫害成這般!

他顫聲道:“先幫她把身上擦洗乾淨。”

湘玉到底是個堅強的女子,若是換成其他人,恐怕都不敢下手去碰她。

一盆熱水染成深紅色,林大勇又拎上來一桶水,來回反複擦洗了三四遍才勉強把人擦乾淨。

宋玉竹開始檢查女子身上的傷,普通的皮外傷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其中傷的最重的是下半身。

幾乎快撕裂開了,處理起來有些麻煩,就算縫合好以後也會留下後遺症。其次便是胸口上的傷,宋玉竹憑借經驗摸出她肋骨至少斷了四根,不知道有沒有傷到內臟。雙腿嚴重骨折,手指骨折,顱骨骨折,很難想象她這些日子到底經曆什麼非人的遭遇。

“先從最嚴重的地方開始吧。”宋玉竹施針幫她鎮痛,然後便縫合下體。湘玉在一旁握著女人的手腕,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為什麼女子就要受到這般屈辱,回想起自己這十八年來,從幼時被賣入樂坊,每日吃不飽,還要受到鞭笞。到後來進入王府,給慶王取樂再被賞賜給武官,從都來身不由己。可這究竟是憑什麼啊?她們不是人嗎?她們又比男子哪一點差啊!

花了一個多時辰,宋玉竹才把傷口勉強縫合好,湘玉連忙去找來自己的衣裳給她穿上。

接骨的時候,孫娘子疼醒了,她迷茫的看著周圍的人,突然想起什麼,掙紮的要躲藏起來。

湘玉抱住她哽咽道:“阿姊你彆怕,沒事了,沒事了……”

“唔……啊!嗚嗚……啊啊!”孫娘子恐懼的叫喊著,宋玉竹這才發現她嘴裡的牙都被打掉了……

他再也控製不住,衝出房間蹲在樓梯口瘋狂的嘔吐起來。

趙驍連忙走到他身邊,幫他拍後背:“玉竹,你怎麼樣了?”

宋玉竹雙目赤紅,咬著牙狠狠道:“真是禽獸都不如!這些人沒有娘嗎?他們怎麼能這樣對她!”

趙驍拉起宋玉竹,把他按在懷中安撫:“正因如此,咱們不是才要改變這一切嗎?”

過了半晌宋玉竹冷靜下來,推開趙驍道:“去派人通知孫娘子的父母過來吧,孫家鏢局縱橫南北,有了他們加入,玄衣樓的消息以後會靈便許多。”

“好!”

“阿驍,我們要快一點,再快一點!”

宋玉竹擦掉眼淚,目光變得無比堅定:“隻要這些當權的畜生們還活著,就有千千萬萬個孫娘子飽受這煉獄般的痛苦,我們勢必要掀翻他們!”

*

孫彪和娘子接到消息後,急匆匆的從客棧跑了過來,上二樓前,儘管湘玉提前跟兩人說了孫娘子受了很重的傷。可當他們真正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時,依舊刺激的不輕。

孫夫人直接暈厥過去,孫鏢頭雖然沒昏倒,但他張著手不知道從哪抱自己的女兒好。

趙驍道:“令千金已經診治過了,不過她傷的實在太重,恐怕一時半刻好不了,還需要很長時間修養。”

孫彪仿佛沒聽到一般,蹲在女兒的床邊小聲喊:“妞妞,醒一醒,爹來接你了。”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青紫的臉龐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孫彪輕言細語道:“爹爹不該讓你遠嫁,當年若是給你招個夫婿守在我身邊多好。”

孫娘子眼皮動了動,眼角流下淚水。

孫彪抬起手輕輕的幫女兒拭去淚水:“乖妞,爹跑了這麼遠來找你,你都舍不得睜開眼睛看看我?”

湘玉扭過身擦拭眼淚,心裡五味雜陳,可憐天下父母心,外人看著孫娘子這副模樣都心疼的不行,孫老爺此刻恐怕心如刀絞。

宋玉竹施針把孫夫人救醒,她瘋了似的跑到床邊,抱住她嚎啕大哭:“我的心肝,我的乖女兒欸!”她隻得了這麼一個女兒,未出嫁前連陽春水都未沾過,怎麼……怎麼就變成了這般模樣了!

湘玉拉住她道:“孫老夫人,她身上全是傷,你不能這麼晃動她啊!”

孫夫人嚇得收住手,可眼裡淚卻怎麼都止不住,她捶著胸口,心痛的幾乎喘不過氣來。

孫彪騰的站起身,轉頭便要往外走。

宋玉竹連忙上前攔住他:“孫鏢頭,您要去哪?”

孫彪像隻被激怒的老獸,嗓子裡呼嚕呼嚕喘著粗氣:“彆攔我,我要去殺了那群畜生!”

“您打算殺誰?殺那些欺辱過你女兒的士兵,還是下令淫城的楊元慶?”

“不管是誰,隻要欺辱過我女兒的,我一個都不放過!”

趙驍低聲道:“您殺得了他們嗎?即便把整個鏢局搭上,能跟楊元慶的兩萬鐵騎相抗衡嗎?”

孫彪怔住,一瞬間仿佛老了十多歲。

“爹……爹。”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沙啞的叫聲,孫彪回過頭,女兒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

“妞妞!”孫彪淚眼滂沱,連滾帶爬的跑到女兒身邊:“爹在,爹在這呢。”

“娘……”

孫夫人哭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一遍遍的摸著女兒的頭發。

孫娘子掙紮著要起來,連忙被湘玉製止住:“姊妹,你傷的太重不宜挪動,快躺好了。”

孫娘子喘了幾口粗氣道:“爹……我想回家。”

“好,爹這就帶你回去!咱們回保定府!”孫彪小心翼翼的抱起女兒,像是抱起一塊無價珍寶。送到外麵已經準備好的馬車上,安頓好妻女後,他又折返回酒樓,對著趙驍便跪了下去。

“使不得,孫鏢頭折煞我了。”

孫彪道:“你能幫我救出女兒,老朽感激不儘!那日我曾許諾過必有重謝,金銀之物辱沒了您的身份。玄鷹大人若不嫌棄,以後孫家鏢局加上二十七個分局,全部供您驅使!”

趙驍扶起他道:“如此便恭迎孫鏢頭加入我玄衣樓!”

*

鏢局的加入,讓原本小打小鬨的玄衣樓瞬間變得強大了許多,天南海北的消息每隔十日便會送來一次,大大方便了原本閉目耳塞的宋玉竹。

從鏢局那得知,上京已經亂了起來,半個月前,大皇子楊元朝無詔登基,不光囚禁了一眾反對的大臣,還把周皇後囚禁起來,逼迫她交出傳國玉璽。

周皇後不肯交出玉璽,楊元朝便把她關在冷宮不給飯菜,沒想到竟真活生生把周皇後餓死了……

二皇子得知消息後,連夜帶領八千兵馬從定州趕到上京,打著撥亂反正的旗號來捉拿反賊楊元朝。

另一邊四皇子不死心,一直想借七王的兵力打回徐州,拿回自己的封地。他還許諾楊元震,一旦打敗慶王,這些年在徐州積累下的金銀財寶,將全數贈給他做報酬。

楊元震雖然心癢癢,但也知道自己不一定是楊元慶的對手,所以一直沒有答應。四王一邊嫌棄他膽小怕事,一邊慫恿他聯合老五一同討伐楊元慶。

而此時的楊元慶已經在徐州樂不思蜀,暴戾淫邪的性格也愈演愈烈!

楊元慶發明了一個逆天的玩意——叫“美人香車。”何為美人香車?即挑選七名身材勻稱窈窕的年輕女子,讓她們穿上同色的襦裙,身上套上馬鞍,如牲口一般拉著馬車在街上巡遊。

女子們要一邊笑著一邊拉車,中途還得停下跳舞,楊元慶便坐在這馬車中,品嘗著美酒佳肴好不快哉。

若是有人中途拉不動了,他會讓人拿鞭子狠狠的抽她們,直打的這些姑娘渾身鮮血淋漓才肯罷休。

嚇得徐州百姓,家裡有女兒的都不敢讓她們出門,生怕被擄進王府當了人牲。

就在這水深火熱之中,玄衣樓開始了第一次刺殺行動。

目標就是楊元慶的左膀右臂——右將軍楊釗。

*

這次刺殺不是突然決定的,而是宋玉竹和趙驍預謀已久。

要說軍中誰是楊元慶最信任的人,那必然是楊釗無疑。楊釗是建王楊軒的兒子也就是楊元慶的親堂弟。

兩人年紀相仿,自幼便在一起長大。彆看楊元慶性格暴戾恣睢,對自己親哥都能甩大嘴巴子,可跟楊釗關係卻好的不行,而楊釗此人也對他忠心耿耿。

當年楊元慶被封西州後,楊釗二話沒說便帶著家奴跟了過去,為的就是留在楊元慶身邊保護他。此人心狠手辣這些年助紂為虐他也出了不少力,能養出這麼‘一條好狗’也算是楊元慶有幾分本事。

話說回來,楊元剛去西洲的時候手底下沒有兵,大司馬魏淮主動交出自己手裡的兵權,楊元慶也沒虧待他,直接將軍隊一分為二,一半由楊釗帶領,另一半則繼續由魏淮管。

除去楊釗相當砍掉楊元慶的臂膀,他也就不足為慮了。

*

樓外樓的二樓,宋玉竹臉色緋紅嘴唇蒼白,時不時咳嗽幾聲。手裡捧著一杯金銀花茶,整個人都縮進披風裡沒有精神。

每年到了冬季他都會犯一次嚴重的感冒並支氣管炎,今年也不例外。往年有江蓉悉心照料沒覺得有多厲害,今年身邊沒了人照顧,一下就病倒了。

早上宋全幫他煮了桂枝湯,喝完發了汗,這會嗓子還是疼的厲害,沒有現代的特效藥和治療手段,姑且半個月能好利索就不錯了。

“叩叩。”門被敲響,常明道長走了進來。

“來啦,快坐。”

常明道長點點頭,找了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

“小竹公子生病了?”

“老毛病,不礙事。”

“我也略通些藥理,若不嫌棄幫您診診脈?”

宋玉竹含笑著伸出胳膊由他探脈。

常明捋著胡子晃著頭道:“細微小至如弦,沉而極細最不斷,竹公子這是先天的病症,不好用藥。”

宋玉竹點點頭:“道長說的沒錯,我自幼便體虛多病,這些年吃了許多藥也沒什麼用。”

常明還有句話沒說完,這種脈象之人多半不是長壽的命格,不過這話太得罪人,還是不說為好。

“對了,上次您在找孫家小姐的時候,是用的九宮八卦尋人法?”

“正是。”

宋玉竹來了興趣道:“這是怎麼推演出來的?您能不能給我算一算?”

“有何不可?不過卦不起空,空卦不準。”

宋玉竹從腰間摸出一塊碎銀子遞給他:“這個可以嗎?”

“嘿嘿,可以可以!”

常明熟練從懷裡掏出三枚銅錢遞給宋玉竹:“你隻需把自己所問之事在心中默念,將銅錢在手心搖晃扔出,搖三便即可。”

宋玉竹想了想抓起銅錢握在手心,閉眼搖了搖。

銅錢滾落到桌子上,兩枚旋轉著落了下來,一枚滾了許久在桌子的另一端停下。三枚銅錢均是正麵,第二次結果相同,第三次依舊是三陽。

常明不可思議道:“居然是乾卦……”

“何為乾卦?”

“周易說卦傳中言:乾為天、為圓、為君、為父、為玉、為金、為大赤、為良馬…”①得此卦象大吉大利,萬事亨通……真是難得啊,不知竹公子許了什麼事?”

“我……”

“老道士又忽悠人呢?”柳燕子搖著扇子笑嘻嘻的走進來。“竹公子你可彆信他,上次他給我算命,說我以後能封官拜爵呢,騙了我好幾兩銀子。”

常明漲紅的臉道:“我何時騙你了?你不信便不信,彆血口噴人!”

沒一會白一舟也進來了,宋玉竹握著拳清了清嗓道:“今日玄鷹大人有事來不了,我便代他傳個話。”

“這次的刺殺任務,誰想參加?”

常明率先開口道:“我不擅長殺人,不過玄鷹大人要是用得上我,讓我去也行,我會使毒,可以殺人於無形。”他說完話柳燕子和白一舟本能的往旁邊躲了躲。

宋玉竹:“道長就留下吧,此次任務凶險,萬一你去了遇上危險,恐怕沒辦法全身而退。”

白一舟道:“我去!若是被發現了,殺幾個墊背的也不虧!”

宋玉竹搖了搖頭,白一舟此人光明磊落,讓他刺殺人屬實有些為難,更適合帶兵打仗征戰沙場。

其實最佳人選是柳燕子,他擅長輕功暗器,為人狡猾,一旦失敗逃跑不成問題。

隻不過他一直搖著扇子裝死,半晌見無人說話試探的問道:“我去?”

宋玉竹擊掌道:“柳少俠高義!”

作者有話說

①《周易》

柳燕子罵罵咧咧:“我高你祖母!”

第27章 刺殺

刺殺一共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製造混亂。

慶字軍的左右兩軍不合已久,眼下沒有到撕破臉皮的地步,還能在一起共事。宋玉竹要激化矛盾,讓左右兩軍徹底撕破臉皮,最好讓軍營混亂起來,才更容易趁亂刺殺。

第二階段就是殺楊釗,如果在第一階段完成順利的情況下,楊釗和魏淮兩人此時已經有了嫌隙,而趙驍剛好利用這個嫌隙殺掉楊釗再嫁禍給魏淮。

最後一個也是最難的階段,楊釗死後宋玉竹無法預料魏淮的行動,所以乾脆做出兩份計劃。

第一種是,如果魏淮直接去麵見慶王,那麼想辦法讓楊元慶認定人就是他殺的,借刀殺了他。

另一種可能則是魏淮會逃跑,如果他真的跑掉了,依照楊元慶的脾氣肯定會下令追殺,趙驍要做的就是親手解決他。

環環相扣,無論那種結果都是要魏淮死,隻有同時除掉他們兩個人,趙驍才有可能爬上去。

宋玉竹摘掉披風起身道:“具體的刺殺計劃還要等玄鷹大人來了再定,明日午時你記得準時過來。”

*

翌日午時,柳燕子如約而至,趙驍也在樓上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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