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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春嬌 過春雪 63506 字 3個月前

第61章

走出東院, 陳在溪仍舊是沒什麼精力的樣子,既是退了婚,也看不出她有多開心。

一旁的綠羅見她這般, 出聲安撫:“小姐,都過去了, 過去的事情, 便不要再想了。”

陳在溪點頭,她也告訴自己應該開心一些。

她已經退了婚, 表哥也答應要娶她,事情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她不應亂想的。

可就算這般告訴自己,陳在溪卻還是笑不出來。

她不是一個看不懂眼色的姑娘, 自來到宋府以後,老夫人對她的態度, 對她的冷淡, 她其實都看得很明白。

宋府的人不喜歡她,她也是知道的。

所以表哥答應要娶她,她也不敢同彆人說。

隱隱間, 她甚至覺得一直藏下去也挺好。

正胡思亂想時, 忽然聽見有人叫了一聲“表小姐”。

陳在溪側過頭,見白術態度熱切地走過來:“表小姐,可算找到您了。”

他出現得突兀, 見四下無人以後, 陳在溪才敢輕聲回:“不知白大哥是因為何事而來?”

“表小姐, 是大人讓我晚些時辰接你去北院。”確定身份以後, 白術看陳在溪的目光都殷切許多。

陳在溪卻沒說好,她揪著袖子低下頭, 沉默了會兒才道:“白大哥,你同表哥說我腳疼好不好。”

其實她沒撒謊,她的腳確實也是疼的。

白術有些意外,看著眼前這位纖弱的表小姐,他目光更加敬佩。

大人定下的決定,很少有人敢拒絕。

白術沒拒絕,滿口應下:“好。”

總歸他隻是一個帶話的。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園中,陳在溪呼出口氣,又開始環顧周圍有沒有人。

許是太過緊繃,所以在看見宋佳茵的身影以後,陳在溪心下一跳。

她緊張到隻會傻傻衝著人笑。

“退婚啦在溪!”宋佳茵剛剛過來,她是真心為她高興。

走近後,卻又擔憂:“在溪你是不開心嗎?怎麼笑得這般勉強。”

“沒有。”陳在溪搖頭,嘴角的弧度僵硬住。

“沒有不開心就好,”宋佳茵撇了撇嘴:“其實我一直就覺得,祖母給你挑的未婚夫不夠好來著,也不知道祖母怎麼想得。”

“好啦,”陳在溪拍拍她:“現下已經將婚退了,我當然是高興的。”

“那我還和你說件事,”宋佳茵湊過去:“剛聽說表哥要將寧夏姐姐送走,是因為江尚書這幾天被參了一本。江家本就不得帝心,現如今寧夏又被送回,江家怕是更難過了。”

宋佳茵早已經將陳在溪當妹妹看待,自是什麼話都敢說,此刻直歎一口氣:“原來大哥娶妻,也會有考量啊,就是心疼寧夏姐姐,我還以為她能當我嫂嫂呢。”

“佳茵,”陳在溪若有所思:“所以你想讓寧夏姐姐當你的嫂嫂嗎?”

“嗯……”宋佳茵立馬點頭:“寧夏姐姐和大家都熟悉,祖母也喜歡她,她若是能嫁進府上,還能多陪陪祖母。”

“唉,畢竟到時我們嫁出去,府上就沒人陪祖母了。”

“老夫人是很喜歡寧夏姐姐。”陳在溪揪著袖子,未再多說。

“好啦在溪,我就是想到什麼和你說什麼,你就就彆操心了,明日祖母還要替你相看呢。”

宋佳茵回憶著,“我方才都替你問好了,祖母給你找得是沈家公子沈二,他頭上有一個哥哥已經婚配,就是刑部的沈大人,沈大人同大哥相熟。”

連著說完一長串話,宋佳茵定下結論:“有大哥和沈大人這層關係,你若是嫁過去,是不會受欺負的。”

“好,也謝謝佳茵姐姐幫我問。”陳在溪打起精神,不想被人看出不對勁,她笑道:“既是這般好,那我就得去準備準備了!”

“剛好我給你帶了脂粉鋪新出的胭脂,你明日……”

***

日落時,遠處的天空被染成金紅,雲像是被火燒一般,有種彆樣的美。

陳在溪捧著盒胭脂,坐在梧桐樹下。

一旁的綠羅正在算賬,清點了一番首飾以後,綠羅笑不出來。

“小姐,這幾支還要當掉嗎?”

“一並當了吧,”陳在溪抬眼看天,“上回爹爹求得事我未幫上忙,家裡大概是不會寄銀子來了。”

在宋府的日子難過,處處都需要打點。

畢竟老夫人是真的不喜歡她,也是真想讓她難過。

想到這,陳在溪捧著臉,又歎氣。

老夫人不喜她,她也不喜老夫人。

但像佳茵姐姐說得,若嫁了表哥,就要時常去東院陪老夫人。

陳在溪皺起臉,忽然發現,她也不是那麼想嫁表哥了。

就這般亂想了會兒,她打了個哈欠,準備起身回屋中躺躺。

起身時,從身後傳來些動靜。

天色已經黯淡,隻剩下冷色的月光落在院中,是很稀薄的光芒。

墨色人影靜立在門邊,男人身型修長,眉目冷淡,不知像這般看了多久。

陳在溪莫名有些心虛,便朝著男人走去。

等兩人的鞋尖抵著鞋尖,她便仰起頭來,乖巧道:“表哥,我是真的腳疼的。”

“嗯。”宋知禮並未計較什麼,語氣平靜:“進屋吧。”

在這樣的平靜之下,卻陳在溪感受到一種不能抵抗的強硬。

她便不說話,隻是看著鞋尖。

宋知禮大約摸清她的脾性,抬手理了理她頸間的碎發,當她是個小孩一般哄:“今日同表哥鬨什麼?”

“不止是腳疼,”陳在溪扯著他的袖子,悶聲抱怨:“哪裡都好疼。”

同表哥相處久了,陳在溪也覺他並未有麵上那般冷漠。

相反,表哥在許多事情上都不會計較。

這般想著,她抬手環住男人的腰,一邊流淚一邊說:“我不想同表哥一起睡覺。”

她語調可憐,縮在男人懷中,又可憐巴巴地抽泣。

宋知禮輕撫在她頸側,容她哭著,手上的力道也帶著一絲安撫。

察覺到他態度緩和,陳在溪吸吸鼻子,哭聲剛剛停下時,卻感受到落在頸間的力道加重。

大手掐在她肩側,與此同時,從頭頂傳來的聲音淡漠。

宋知禮雙眸中墜著冷意,他直述:“妻,自是生則同床,死則同穴。”

既是要娶她,便不應她年紀小而忽視,宋知禮知道娶妻意味什麼責任。

“可是同表哥睡一起,”陳在溪試著反抗,耳根漸漸紅透:“嗓子也疼,方才我都要說不出話來了,是表哥總欺負我。”

陳在溪知男女之事,但不知其他夫妻是如何相處,昨夜的記憶零零碎碎,他們也都像表哥這般嗎?

總歸她是不喜歡的。

宋知禮麵色平靜,正色道:“是你一直在哭叫。”

“我哭還不是因為表哥,”陳在溪氣得擦眼淚,“我腰也疼腿也疼哪哪都疼。”

因為老夫人,陳在溪本就煩悶,現下表哥還狡辯,她也有了小脾氣,便抬手猛地扯開領口。

夏日的裡的衣衫較為輕薄,伴隨著她的動作,頸下大片大片的肌膚儘數裸露出來,紅痕和指骨的印跡覆在鎖骨上,胸上。

陳在溪撇了撇嘴,委屈著說:“我都不敢讓綠羅給我換衣,都是表哥的錯。”

第62章

她動作突然。

夏日的夜, 月光映在她裸露出的每一寸肌膚上,將那些痕跡映照得一清二楚。

宋知禮沉默著。

他尚未解釋什麼,陳在溪便覺他是心虛, 底氣更足以後,她又抱怨:“都怪表哥。”

她皮膚薄, 極容易留下痕跡, 這樣的紅痕,需要養上很久。

思及, 陳在溪氣鼓鼓地瞪大眼睛。

見她這般幽怨,宋知禮卻極輕地笑了下。

大手落在她衣領上,他替她將衣衫理好,指腹觸碰到肌膚時, 陳在溪忍不住往後縮。

宋知禮沒讓,他將她衣衫邊的褶皺一一鋪平, 神色認真:“這麼小氣?”

陳在溪低頭, 忍不住嘀咕了句:“明明就是表哥弄的,表哥還不承認,討厭表哥。”

他抓著她外衫的手忽而收緊。

頓了下, 宋知禮緩緩將手放下, 他一句話也沒說,隻緩緩走去內室。

墨色背影在月光下,被鍍上一層冷色的光輝。

綠羅有些怕。

見人走了後, 她才敢走出來, 輕聲道:“小姐你怎得這般說?”

方才不覺有什麼, 現在她也覺得自己是有些膽大。

陳在溪忽然有些心慌, 隻好抬步跟了上去。

正室內點著燈,淡淡的暖黃色將屋內映照地清晰。宋知禮並未停步, 熟稔地走到床榻邊坐下。

相比於他的自然,陳在溪站在門邊有些緊張,隻緩慢將門合上。

大抵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她低著頭磨蹭著,其實並不想上前。

“還不過來?”

男聲淡然,落在耳畔,有些冷冽。

“哦……”陳在溪一點一點縮回床邊。

剛一靠近,手腕便被一股力道環住。

宋知禮將她輕扯過來,他仍舊沉默著,隻是將雙手抬起,壓在她的衣衫之上。

薄薄的襦裙被揭開,他動作仍舊緩慢,慢條斯理地樣子同方才替她整理時一樣。

陳在溪皺著張臉。

她不知道成親的人是不是每晚都要這樣,但她不喜歡。

怕表哥又生氣,她不敢再說些什麼,隻將雙手揪在裙擺上反抗。

像是知道她的不情願,宋知禮耐心道:“沒有不承認,表哥隻是再看看。”

這有什麼好看的!

陳在溪眨巴著大眼睛,隨著這句話,有淡淡的潮紅從臉側一直蔓延到頸下。

她皮膚白,稍有一些顏色就極其明顯。剛想說些什麼,雙手卻被男人一手環住。

兩人之間的身型相差巨大,麵對宋知禮時,她總是沒有反抗的機會。

方才剛沐浴完,裹著的外袍底下是寢衣,鬆鬆垮垮的。

眼下陳在溪隻能看著自己的寢衣被一點一點褪去,她雙頰更紅了些,埋頭不說話。

月光下光影模糊,室內卻足夠明晰,在足夠明亮的光下,那些痕跡變得異常惹眼。

白的白,紅的紅。

宋知禮看了會兒,眸中平靜。

片刻後,他卻抬手覆上去,將粗礪的指腹壓在她背上。

“表哥……”被他觸碰上的肌膚都變得灼熱,許是昨夜的經曆並不好,陳在溪語調委屈,現下有些排斥。

但預想之中事情並未發生,下一瞬,空氣中彌漫開淡淡的藥香,不是苦味,反而甜絲絲的,有些熟悉。

壓在她背上的手隻是平靜地將藥膏抹開。

宋知禮放輕動作,放輕的同時,也意味著他的動作更為緩慢。

不隻是看,他指腹擦過她每一寸肌膚,又緩緩將藥膏揉開。

陳在溪忍不住顫抖起來,捂著臉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將藥膏上完。

落在身側的目光還未移開,她尚未習慣這樣親密的接觸,下意識地想縮進羅裘。

“彆動。”

宋知禮的聲音有些冷:“藥還未乾。”

“嗯……”陳在溪隻好將自己縮在一旁,輕輕顫著。

她以為方才已經是最磨人的了,抬眼一看,卻見坐在床榻邊的男人正在脫外袍。

墨色外袍被褪去,表哥大抵也是剛沐浴完,外袍下是絲質寢衣,布料在光下,泛著細膩的光澤。

她移開目光不敢再看。

宋知禮將兩人的外衫疊好,又重疊在一起。側過頭,就見縮在一旁的人。

“在溪,”他喚她名字,見她微顫後,又道:“抬頭。”

陳在溪不想。

“抬頭,”

他冷聲說話時,久居上位的威壓籠罩著人,陳在溪吸吸鼻子,還是聽話地抬頭。

然後就直直愣住了。

成年男子的體格都像表哥這般健壯嗎?

身軀緊實有力,胸膛微鼓,腰腹也同她不一樣,緊巴巴的,看著就很硬。

宋知禮並不是真正清瘦的文官,一雙手在邊疆磨練了數十年。他近些年換上官袍,轉為拿筆,氣勢淡然,已經收斂。

褪去外袍後,那些曾經的磨練才清晰可見,結實的胸膛上,傷痕交錯,已經變得很淺。

看得陳在溪麵紅耳赤,她嗚咽了聲,羞恥到隻想將自己藏起來。

宋知禮沒讓,他不讓她避開,亦不讓她閉眼。

在陳在溪瑟縮的目光下,他抬起手,環住她手腕,然後,壓在胸膛之上。

她小手之下,是微燙的血液,跳動的心臟,灼得陳在溪發抖。

更近的距離,陳在溪顫著手,就看見眼前的身軀上,覆著淺淺的紅痕,還有被指甲劃過的痕跡。

雖然很淺,但密密麻麻,交錯在男人精實的肌肉上,要很近的距離才能看清。

陳在溪目光驚恐,羞得她懷疑人生,當下便想收回手。

下一瞬,耳邊又落下道聲:“你弄得。”

宋知禮語調很平,不帶一絲情緒,隻是在客觀地陳述一件事實。

“嗚嗚……”陳在溪不想承認。

宋知禮目光淡然,又冷靜道:“昨夜是你纏著表哥,”

他還想說更過分的話。

“表哥你不許說了。”

男聲冷靜,冷靜到陳在溪快瘋了。

一些記憶零零散散,她惱羞成怒,張開嘴便咬在眼前人的手臂上。

她是用了力氣的,但也沒留下多重的痕跡,咬痕同男人身軀上的痕跡如出一轍,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

陳在溪看了眼,又自顧自哭起來:“嗚嗚表哥你大我這麼多還和我計較,我還是個小孩,表哥都不能讓讓我嗎?”

她哭得可憐,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說話時嗓子都是啞的。

宋知禮拿她沒辦法,一時無言。

過了會兒,他才緩聲開口,生硬道:“沒有同你計較。”

陳在溪輕哼了聲:“那表哥還給我看。”

“是讓你替表哥塗藥。”

陳在溪又不說話了,方才的氣焰一掃而空。直到手中被塞入了一個小瓷瓶,她抬眼,見光下表哥的眉眼冷淡。

他卻說:“你咬得表哥也疼。”

陳在溪足足愣了好一會兒,她看著手中藥膏,最後不情不願地用手撫上去。

其實她適應的很好,小手貼在男人的身軀上,輕輕抹著藥。沒抹一會兒,注意力又被彆處吸引。

表哥身軀上的傷痕很多,肩胛邊的箭傷也還未好全。

她有些好奇,“表哥怎麼這麼多傷痕?”

宋知禮靜默了瞬,似在回憶。

陳在溪也不急,她年紀小,很多事都沒見過,此刻好奇地戳著這些傷口。

就感受到手下的身軀一僵,戳著的地方也變得硬硬得。

她慌亂移開手,一抬眼,見男人盯著她的目光黑沉,似是不悅。

“對不起表哥,”陳在溪立刻將手收回:“這些傷口原來還會疼嗎?”

她眨巴著杏眸,濕漉漉的眼眸透亮。

“不疼。”宋知禮的聲音卻有些悶。

“嗯嗯。”

他雖然這麼說,但陳在溪也再不敢亂戳,想繼續給他上藥。

雙手卻被男人寬厚的掌心蓋住。

宋知禮收了瓷瓶,聲音冷淡:“睡覺。”

今夜的夜晚寂靜,滅燈後,屋內隻剩下稀薄的光芒。

陳在溪自幼時便是一個人睡,她早就習慣。現下多出一個人,隻覺哪裡都不舒服。

錮在腰上的手不舒服,身後滾燙的身軀也不舒服。

冷冽的鬆香幾乎將她包裹,這味道一點也不甜。

而她不過是想動一下,腰上的力道便收緊一分。陳在溪告訴自己要適應,但她真的睡不著。

她真的不喜歡這種,被裹到喘不上氣的感覺。

“表哥,”她試著同他商量:“我想過去一些。”

宋知禮未鬆開,頓了下,他同她說:“明日稱病不去。”

陳在溪應了聲,也沒說好。

她打了個哈欠,一點一點適應,才迷迷糊糊睡去。

畢竟明日還要去相看……她要早些睡。

第63章

刺目的光落在眼前, 睡夢中的陳在溪微顫,轉而睜開眼。

她眨眨眼,一轉頭發現床榻邊是空的。

綠羅剛將窗戶支起, 大片的日光隨之透進屋,將屋內照得明晃晃。

陳在溪正揉著頭發, 她發覺自己這一覺睡得是太久了, 明明昨日還不習慣表哥的……

思及,她隨口問道:“表哥呢?”

“世子爺天還未亮就走了。”提起宋知禮, 綠羅縮了下,不知怎得心裡有些怕。

“小姐,”綠羅將窗戶支好後朝前走,“其實世子爺大抵也是很看重小姐的。”

喜悅的同時, 其實也讓人憂慮。

宋府家大,老夫人主權, 小姐若真嫁進來, 她分不清這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

像世子爺那般出身的人,娶妻當娶一位大家出生的小姐, 若是沒有母家扶持, 又怎麼能在宋府裡站穩?

她隻是怕她家小姐受委屈。

“表哥才不看重我。”陳在溪側過頭,還有些生氣。

“小姐。”綠羅無奈。

“……綠羅,幾時了?”說著, 陳在溪緩緩下床。

“剛過午時。”

“啊?”她看了眼窗外, 有些懊惱。

陳在溪連忙去找了身衣裳, 一邊嘀咕:“今日還要相看呢, 可不能遲到了,若是沒去, 老夫人又得說我了……”

“小姐還要去相看嗎?”綠羅一愣,沒反應過來。

陳在溪理所應當的點頭,又想起昨夜,落在耳邊的冷冽男聲。

她有些心虛,下一瞬又覺得自己沒錯:“綠羅,既是老夫人叫我相看,我又如何能不去?”

越想越委屈:“這般重要的事,還有老夫人盯著,我若是找借口不去,日後又怎麼辦。”

想起昨夜的男聲,她隻是覺得,表哥根本沒未她想過。

他是國公府的嫡子,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都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但是她會害怕,她也不敢。

同表哥的關係也不敢對彆人說,不敢讓表姐們知道,更不敢讓老夫人知道。

怎麼辦怎麼辦,其實她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

清風堂-三樓

沈確拉開門,他走上前,一邊將手上的東西放下:“宋大人你這就有點過分了啊,自己宅家裡休息,一有事就丟給我們這些勞工?”

信封被丟到桌上,泛黃的紙張上,黑色字體狂草,隱約可見檢舉二字。

宋知禮拆開看了眼,神色平靜。

幾絲光亮落在他眼底,未曾給他添上一絲暖意,他臉上顯少有表情,隻給人冷冽的威嚴。

沈確同他是在軍營認識的,雖是相知多年,但他不覺得自己了解好友。

越接觸越覺得他這個人可怕。

一個人若是對什麼都不敢興趣,也沒有軟肋的話,那才是真的不受牽製,做起事來,也不會有顧忌。

要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他孩子都有一群了,每天都深怕做錯什麼被誅九族。

沈確到是挺佩服他,自顧自給坐下,他喝了口茶道:“宋大人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將江尚書平時看不出來嘛,早知道禮部那邊這麼多油水,我當年就去當文官了。”

“現在也來得及。”

男聲冷淡,縱使是沈確也因為這句話愣住。

緩了好一會兒,他拍拍胸口,顯然是被嚇得不輕:“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你們大理寺的人真是太可怕了,我真怕哪天做錯什麼 被大理寺的人揪住,我一屋子孩子誰幫我養?”

宋知禮未說什麼,隻是將信封重新疊好。

見他要走,沈確站起身:“哦,我跟你一起回宋府吧。”

“我二弟同你的一位妹妹相看來著,不過沈二還小,我也不放心,正巧過去看看。話說這麼婚事還是他自己討得…… ”

“沒有,”頓了下,宋知禮道:“她沒去。”

“誰?”沈確沒反應過來:“你那個表妹嗎?沒有吧,沈二剛過去呢。”

“沒有。”他語調有些冷,但篤定。

***

男女相看這一事,放在大晉並不稀奇。

因著有客人,府上的丫鬟將園子稍加收拾了一番,一眼望去,園中綠意盎然,薔薇在光下正豔。

老夫人最喜這樣的場麵,連看向陳在溪地目光都愉悅不少,“嗯,你去吧,老太太我去送送寧夏,你且注意些,可彆讓人看笑話。”

陳在溪點頭。

她是第一次同人正式的相看,心下緊張,手掌心也一片濕潤。

“你是叫在溪嗎?”

男聲出乎意料的清亮,陳在溪抬眸,見眼前的男子穿著一身藍衣,麵帶笑意。

他一張臉生得很好,總歸是比張陽要好上許多的,笑起來的樣子,也很乾淨。

又有些傻氣,總歸同大人長輩是不一樣的。

陳在溪後知後覺地點頭,在距離沈二幾米的位置坐下。

沈二還在笑:“宋大人生辰那日我看見你了,你同李大哥很相熟嗎?”

“我是景江人,”陳在溪聲音很輕,她還是有些緊張:“我,長懷哥哥以前住在我家。”

“是住在我家旁邊的院子。”她又補充道。

“我已經二十了,好像比你大了一些,”沈二臉頰薄紅:“母親和父親都希望我早點成家,問我想同哪家小姐相看,我就想到了你。”

“母親和我說你已經有未婚夫了,”沈二笑了下:“沒過一會兒卻又同我說你未婚夫沒了……”

他好像真的覺得這件事很好笑,兩排白牙露在外,笑個不停。

她原本緊張地心也被這笑聲攪亂,陳在溪終於勾起嘴角,杏眸一閃一閃。

夏季的天,雖是悶了些,但透著一股生機,萬物向陽,萬物都被籠在光下。

年輕的男女前,是一牆薔薇,散發著蓬勃的生命力。

沈確將這一幕收入眼底,搖搖頭感慨:“唉,感覺我們都老了,還是和年輕人不一樣。”

話落,卻無人回應,沈確側過頭,想起來一件事:“看吧,我就說我小弟今日同你表妹相看。”

“是嗎?”

男聲冷靜。

靜默一秒後,宋知禮抬步上前,步調平穩。

“你個長輩過去乾嘛?”沈確叫了聲,也沒見他停下。

沈確看了眼自己小弟,內心猶豫著,平時第一次,也不知是從哪生出的勇氣,他抬手就將人給拉住。

也就是這一瞬,薔薇花牆旁多出個人影。是老夫人身邊的李嬤嬤上前,不知說了什麼,沈二站起身似要走。

他側過臉,一張臉上是明晃晃的落寞。

陳在溪又朝他笑了笑。

和人說清楚以後,她呼出口氣,內心舒服不少。

轉過頭,卻見李嬤嬤有些不自然的神色。

陳在溪乖巧道:“嬤嬤,既是沈家人催沈公子回府,那我也回院了。”

“你先彆走。”李嬤嬤一臉複雜。

這目光看得陳在溪內心發毛,她摸摸臉,神色疑惑。

“是老夫人有事問問你,先跟我過來。”

陳在溪步調一頓,雙手緊緊揪住衣擺。

她有些不想上前,步調放得很慢,仿佛這樣就能拖長時間一般。

李嬤嬤見她磨蹭,臉色更加複雜,她抬手,掐在她手腕上將人一拉。

心下緊張,陳在溪步調一頓,被人拉住也沒反應過來。

李嬤嬤很快就將手收回,她卻沒能穩住,直接前撲去。

雙手下意識地往前撐,手掌心擦著沙石劃過,手心被磨掉了一層皮。

膝蓋也直直磕在地上,還未消散的傷疤再度裂開,陳在溪忍了忍,隻眼角分泌出了一點淚花。

有些疼。

第64章

她摔得突然, 李嬤嬤反應過來以後,忍不住顫了下手,卻是往後退一步。

陳在溪靜了靜, 自己緩緩起身,但腳腕似是折到了, 稍動一下就很疼, 她有些沒法使力。

伴隨著疼痛一襲而來的,還有似有若無的目光, 她皺起眉,扭過頭看去。

是老夫人站在長廊前。

老夫人目光平靜,瞳孔黑黝黝的,正凝視著前方, 什麼也沒說。

過了會兒,她才開頭, 聲調不穩:“沈家挺滿意這門婚事, 明日便來提親。”

不是商量,是陳述。

又要訂婚。

陳在溪一顫,第一次鼓起勇氣想要拒絕:“老夫人, 我……”

沒等她說完, 老夫人輕笑一聲,“到是和你娘一樣,自有勾人的本事。”

剛說出口的話便被打斷, 陳在溪的臉色蒼白, 她搖搖頭, 有些說不出話。

阿娘的事情, 從來不會同她說。

耳邊的聲音還在繼續。

老夫人頭一次這般生氣,或許也不是生氣, 隻是有些心悶。

不該是這樣的,知禮哥這個性子同懷玉明明不一樣。

心下忽然亂起來,她打量著陳在溪,緩緩皺起眉。

她和她母親並不像。

一點也不像,眼睛不一樣,鼻子不一樣,嘴唇上揚的弧度也是不一樣的,甚至於眼神,都沒有半分相似。

更彆說性格了,林知允這般要強的性格,若是知道她女兒日後會這般懦弱,理應會氣得從棺材裡爬出來。

隻可惜她真的死了,死的人便是輸了。

連留下的女兒都這般懦弱。

思及,老夫人心下的緊張消散了些,隻當是江寧夏想多了。

既是有,憑知禮這個性子,她也用不上慌張。

老夫人呼出口氣,心下舒坦很多,緩緩道:“沈二同你年齡適宜,沈家也算是高門大戶,你嫁過去已算是高嫁。”

“陳家式微,遠在景江,你這般出生放在上京,已算得上是低賤,老太太我為了你的婚事是操碎了心,也沒有人來問候我,感謝我一聲。”

一番話砸下來,若是她還不說些什麼,到是成了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陳在溪不是一個會拒絕的人,麵對老夫人,更是害怕。

她顫了顫,隻能極輕聲地順著往下接:“嗯,為,為了我的婚事,辛苦老夫人了。”

老夫人滿意地點頭,“溪丫頭,你要明白,我說這些話,也不是想聽你的一句感謝,我既是將你從景江接過來,本就是要替你尋一門好婚事的。”

“嗯。”陳在溪乖順地點頭。

“再過幾天就到九月了,老太太我還記得你是月初及笄,”老夫人歎口氣:“原是想將你留到明年的,但又怕你在宋府過得不開心,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早些將你嫁去好,等你及笄,我便去看個好日子,替你好好準備。”

陳在溪有些喘不過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怎麼永遠都在被安排呢?

她不想來上京,不想留在宋府,也不想嫁。

她不想答應的。

隻是她不敢說,陳在溪討厭這樣的自己。這一刻,她感受到從腳腕處傳來的,鑽心的疼意。

不知何時,周圍的丫鬟都散去,園中變得空蕩起來。

老夫人靜站在前方,她看著跌倒在地的纖弱身影。

眉眼間皆是不屑。

她連她母親的半分骨氣都沒學到。

“祖母自是該好好準備。”

平靜的男聲卻自身旁傳來時,老夫人忽而一愣。

也是這時,長廊上跑過來兩位少女,她們的裙擺在光下蕩漾開,像一旁的薔薇花一般豔麗。

“在溪!”

宋佳茵眨眨眼,還想說些什麼,隻是園中極其安靜。

多看了眼後,宋妙儀趕緊抬手,將自家妹妹的手壓了下去 :“彆亂喊,大哥怎麼也在?”

正前方。

宋知禮靜看著眼前的人,神色未變:“那祖母就好好挑個日子吧。”

日光落在男人身側,映下一片陰影,被他擋在身後的陳在溪臉色慘白。

沒兩秒,陳在溪慌忙起身,連疼痛也顧不上。

“表哥?”

她輕聲喚他,尾調帶著不確定。

傷口處還很疼,站起身以後,全身都在打顫,陳在溪想說些什麼,忍不住抬步往前走。

小腿肚卻一軟,使得她控製不住地往下跌。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後,羞恥和害怕一齊湧上心頭,讓她再度跌落在地。

陳在溪乾脆將臉捂起,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她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大錯,然後一次性被人揭穿,上趕著去麵對。

越想越亂,亂得她頭疼起來。

不知怎麼又開始亂想,心跳愈漸愈快,耳邊的聲音減淡,眼前是一片漆黑。

失去意識以前,陳在溪有些嫌棄自己。

她控製不住情緒,她怎麼這麼膽小……

……

園中寂靜,宋知禮看著縮成一團的人,緩緩蹲下身。

他一時分不清她是沒準備好還是害怕。

他卻不是一個會選擇逃避的人。

宋知禮冷下聲音,喚她的全名:“陳在溪。”

無人回應。

跌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她將臉埋在膝中,看不清神情。

任誰也能看出她的不對勁,宋知禮剛抬步上前,一旁的宋佳茵也擔憂地跑過來。

她性子急躁,一看見不對勁就直接上手去扒拉,將陳在溪的頭抬起來以後,才發現她閉著眼睛,麵色蒼白。

是暈過去了。

她身子輕,隨手一便碰還往一邊倒,宋佳茵趕緊將人穩住,“大哥,我讓彩月去叫……”

一句話未完,宋知禮已經俯下身。

沉默一秒,他抬手,一手環住她肩,一手環住她雙膝,將她整個人帶進懷中。

這般抱起她,並未費什麼力氣。

這一瞬,沒人說話。

連宋佳瑩的性子,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片刻後,她想到石板上全是灰塵和砂石,免不了的弄臟衣裙。

大哥這個脾性……宋佳茵抬手,想將陳在溪衣裙上的灰塵拍一拍。

手卻落了個空。

她抬頭,望見大哥的衣衫同表妹淺色的裙擺交纏在一起。

大哥已經轉過身,臉上的神色她未曾不清。

宋佳茵愣了愣,隻隱約聽見兩個字,好似在說:“嬌氣。”

雖是冷淡的語調,但聽得宋佳茵一驚,她捂起臉,對一旁的長姐瘋狂眨眼睛。

其實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還有些懵。

隻是聽說沈二走了,她便迫不及待地拉著姐姐過來,想問問表妹相看的滿不滿意。

至於大哥,她真的沒想明白。

下意識地就想跟過去看看,剛抬步,卻見祖母冷著一張臉。

老夫人捂著心口叫她:“宋佳茵,過去看什麼?你給我站過來。”

***

陳在溪是被疼醒的。

她睜開眼,還有些迷糊,下一瞬,便意識到從雙膝處傳來的疼。

藥膏很冰,但碰到傷口時,又變成灼燒般的熱。

她悄悄抬眼往一旁看。

天竟然已經黑了。屋內點著燭燈,暖光明亮,映在榻邊。

男人的一張臉隱匿在陰影間,看不清神色,隻一雙手映在光下。

手背上覆著淺淺的青筋,抬手時,修長的手指往下一按。

陳在溪疼地眼淚嘩嘩流,但還是忍著沒說話,又將眼睛閉上。

她還有些生氣。

她還沒準備好的,沒準備好去麵對。

表哥怎麼能這般,現在還故意戳疼她,陳在溪越想越心悶。

真的很生氣。

第65章

寂靜室內, 一絲聲響也無。

宋知禮將藥膏放下,隨手拿起一旁的綢帕。

淡淡光亮落在床側,陳在溪顫了下眼睫, 忽然有些緊張。

沒兩秒,她睜開雙眼, 看向眼前的男人。

“不睡了?”宋知禮淡聲發問。

“嗯……”陳在溪縮了下, 就想起身。

雙腳卻被一隻手按下。

宋知禮瞥了她一眼,冷聲道:“彆亂動。”

陳在溪當即便僵住了, 有些不敢動。

“沒凶你。”

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好,宋知禮將指腹壓在她左膝上,解釋了一句:“你傷還未好。”

他不解釋還好,他一解釋, 陳在溪眼中淚水便嘩嘩往下淌。

抽噎了會兒,她淚眼朦朧, 一邊用羅裘將臉蓋住。

“表哥, ”陳在溪輕聲開口:“你今日為什麼要這般說,明明在溪都同表哥說過沒準備好的。”

她隻是沒準備好,她也很無措。

現在又該如何, 如何麵對老夫人?如何麵對佳茵姐姐?如何同父親說?

心臟悶得透不過氣, 她隻想把自己縮在黑暗裡,最好誰也不見。

一時間還有些恍惚,愣了下, 陳在溪久違地看見了母親。

熟悉的冷臉已經有些模糊, 眨了下眼睛, 卻發現這又隻是錯覺。

阿娘。

阿娘也答應過她會等她長大。

陳在溪都快忘了, 忘了那段時間是如何過來的。

那時她並不懂死亡的意義,隻以為阿娘去了很遠了地方。遠到隻有她長大了, 才能去見阿娘。

她開始適應這樣的生活,適應新環境,適應下人們的不上心,適應新夫人,適應妹妹弟弟的出現。

現下要成親,意味著又要學著適應。

有時候陳在溪真的很希望生活是一成不變的,這樣就不會有煩惱了。

剛想到這,蓋在臉側的羅裘忽而被人掀開,一片光亮落在眼底,讓她一時間無法適應。

“是沒準備好,還是害怕?”

男聲冷靜,陳在溪顫了下,便對上宋知禮的雙眸。

他眼底很少有明顯的情緒,始終是平靜的,就像深潭般,卻將人映得一清二楚。

陳在溪側過臉,抓著羅裘想蓋住臉,她不想讓表哥看著自己。

但扯了下,卻沒扯動。

“先說話。”

這般強硬的語氣,陳在溪閉上眼睛,隻好翁聲道:“都有吧。”

她就是一個容易膽怯的人。

見她這般要死不活的模樣,宋知禮微蹙起眉,問她:“為何害怕?”

“我隻是沒準備好。”

“今日可是在相看?”宋知禮換了一個問題。

陳在溪沒說話,隻是側過身躲起來,又要逃避。

宋知禮很少同她這個年紀的女孩相處,見她逃避的模樣,他神色冷下,額間直跳。

他卻不是一個會逃避的人。

宋知禮抬手拉住她的手腕,想將人從羅裘中扯出來,指尖才剛觸碰上去,卻傳來一聲嬌氣的疼。

搭在她手腕上的手鬆開。

他頓了下,又用手掌蓋住她的手背。

“沈二年紀太小,表哥前年去沈家時,見過他摔盤子發脾氣。”他忽然說。

“嗯。”陳在溪應了一聲,聲音有些悶。

“今日見你同沈二相看,表哥也有些生氣。 ”

宋知禮輕撫著她手背,緩緩問:“不是答應表哥了?”

“是老夫人叫我去的。”

蓋住手背掌心溫熱乾燥,將心中的不安驅散了些,陳在溪終於動了,她一點一點支起身。

宋知禮又替她擦眼淚,“表哥隻是問你,不是怪你。方才同沈二說了什麼?”

“我沒說要嫁他,”陳在溪搖頭:“表哥,我同他說我有心上人的,我都和他說明白了的……”

“嗯,”宋知禮將綢帕放在一邊,語調緩和了些:“那怎麼還沒準備好?”

“我有點怕,”陳在溪將臉捂住,抽哽道:“老夫人不喜歡我,佳茵姐姐也不想我嫁表哥,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大家,所以表哥今日這般說,我真的很生氣。”

“你讓表哥怎麼辦?”

小妻子年齡太小,宋知禮忽然有些無奈,感受到久違地頭疼。

“你今日摔在地,祖母給你定婚期你也答應,到底是害怕,還是不相信表哥?”

“都有吧。”陳在溪不知道怎麼說,又模糊道。

頭又開始疼了。

宋知禮忍了忍,語調是克製過得平靜:“表哥給你時間準備,是以為你不能接受,若你隻是害怕,準備便沒有意義。”

“還有什麼不明白嗎?”他問。

陳在溪搖頭,主動上前抱住他。

他態度緩和下來,像一位循循善誘的長者。她很少被這般耐心的哄著,此刻有些難過,也覺得自己錯了。

冷冽的鬆香將她環住,她蹭著他衣服擦眼淚,雙眼都是紅的。

陳在溪隻是覺得,表哥脾性這般好,嫁給他好像也不錯。

下一瞬,宋知禮將手壓在她背上,他神色已然冷淡下來,聲音也透著幾分冷冽。

“那表哥問你,同沈二說話時為什麼對他笑?”

陳在溪愣了愣,想為自己辯解:“表哥我沒有……”

宋知禮把玩著她腰間的發絲,沒帶什麼情緒地詢問:“是在溪也想讓他喜歡你嗎?”

“沒有。”陳在溪皺起眉:“我不喜歡表哥這樣說。”

“那就是他喜歡在溪,”宋知禮輕笑了下:“若是不嫁表哥,在溪會應下這門婚事?”

陳在溪一頓,被這幾句話繞進去了。

她不由得設想,若是老夫人一開始就給她定沈家的親,她還會去找表哥嗎?

才隻是沉默了一瞬,宋知禮握住她發絲的手收緊。

陳在溪回過神,下意識搖頭:“在溪隻想嫁表哥的。”

宋知禮還是有些不滿意,這種情緒很淺,卻讓人無法忽視。

夜色濃稠,熄了燈以後的室內徹底寂靜。

片刻後,卻傳來幾聲嬌嬌的抱怨。

等打更聲第二次響起時,屋內的抱怨已經轉為抽泣。

床榻邊的帷幔搖曳。

是陳在溪在低低地抽泣,烏黑的發絲落在腰側,隨著男人的動作顫動起來。

從喉間溢出來的哭聲斷斷續續,禁錮在腰上的手卻愈漸手緊。

陳在溪捂住臉,耳根又紅又燙,她後悔地嬌聲嗚咽:“……在溪,不想嫁,表哥,了。”

沒得到回應,隻是他的動作更重,更深。

陳在溪輕輕地哭,仍舊用手捂著臉,片刻後,她感受到頸側一癢,伴隨著很輕地喘息。

男人掐著她腰,抵在她身前:“將手放下來,表哥要看你。”

夜晚開始變得漫長,陳在溪累到哭也哭不出來,隻記得自己好似連說了幾句要嫁給表哥。

至於最後是如何睡著的,她已經有些記不住了。

表哥抱得她很緊,她已經有些適應了,昏昏沉沉中,意識逐漸下沉,她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是一個紅色的夢。

拜堂成親。

喝完合巹酒以後……

然後呢?她的夫君呢?

她的夫君是誰?

陳在溪覺得頭好疼好疼。

身體卻還在不斷下沉,就好像不是做夢。

哪又是什麼呢?

她低低地抽泣起來,可憐巴巴地給自己擦眼淚,一低頭,卻看見自己的衣袖是明亮的紅色。

似乎和什麼重疊了起來。

第66章

那又是什麼呢?

燈燭晃蕩, 眼前的景象虛虛實實,讓人看不真切。

緩了好一會兒,陳在溪才回過神, 她顫了下,剛想起身, 心臟卻沒由來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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