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菜,就重生;輸不起,就回檔(1 / 2)

“什麼時候存夠彩禮了,我就跟你結婚。”

皮風衣長挎包的女人,囂張的翹起黑絲長腿,目不轉睛的翻看菜單。

“……噢,還有,昨天不是叫你把房產證明啥的帶來嗎——帶了嗎?”

深夜的林城,西餐廳外彩燈琳琅、大廈通明,每一分都彰顯著它的繁華。

江政坐在厚實的木椅上,銜一支煙,正望著玻璃窗上那副歲痕遷徙的麵孔歎息。

“呼——”

他無力的吐出一口氣,要拒絕相親對象的要求,可忽然又想起她的脾氣,怕鬨掀桌,把事情黃了,隻好歉意的笑笑,攤開手

“我父母60多歲的人了,半夜還跑車幫我們打房貸,我這個做兒子的於情於理——”

啪!

“嘿——,江政你什麼意思啊!”

女人的不滿立刻湧上顏麵,撒潑般將菜單擲在桌上。

“你爸你媽是你父母,我爸我媽難道就不是父母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那你是什麼意思!我們倆都認識大半年了,在你心裡我難道一點都不重要嗎?

我又不是圖你家那破房子,我隻是想要份安全感怎麼了!

再說你爹媽在林城不是還有一套老房子嗎!乾脆讓倆老東西一塊搬回去得了!”

“哼!”

女人氣不打一出來,撲通坐回椅子,越想越覺得憋屈。

自己年輕時好歹還是班裡有頭有臉的校花呢,怎麼倒黴跟了江政這麼個沒心沒肺的。

這要是倒退回二十年前,臭光棍能不能排上隊都不知道!

“哼,明天我要是再見不到房產證明——”

砰!

女人一仰脖子,氣憤的扣下空酒杯。

“臭光棍你就等著分手吧!”

……

半晌,店門再次拉開。

江政草草結賬,煙酒縫補的疲憊身軀在街頭拖行。

還是林城,霓虹大道,暗夜如晝,

一輛輛輕捷的豪車在身旁疾馳而過,無一停下,恍如他這一生的機遇。

也還是江政,

潦倒,落魄,強烈的落差感不禁讓江政回望自己冤孽的一生

——這一輩子勤勤懇懇,白工沒偷懶,黑工沒少乾,自己到底是圖了個啥……?

醫生們都說吃啥補啥,可江政尋思著那些人上人也沒吃人啊?

憑什麼他們就能活的風生水起的,自己卻隻能成為給老板混路虎的一份子?

他到底差在哪兒了?

江政是沒錢,可他勤奮,爺奶說雙手可以創造財富。

房子雖然是貸款的,也總能還清。

唯一略有遺憾的女朋友……雖然二人之間並無感情可言,但隻要讓掉房子,年關後的婚禮基本就能敲定……

江政思索,一股無名怒火在胸膛悄然升起,愈漸灼烈。

他娘的,不就是生個孩子的事麼?

他奔四的年紀了,眼看著半腳進棺材、隻有三四十年的活頭,難道還指望著她個嫌裡嫌外的臭婆娘的種兒給自己養老?

娘倆兒不把他造死算了!

何況還要養著對麵一家老小,何必找這個罪受!

不如退還給這個滿是尿糞的勾八世界,從哪來的給勞資躺回哪去。

“尼瑪的!”

江政罵咧,一腳怨氣撒在樹根上。

房產證上可以寫你名,難道你要替我父母背貸款嗎?

錢也可以給你花,問題是我圖你啥?

都說男人負責賺錢養家,女人負責貌美如花,

你自己七斤八兩的注水鮮肉,他江政憑啥要背負家庭養著你?

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

他江政再怎麼窮酸,隻要不碰房貸車貸和傳宗接代,多逍遙個十七八不是綽綽有餘的事兒?

這壁玩意兒真特娘的跟腫瘤一個樣!

咱都奔四的年紀了,務實一點不好麼?他又不強求什麼美色,隻是想讓父母早些抱上孫子、了了心願而已。

再者你四十的女人要是有青春,為什麼還來找他這四十的男人割韭菜呢?

歸根結底還是錢。

迅兒哥說的好,

年少時我看他如薄紙,年中時它待我如草芥,我早已沒了那副桀驁不馴的樣子,它卻愈發高攀不起。

是付出的血汗少了嗎?

恐怕沒人比江政父母多。

至於吃苦——

tui!

賤玩意兒隻能越吃越賤!

就像酗酒的酒鬼、吧嗒煙的煙鬼。

所以江政吃成了苦逼,老板的冤大頭一號。

好比吃香煙——

摁娘的要是尼古丁能直接賣,誰還吃這幾百一條子的賤玩意兒?

——他江政明明上頭的是錢,卻要沒日沒夜打苦工

來掙。

他恨不得把錢供在被窩裡,錢卻把他當舔狗耍。今天加個班,明天熬個夜,到頭來銀行卡裡還是那幾分叼毛,根本沒把你當回事兒。

在公司呆了十幾年,江政開悟了。

錢這玩意兒,到底是攥在人手裡。

他給老板掙一萬,老板給他三百加班費。

千言萬語的舔,到頭來換成qq一句“哦”。

可錢是花給女人看的,又不是給女人花的。

投資自己永遠不虧,反而能增加他的本錢。

本錢水漲船高,財色也就不請自來了。

江政在公司卷了十幾年,終於也深知這個道理——老板們一次次的包裝員工福利,打響加班噱頭,不也是在投資公司,投資自己嗎?

路虎開上了,彆墅靠海了,也有了滿塘的狗忠心耿耿的舔,為自己的人生刷分。

至於江政,過了今年他四十一,正是各種毛病找上門的時候,身體基本彆指望個好,等孩子事業有成,他怕是早歇菜了也說不定。

可,話是這麼說……

要不……去創業?

“嗬……”

江政忽然釋懷的笑了,倚靠在樹乾前

——自己真是氣糊塗了,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呼——”

他嘬著煙,似乎從來沒有停過,隻是彈不儘的煙灰,兜兜轉轉又好像仍是最初的那一支,與那個幾度乾癟又罕有鼓脹的錢包有無儘相似。

路過一家張燈掛彩的店鋪,正敞開了玻璃門大肆接攬顧客,白黃的燈被瓷磚反射,裡麵滿是不住饒舌的大媽在與服務員砍價。

嘈雜間,江政已經邁入了這家闊彆有二十多年的店鋪。

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白黃燈,瓷地磚,砍瘋了的老大媽,還有……

江政望著不遠處通往樓上的漆黑甬道,押下一口唾沫。

他最後一次來這裡,是二十二年前。

他忽而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