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京城報仇第三十五天(2 / 2)

在眾豪奴震驚的眼神裡,彎腰取出一柄柳葉薄刀,嫣紅嘴唇叼住雪亮薄刃,把剛才斬下的半截羊腿橫放,打量一眼經絡走向。纖長指尖按住赤紅筋肉,刀尖往下利落地一劃一剜。

一整塊羊肉連筋切下,應小滿掂了掂羊腿,滿意地說,“五斤分量整。”

她彎腰又從鋪子下方取出一根發帶,把額前碎發攏紮起。手執柳葉薄刃,把整隻羊腿往砧板當中撥了撥,一隻手按住羊腿,眼神銳利起來。

篤篤篤,雪白刀身在眾人眼前晃出了虛影。刀光如匹練,剁肉聲不絕於耳,簡直連在了一處。

幾息過去。

在眾豪奴震驚轉為驚駭的眼神裡,一整條羊腿去皮,剜肉,撥筋,去骨,羊腿肉切成大小相等的肉塊,整整齊齊摞好,頃刻之間,隻剩一根光禿禿的雪白羊腿骨擱在砧板上。

“嘶……”眾人齊聲倒吸涼氣。

豔如桃李的小娘子,下手如此乾脆狠辣!

透過麵前剮得乾乾淨淨的羊腿骨,眾人仿佛看到自己的腿骨……

拿五個油紙包起五斤羊肉,應小滿挨個掂了掂分量,把不剩一點筋肉的雪白羊骨遞向莫三郎,“買三斤肉送一根羊腿骨。大骨頭要不要帶走?”

莫三郎人已經傻了。

小娘子竟然早知他的身份!明知他是兵部莫侍郎之子,卻絲毫不生畏懼,反倒當著他的麵把一整根羊腿剮成白骨頭。

什麼意思?威嚇的意思!

如此凶悍的小娘子,若提刀摸上門來——

無福消受美人恩!

莫三郎臉色發白,掉頭就走。

身後的眾豪奴也紛紛掉頭想走,應小滿不乾了。

斬骨刀往砧板上一扔,咚地巨響,刀鋒紮入木板三寸:

“給錢呐!”

*

羊肉裡最為貴價的羊腿肉,一口氣賣出五斤,買家還不要羊腿骨。

應小滿心情大好,往阿織嘴巴裡塞一塊麥芽糖,篩選一塊好賣相的羊肋排高掛在鐵鉤子上,把筆直紮進砧板的斬骨刀費勁地拔出擦了擦,衝遠遠圍觀的眾鄉鄰主顧們笑了下,熱情招呼:

“新鮮上好的羊肋排,一百一十文一斤,童叟無欺,先到先得,賣完為止~!”

一刀賣給老主顧半斤肋排,再細細地切三兩肉臊子賣給新來的主顧。輪到第三個時,耳邊響起熟悉的清潤嗓音,

“兩斤肉。”

應小滿手裡的刀一頓,聞聲抬頭。

站在肉鋪子麵前第一個,穿一身天水碧色襴袍,衝她微笑著的高個郎君,豈不正是幾日未見的晏七郎!

店裡張望的阿織已經直撲過來,“七哥~”

七郎彎腰

抱了抱阿織,小丫頭指手畫腳地比劃,“七哥,剛才有個壞人!”

確實。我正好在附近,唔,聽同僚提起有個壞人過來擾你們生意,轉過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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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七郎打量一眼平靜的周圍,“人已走了?”

應小滿抬手抹了下額頭細汗。短暫的吃驚褪去,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七郎。

七郎確定無事,目光也很快凝望過來。兩個人的目光一碰,即刻糾纏一處,舍不得分開,卻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裝作不在意的分開。

應小滿低頭切肉,在篤篤篤的刀聲裡邊切邊說,“莫三郎那紈絝哪有本事擾我生意。我一刀下去——”

“切了他何處?”七郎不緊不慢說,“他挑釁在先,隻要並非當場斃命,我都能想辦法替你轉圜。”

噗嗤,應小滿忍不住樂了。

手一歪,七郎要的兩斤肉切成了兩斤半。

“大白天的我能切他哪裡?削了隻羊腿,把人嚇跑了事。”

她索性把兩斤半的羊肉直接包好遞去,“你又請假從官署出來的?趕緊回去。白天彆耽擱我生意,得空的話晚上來。我最近回家也晚。”

晏七郎提著油紙包,堅持付過錢,抱了抱依依不舍的阿織,對應小滿說,“儘快拜訪。”

應小滿招呼下個主顧,低頭繼續切肉,對著砧板的眼睛卻不自覺地彎成了月牙兒,“嗯。”

*

晌午時分,一十斤新鮮羊肉賣了個乾淨。

隔壁的肉饅頭店老夫妻還在鋪子裡,被應小滿拎著特意留下的半斤肉,硬塞給他們,感謝早上特意提點的情分。

老夫妻推辭不得,也端一屜四個肉饅頭出來,硬塞給阿織手裡。

應小滿把阿織抱回軲轆車上,戴起鬥笠,阿織啃一個熱騰騰的肉饅頭,兩輪車沿著大街往回家去。

午後。刮過長街的熱風裡,戴著鬥笠的小娘子懷揣三個肉饅頭原路回返,慢騰騰走過大理寺官衙西側,白日裡無人看守的窄巷。

輕煙般的身影消失在窄巷口。

鬥笠摘下藏在樹後,巷子裡最為枝繁葉茂的一棵大榆樹上方,飛爪無聲無息攀上樹枝,枝頭綠蔭瞬間遮掩住身形。

日頭西移,天色黑沉下去。

大理寺燈火明亮的官衙門口,官吏依舊進進出出。

應小滿這些天漸漸察覺,進出的多是青袍低品官員,晏八郎這等緋袍官員都少見,身著紫袍出入官衙的,隻有仇家一個。

亥時初,兩名官差抬著拒馬從官衙出來,慣例堵住西側窄巷口。

亥時正。蹲守的人出現。

身穿紫袍的仇家踩著夜色走出大理寺兩道黑漆大門。

和仇家同行的,還有名身穿紅色官袍、身材修長的官員,兩人並肩下了漢白玉台階,緩行交談。

興許是交談的內容機密,幾名護衛並不緊隨,而是前後分散,隔出了三四丈距離。

夜風傳來隱約的交談聲,隔得太遠,內容聽不清楚。

但嗓音倒能清晰聽得見。

其中一個聲線低沉有力,明顯是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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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仇家並行的紅袍官員說話時,聲線和緩悅耳,清冽如夏日溪流,聽在應小滿的耳朵裡,她頓時一懵。

黑暗窄巷深處,榆樹高處繁茂枝葉被兩隻手撥開,靜悄悄露出一隻烏黑透亮的圓眼。

借著大街燈籠亮光,望向牽馬緩行的紅袍官員處——

背影熟悉,姿態閒逸,一開口她就聽得清楚。

和仇家並行的,赫然正是白天裡才見過的晏七郎!

這還是應小滿頭一次見七郎穿官袍子。

她心裡嘀咕著:難怪早晨七郎來得這麼快。他任職的官署,原來也在大理寺?

一個七郎,一個八郎。狗官晏容時把家裡關係不好的兄弟都弄進大理寺,在他手下當差?!

七郎過得不容易!

晏七郎牽馬走出幾步,抬頭看看已經升過天頂的月亮,轉身往大理寺官衙西側的窄巷一指,和仇家交談了幾句。

夜風裡依稀傳來幾句“今夜有事急歸”,“走這處近路,省時省力”。

原本已經沿著大街前行的仇家點點頭,撥轉馬頭。

七八名佩刀護衛原地轉向,當先奔入窄巷探查動靜。片刻後,牽著狗舍裡兩條細長獵犬出來領路。值守差役挪開拒馬,做出“恭請”的姿態。

獵犬開道,護衛們分成前後兩撥,護送著七郎和仇家兩人入窄巷,抄近路回家。

應小滿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仇家排場如此之大。抄個近路,居然牽出獵犬開道……

還好她早做好準備。

抬頭看看時不時隱入雲層的朦朧月色,幾點黯淡星子,黑黢黢的窄巷,和仇家並肩前行的七郎,再摸摸懷裡足夠投喂大理寺兩條狗的肉饅頭……

漂亮烏眸驟然閃爍起興奮的光芒,呼吸漸漸急促。

天時,地利,人和。

絕佳的報仇機會,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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