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京城報仇第三十六天(2 / 2)

仇家為何能認出她這個問題,已經被她拋去腦後。義父叮囑過,當麵把恩怨告訴仇家,叫仇家死個明白,她就可以下手!

她當即一個飛身靠近,把剛坐起身的仇家再度按倒在地。帶著兩分激動三分興奮四分釋然,高高興興對地上驚愕瞪大眼的仇家說:

“恩怨自有主,神明在上頭。我今晚便拿爹爹的遺物,替我爹在京城的主家報仇!”放鬆地長呼口氣,抬手去後腰處摸門栓。

七郎的腳步聲疾速走近。

骨節分明的手腕驟然發力,按在她手腕處。

搶先一步,抽出她後腰背著的一十斤鐵門栓,黑暗裡不知藏去何處,改而拉她的手:

“其中必有誤會!彆動手!”

應小滿反手摸門栓摸了個空,當即震驚了。

就在她發愣的空當,地上被她按住的仇家掙紮著一個原地翻滾,從她的刀尖下掙脫出去,黑暗中不知滾去了何處,

遠遠地又喊一聲,聽來滿腹委屈:

“應小娘子,是不是你?你為何要殺我?!”

應小滿原地愣住。

事態發展和預想的走向截然不同,為何仇家會一口叫破她身份?

七郎既然幫她吹熄了燈籠,幫助她遮掩行跡;為何又抽走了她老家帶來的門栓,阻攔她殺仇家?

正發懵時,手腕被用力一扯,七郎在黑暗中把她扯去窄巷牆邊。

“快走。”他低聲催促。

應小滿愣了片刻,問,“我門栓呢。”

“門栓得空時還你。快走!”

黑暗裡響起連續擊打火石的聲響。護衛們從兩邊高聲呼喝著逼近,有人摸到地上熄滅的燈籠,試圖點燈照亮一片混亂的暗巷。

火石亮起微弱光芒的同時,應小滿來不及多想,抖了抖飛爪繩索,一雙飛爪探向牆頭,輕煙般的身影消失在窄巷外。

——

夜深了。橫貫東西方向的小巷裡傳出細微的腳步聲。

重新戴起鬥笠的少女,換了條小路回家。

應小滿此刻的心情,就像她此刻拖著的腳步,又像頭頂早已過了中天的月亮。

沉甸甸的。往下墜。

她暗中跟蹤幾個月,反複籌劃,終於尋到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最好機會,當麵清點仇怨,叫仇家死個明白。

眼看到最後關頭,當頭敲下去就報了仇——七郎拿走了她報仇的門栓!

安靜小巷走到儘頭。繼續往東。

天上多雲暗月,路過的宅院門口一盞盞燈籠隱約照亮前路。高亢的心情轉為低落,應小滿慢騰騰走在路邊,腰間掛飛爪牛皮袋,身後拖出長長的影子。

走著走著,抬手抹了下發紅的眼角。

———

窄巷深處。

燈籠重新亮起時,苗條身影早如一道青煙,無聲無息地翻出牆去。

晏七郎無言地倚著牆,十一郎渾身狼狽地坐在地上,狹長眼裡滿是殘餘震驚。兩人對望良久,十一郎啞聲開口,“怎麼回事?”

晏七郎也想知道怎麼回事。

小滿的仇家是分明是晏家,怎會報複到十一郎的頭上去。

他默立牆壁,不動聲色換了個位置,遮擋飛爪留下的淺淡痕跡。心裡默念應小滿尋仇時的喊話。

應小滿對著十一郎的耳朵喊:

——“我爹的主家和你晏家有血海深仇!”

——“老子不在找兒子,兒子不在找孫子,你是晏家這一代的當家人,我就找你!”

——“你祖父晏相下黑手害了我爹的主家全家!”

晏七郎心裡一動,轉過目光,借著燈籠光仔細打量起十一郎的相貌。

狹長鷹眼,濃黑眉毛,不算白皙的皮膚,七尺半往上的健壯身材……

電光火石間,晏七郎驟然想到某個之前被忽略的可能。

十一郎和他交好,時常借用大理寺官船。他出事失蹤後,十一郎屢次親至長樂巷,嚴查晏家內部線索,意圖查出他的去向。

又因為那樁三司會審的精鐵火器盜賣大案,十一郎身為主審官之一,時常出入大理寺……

從頭到尾,小滿盯上的所謂“仇家”,口口聲聲痛罵的“狗官晏容時”,難道,都是十一郎?

“……天大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