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火看了眼正對麵的秦隨之,唇角浮起笑容,從知道這位軍工行業的新起之秀也出現在這個場合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件事情的主導還是在這個年輕人身上。
或許是秦老有意放水,或許也是他確實到了該退的年紀。
秦隨之,他調查過,加州理工學院博士,學的是武器係統與工程、還是材料學碩士,目前研究出了一種新的配件代替原有材料,能將槍械等熱武器整體造價拉低百分之五十,是秦家捧在手心裡的天之驕子,也是下一代繼承人。
這個人性格倨傲,做任何事情都隻秉持一個原則——心情至上,利益第二。
所以哪怕秦老爺子已經到古稀之年,依舊不放心把生意上的事情交給他。
但秦老顯然對這個孫子有些誤解,秦隨之隻是不在意利益上的爭奪,並不代表他真的就不會爭奪利益。
從小在生意場上耳濡目染長大的人,哪裡會有草包呢?
“我爺爺身體不好,沈先生不要見怪。”秦隨之說:“沈先生要的這兩條線,正好是我改良之後的,看來沈先生對我所做的這些改革很有興趣,也研究過我們這些新東西。”
沈清火並不否認,“做生意如果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恐怕要血本無歸。”
“這句話說的好。”秦隨之說:“亞洲軍火黑市,陸家占據半壁江山,不能怪我爺爺怕得罪陸家,不過,看在你我有相同遭遇的份上,我願意把這兩條線原價給你,不需要你額外加價。”
沈清火知道這個年輕人隨性子,倒沒想到他這麼隨性,秦老爺子在旁邊臉都綠了,才聽到他慢悠悠的繼續道:“聽說你的父母原是局外人,因為軍火生意場上的惡意競爭,他們在境外連屍骨都沒找到。”
沈清火的表情沒有變化,但是眼神漸漸冰冷。
正常人顯然不會在這個場合說這樣的話,但秦隨之好像並不覺得有所謂,他笑著說:“我知道你要做什麼,這個就當做我給你的支持。”頓了頓,這個年輕人放下茶盞,舉起酒杯說:“我不怕得罪陸家,如果你想要在軍火市場上打壓境外那些雜碎,殺了他們來報仇,告訴我,我全力配合你。”
沈清火哂笑,在杯子裡添酒回敬,“我記下了。”
秦老這下是真的頭痛了,哎呦哎呦苦叫了半天,恨不得一拐棍掄在這個狂妄的孫子頭上,罵罵咧咧的冒著大雨走了。
走之前,他最後一次苦口婆心的勸阻,“沈家是書香清流門第,你是獨子,你過世的父母也一定希望你好好做現在的大學教授,而不是選了一條不歸路。”
沈清火起身相送,禮數周到,眼神卻古井無波,並沒說多餘的話。
雨沒有要歇的跡象,按道理這樣的暴雨並不會持續很久。
已經十二點了,沐迅在車裡等的有些困,雨珠敲打車窗的聲音很助眠,她靠在椅背上漸漸闔上眼。
車窗外忽然有人說話,她還沒來得及睜眼,就聽見開鎖的聲音,隨後左側車門被拉開。
一股淡淡的酒味和著風湧進來,沐迅乖乖學生一樣迅速坐正身體。
但是沈清火並沒有馬上啟動車輛,他仰頭靠在座椅上,領口半鬆,順手從車裡的盒子裡抽出根煙,抽出一半似乎想起副駕駛上還有學生在,又將煙放回去。
沐迅看到沈清火按了按眉心,聽見他問:“困嗎?”
她搖了搖頭。
“會開車嗎?”他又問。
她還是搖頭,有些慚愧的說:“本來高三的暑假想學的,出了些意外,還沒學。”
沈清火降下一半車窗,打了一個電話說:“幫我叫一個代駕。”
電話裡一個溫柔的女聲說:“好。”
其實車裡的酒味並不重,不知為什麼,沐迅敏銳的察覺出他回來後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代駕還有一會兒才到,她覺得此時此刻應該說點什麼。
還來不及張口,靠在椅背上的男人就從卡包裡抽出一張名片遞給她,說:“你母親的病以後找他,我已經打過招呼了。”
沐迅看了一眼名片,於浩。
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老、老師,這……可是我沒有錢付醫藥費……”這應該是個很厲害的醫生,因為她似乎在某一個醫學雜誌上看到過這個名字,在他這裡看病,恐怕不會很便宜。
“錢的事情你不用管。”沈清火看了她一眼,忽然道:“除了這件事情,還有什麼事情讓你困擾。”
“沒有了……”
“既然這個事情解決了,”沈清火的語氣不算溫和,“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有自甘墮落的行為和來曆不明的錢。”頓了頓,“能做到嗎?”
沐迅低下頭,小聲回應。“嗯。”
他還是覺得她為了錢一定做了一些沒有底線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個話她有些傷心。
代駕終於過來了,沈清火將車鑰匙拋給他,坐在了後排,說:“去泉州路的雲鼎公寓。”
現在這個時間,學校大門恐怕都進不去,更彆說回宿舍了,沐迅打算找個酒店住,便說:“老師,把我放到學校門口那條街上吧,我找家酒店。”
沈清火坐在後座微微闔眼,似乎在閉目養神,聽到她的話,眼都沒抬便拒絕了,“女生住酒店不安全,你住我的公寓,我去找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