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說起來時,女人還是麵色蒼白:“至少得有一兩年的時間了,這東西除不掉,我們都人心惶惶。好在,多數人緊閉門戶,可以躲過一劫。但仍然會有人與她發生衝突,村子裡幾個壯漢都想著靠自己的力量。解決掉它,所以他們會特意趁著晚上的時間出動……嗯,你看到路上的屍體,可能就是這樣來的。”

“也就是說,那怪物並沒有主動攻擊人,而是村裡的壯漢上趕著挑釁,所以他們才喪命於此?”

“也不完全是這樣,除了這些冒險家,一些人家的門窗會被破開,我想可能他們沒有完全做到緊閉門戶,或者是門窗比較脆弱的緣故吧。還有一種可能,怪物瞄準了哪戶人家,想要入侵時,完全可以輕易破入。但我們家之前還沒有遭遇過那樣的事,對於具體為什麼會攻擊那些人也不清楚,畢竟被攻擊的人,已經死去了,不是嗎?”

話音剛落,女人聽見孩子醒了過來,“哇哇”地哭鬨著,忙跑過去,將嬰兒抱在懷裡哄著。

“其他人對此知道多少?會不會也像你一樣,無意間見到過怪物的形態?”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他們獲取的信息應該和我一樣多。不過,你可以問問原來的老村長。他知道的事情可不少,村民們以前遇到了問題,都要向他求助。現在他早已退了下來,賦閒在家。其實我總覺得,這怪物的出現並不是毫無原因……”

女人欲言又止,納芙詢問了原村長所在的房屋,沒耽擱,直接找了過去。

女人想了想,抱著嬰兒一起跟了過去。

老村長正在家吃早飯,聽說有一位免費的巫師上門,興奮地從桌子旁站起來,給她掰了一塊麵包,邀請她一同進餐。

納芙看著分量可憐巴巴的麵包,沒好意思接受,打算問幾個題,問完就走。

老村長看起來比老太更年邁些,腿腳有些不靈便,滿臉都是飽經滄桑的痕跡。

從他對待自己的熱情程度,可以看得出,他也很想讓村子恢複往日安寧。多數時候,他都是一直在歎氣,憂心忡忡,眉間褶皺極深。

跟隨自己的女人介紹完納芙,就要回去了,她抱著嬰兒,家裡還有等待烘烤的麵包。

納芙簡單解釋了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以及現在了解的信息情況,剛要詢問,原村長忽然疑惑道:“奇怪,不光是她女兒,利菲爾甚至曾經直麵過怪物啊,她沒跟你說?”

納芙一愣,利菲爾就是老太的名字,她竟然直麵過那個怪物,卻沒有被吞掉!

這太奇怪了,她女兒在房間內側見到過一次,或許在怪物快速移動的過程中,沒被怪物發現。可直麵怪物的話,按照老太的說法,肯定是會死去的。

她為什麼要隱瞞自己,而且還告訴女兒,要儘量避開巫師?

事情不對勁的地方太多了。

“所以這件事情,利菲爾沒告訴過自己女兒,卻告訴過你。”納芙問。

原村長點點頭:“是啊,她是告訴過我。我們兩個是老交情,和現在的人不一樣,我們那會兒同甘共苦。你瞧,村子變成現在這樣,有我們共同的功勞。”

“說起來,你還不知道我們黃陂村的曆史。這地方沙礫太細,風力又大,沙層不穩定,房子很難搭建,打不了太太深的地基。我們幾個人想了多少辦法才將這些房子建起來,在這兒定居下來,形成一個村落。由於我和她關係好,她什麼話都會跟我說。”

“那麼她曾經做過什麼隱瞞村裡人的事嗎?”

納芙冷不丁問出這句話,原村長愣了一下,顯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他忽然改了口:“沒什麼。”

納芙歪了下頭:“她見過怪物,可怪物沒有直接對她下手,這是你親口說的,而她的女兒對此都不知情,這不是很奇怪嗎?你難道不覺得,這怪物的產生和利菲爾有什麼關係。”

說到這個,原村長雙眉忽然壓低,他似乎知道所有關於利菲爾的事,但並沒有將她的事和怪物的產生劃上等號。

現在,他忽然對自己產生了質疑,麵容顯得更是苦澀,半天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

“老村長,你知道前往黃陂村的巫師為什麼無法徹底解決怪物嗎?是因為許多事情的前因後果,你沒有完全和盤托出。巫師需要了解村落的整體情況,才知道這裡為什麼會吸引怪物。怪物既然是衝你們來的,不可能毫無原因。你應該明白,正常長大的生物並非是這樣的,如此龐大的怪物,應該和蠱毒有關。要麼是這裡的自然條件恰好形成了產生蠱蟲的條件,要麼是有人想利用蠱毒製成的怪物屠殺村中人,當然,也有可能是蠱毒形成的怪物從其他地方跑來,但作為蠱毒本身,通常會圍繞著產生它的環境行進。你或許已經知道了,這裡發生過什麼最吸引它的事端。”

話說到這兒,原村長無奈地閉了瞬眼睛,在保守秘密和拯救全村人之間猶豫了片刻,終於歎了一口氣,不再隱瞞:“其實這件事也有很多年了,我不知道和怪物的產生有沒有關聯,但是還是把所有知道的告訴你吧。”

他提到的事情果然與利菲爾有關。

“利菲爾大女兒在一場洪災中喪生,當時她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哭得死去活來。”

“女兒還沒結過親啊,那麼年輕以後就一走了之,利菲爾怎麼也接受不了。村裡人好說歹說,她才願意將女兒下葬。但她來找我的時候,提到下葬必須具備的一個條件,就是——結陰親。”

“為什麼會有這個想法呢?是在她女兒之後,村裡有家人的兒子也因為外出遭遇禍事,死去了。“

”巧合的是,這男子是她女兒心儀了很久的對象。她和利菲爾提到過:如果成親,一定要選這個男子。”

“利菲爾將女兒的下葬拖著,遲遲不可能舉行儀式。等到男子先下了葬,才悄悄將男子的屍身和女兒的屍體搬到一處,叫我找來巫師,做了一場法事,讓他們正式在地下結了陰親,這樣才算徹底把這件事翻篇兒。”

“至此之後,她就算實現了女兒死前最大的夢想,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

“這件事到現在已經有幾十年時間了,可我想,總不可能到了這兩年,才突然產生了什麼怪物吧?”

納芙思索片刻,問道:“村子裡死去的人通常是怎麼個葬法?”

村長解釋說:“我們這裡有現成的沙漠,可以在沙子裡挖掘深坑,埋葬親人。用黃泥漿包裹屍身,再將紅柳肢體纏繞一周,把生者的隨身物品埋葬進去就可以了。當然還有水葬,直接將人丟進原河。”

“利菲爾選擇的是沙葬,那家人也是。這並不算是巧合,而是大多人村裡人都會這麼選。水葬的村民通常都是家中比較貧窮的,也沒有心思大操大辦,就簡單做個儀式,將屍身放入流水中即可。可村裡還有一種說法,隻有沙葬才能就愛那個屍身留在村子裡,讓他們生生世世魂靈永續。”

納芙明白了:“能帶我去看看利菲爾沙葬的地方嗎?”

村長撓了撓頭:“幾十年時間了,我真的不記得埋在什麼位置,從這兒葬下的村民少說有幾十口,許多都是我幫著操辦這事兒。她來找我,是因為我能夠幫著找到巫師,結成姻親。所以我才知道的,除我之外,連她後來誕下的小女兒也不知情。”

看來這事兒說了除了原來的村長,就隻有老太知道了。

納芙沒在老村長家多留,再次回到老太家中,老太已經撿柴回來,全然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麼。

女人看到納芙回來,熱情地拿出剛烤好的麵包招待,納芙結果麵包咬下一口,想到老太昨天開門放自己進去,心頭複雜,一時有些張不了口。

可最終,她還是選擇直截了當地詢問:“婆婆,雖然很冒昧,但我還是想問一句,村子裡是不是有人結過陰親?這或許與這兩天發生的怪物襲擊人的事件有關。您作為村裡的年長者,如果知道的話,一定要悉數告知。否則,死去的人隻會越來越多,甚至可能波及到自身。”

提到“陰親”兩個字,老太的表情陡然一變。

她以為不會有人知道這一切,可納芙現在當著她的麵點明,就意味著她知道了什麼。

這人究竟什麼來曆?怎麼會知道幾十年前的事呢?難不成是老村長……

疑惑間,納芙再次開口。

“婆婆,這事我有確鑿的證明,的確發生過。您女兒應該沒告訴您,我的身份是一名巫師,消息來源有可能來自於我認識的巫師。你想想看,幾十年前,你有沒有托人找過巫師來辦那場陰親儀式?”

這話又直接點在了老太身上,十分明確是與她有關。

一旁的女人看向她,目光中流露出一抹不可思議:“母親以前還給姐姐辦過陰親吧?”

“你怎麼會知道,我從來沒告訴過你。”老太瞳孔震驚。

女人坦誠道:“母親,家裡曾經存在過一個人,村裡這麼多,隨便透露個一星半點我就知道了,這是瞞不住的。但我知道這事是你的心病,因為姐姐死去你消沉了許多年,所以我也從未提過。”

聽她這麼說,老太像是做錯了事般垂下了腦袋,後悔道:“我的確幫你姐姐實現了這個心願。但後來我想,這或許並不是你姐姐真正想要的。我一直隱瞞不說,是因為想明白後,不敢說,連自己家人都不敢告訴。她是喜歡那個男子不錯,可她真的願意與他結為姻親嗎?她輪回之路上,是否因為有母親乾涉的身影存在呢?是不是在埋怨我呢?更何況,不是因為陰親的話,也不會出發生後麵的事……”

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說道:“這件事本來我多年不提了,就當從來沒有存在過,隻想養你成人,也算圓了在你姐姐身上的一些遺憾。但是,我可能真的錯了。”

“每一年,我都會去你姐姐的埋葬地看她,祭上她喜歡吃的麵包和水果。”

“可是直到兩年前,我仍然去看她的時候,發現了埋葬她的沙丘,赫然破出了一個大洞。有粗糙的足印從上麵掠過,那足印大到誇張,是我不敢想象的,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啊,我完全嚇到渾身僵硬!回過神來,我擔心你姐姐的石棺出問題,想辦法獨自慢慢挖開了埋葬她的沙土,這才看到被撐開了的棺木。”

“散落在地上的毛發粗硬黢黑,我仔細辨認,像是蜘蛛腿上的罡毛,可卻比尋常蜘蛛大上百倍千倍!”

“你姐姐的棺木中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呢?她明明是和一個男人結為了陰親,那男人就是村裡人,是我認識的,並不是蜘蛛啊!而現在棺木中除了你姐姐的屍骨,男人的屍骨卻不見了。我猜想是他變為了蜘蛛,或者被那東西吞進了肚。”

女人在旁邊聽得焦急不已:“母親,也就是說被我們強製結為陰親的男人,變為了巨大的蜘蛛,來找我們索命了嗎?”

她想了想,把最後半句話咽了下去:可村裡的死了那麼多人,她們家怎麼卻好好的?而且自己分明見過那蜘蛛的身影,它那時完全有理由把自己咬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