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裴再思背著手站在門口,心中越想越覺得鬱鬱。
他聽著裡麵的動靜,不禁又想起來方才謝青山在他的小姑娘臉上摸的一下來,眼眸微沉,越想越沉默。
顏月月換好衣裳出來後裴再思正望著她,笑的溫柔,與平日裡沒什麼不同,隻是好像更加溺人了一些。
“月月,”裴再思朝她招手,開口道:“過來。”
他的目光一動也不動的落在小姑娘的左邊麵頰上,然後不動聲色地伸手在那粉嫩的麵上擦了擦,輕聲開口道:“彆動。”
顏月月愣住了,感受著自己麵上的溫度有些手足無措,隻能站著讓他擦著,好像……如果是再思哥哥的話,溫溫柔柔的,也沒有那麼難受。
她抬眼悄悄地望了一下,恰好見他微彎的眸子,又迅速地將眼睫垂下。
裴再思原隻想擦一下就好,後來望著顏月月剝殼雞蛋似的皮膚忍不住又擦了兩下,末了一本正經的說道:“臉上臟了,我幫你擦擦。”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將手又放到背後輕輕摩挲,裝作風輕雲淡地輕咳了一聲,“走吧,我帶你去找醫師。”
顏月月臉色通紅,暗中羞羞臉,隻覺得他今日是不是有些不一樣,於是看了眼裴再思寬闊的背脊然後扭著手中的帕子小步跟上。
她摔得不算輕,手掌的皮肉裡有些細小的砂石,需得先用夾子挑出來再上藥包紮。
給她包紮的大夫大抵是年紀大了的緣故,好幾次拿著小鑷子手一抖便夾到了那翻起的皮肉之上,顏月月疼得就連睫毛都在顫抖著,卻也隻是死死抓著自己的衣裳不說話。
她全程都咬著唇,也不喊疼,實在是疼的時候便抬起頭一會兒,等到上藥水兒了再把頭低下來——她還是有些倔強的,不願在旁人麵前露怯。
等到藥上完了,她方換上的衣裙側邊勾銀絲的地方都被揉皺,唇上也被咬得蒼白。
裴再思就守在她的身邊,他好幾次都想要接過老大夫的鑷子,卻見她倔強的模樣,也不願讓她在外人麵前見短,於是隻陪著她,與她說話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疼嗎?”
顏月月是個被蚊子咬都要眼紅的嬌氣人兒,想來如今定然是不好受,可裴再思卻看見她緩緩搖頭,頂著發紅的眼眶說不疼。
趙櫝已經來催過兩次了,最後一場比賽已經不能再拖,裴再思摸了摸顏月月發上的蜻蜓發簪,然後輕聲說道:“我去給月月奪彩頭。”
他的手掌是有溫度的,摸在蜻蜓發簪上能讓人感到力度,摸在麵上卻是叫人臉紅。
顏月月眨了下眸子,看著他離開,心中忽然想起娘親說的話來——娘親說不能與再思哥哥牽手和咬嘴巴,那摸臉應該無事。
老大夫收拾完箱子,見她目光似乎不舍,打趣地說了一句,“老朽眼睛不好,方才給姑娘你清理手掌的時候難免會有些不留神的地方,那位公子的緊張與擔憂都要寫在臉上,老朽看的卻是一清二楚。”
說罷笑了兩聲便喚了帳篷外侯著的小太監過來,拎著箱子走了也不管顏月月是不是羞得要鑽下地縫去。
圍場內支起的帳篷不算太大,長寬十丈左右,頂上有一圈木環,將再高些的地方支起來讓空間看著更大一些,帳篷壁上都有花紋,顏月月不大認識,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不禁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麵頰,想起方才裴再思笑的模樣來,羽睫微顫。
帳篷都沒有固定的用途,大多是供歇息用,隻有皇上以及隨同而來的宜貴妃是有單獨帳篷的,顏月月本想等著裴再思回來,卻又擔心吳媽和花枝找不到她,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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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珺拎著一隻半死不活病蔫蔫的紅嘴鳥兒回來的時候,寶安郡主麵露了一絲猶豫,問道:“會不會出事?”
“事嘛,肯定會出的,”李珺‘嘿嘿’一笑,顯擺似的又把那隻鳥提了提,寬慰她道:“隻不過丟她那裡嚇唬她罷了,又不是要叫她吃了,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可這病鳥能嚇人?”
寶安郡主又仔細的端詳了一下李珺手中的病鳥,這隻鳥兒大約半臂大小,喙是紅的,白毛,不知為何眼睛裡邊生著兩種顏色,黑色的眸裡摻著許多紅色,毛發上邊似乎有一股子青黴,看起來又臟又病。
寶安郡主心頭一跳,忙用帕子捂著口鼻後退,指著這隻鳥兒不敢前進,“這隻鳥身上不會有什麼病吧,你快拿去丟了呀!”
李珺嗤笑了一聲,頗有些炫耀意思的高揚著頭顱,“這可是鳥王,它身上哪裡是病,這是要發性了。”
他眸子一轉,“嗐,你想那麼多乾嘛,反正這隻鳥沒問題就行,等我鬆手了,它絕對飛地高跑地猛。”
“往顏月月那丫頭身上起碼不說啄十來下,四五下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