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琉璃碗是去年皇上賞給承元公府的波斯進貢珍品,盛水後便可有許多種顏色出來,就如天上長虹一般絢麗,顏月月一直放著舍不得用,隻偶爾會拿出來觀賞一番。
她捏了捏自己的帕子,又喊住吳媽,“吳媽,你就同白姐姐說,禮輕情意重,這是月月珍愛之物,蓮子和琉璃碗都是,還請姐姐她好生養著身子,不要辜負月月的一番心意。”
“還有就是這幾日小廚房裡做的那個葡萄奶凍糕也給白姐姐送去一盒,那個酸甜又不膩口,正適合沒胃口的時候用著。”
吳媽知曉她心中愧疚,便也鄭重點頭,“奴婢明白。”
吳媽走後,顏月月撥弄了一下盤中所剩無幾的幾顆蓮子,心中忽然湧起許多不舍來,這到底是再思哥哥的心意,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不高興,自己還是找個時間同他賠禮好了。
那給再思哥哥賠些什麼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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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太後娘娘那邊來話,讓您禁足過後就好生待在屋子裡莫要出去了,”太後身邊的周公公來傳話,有些猶豫地望了一眼寶安郡主的臉色,又接著說道:“上次咱們過去的木蘭圍場不遠的一個村子裡好像是發了時疫,為了您的安危,還是最近少走動為好。”
“時疫?”寶安郡主眼皮一跳,足尖抵著地麵有些蒼白地笑了笑,問道:“我知道太後娘娘的意思,多謝太後娘娘的關心,隻是還敢問周公公,這時疫是怎麼回事……”
她自從木蘭圍場歸來後,便開始手腳無力精神不濟,好在她如今正在禁足,也沒有人過來,所以沒被外人發現。
隻是這病來的蹊蹺,她原先也不以為意,直到手腕上開始出現紅斑,雖說隻是淡淡的,但也叫她心中惶恐不已,如今再聽說時疫,她的心中更像是放了炮仗一樣,各種情緒炸開花來。
“這個奴才也不清楚,”周公公覷著她麵上的神情,還是如實說道:“是這兩日京兆尹上奏,據下屬官員來報,距木蘭圍場約莫三裡路的村子裡出現了疫病,村子裡的村民皆是手腳無力,身長紅斑,之後便是咳血等一係列症狀,最嚴重者已經喪失神智狀若癡呆。”
他稍後退了一步,令人將宮中賜的燒酒、艾葉以及薑根抬上來,“太後惦記著您,特意叫奴才給您送了這些東西來,郡主您先歇著,奴才就不打擾您了。”
“公公,這病是隻在人身上發了麼?”
周公公步子頓住,若有所思地望她一眼,身子忽然就緊繃了起來,不動聲色地後退到門檻處,說道:“這病暫且是隻在人身上症狀明顯些,若是牲畜……”
他以袖掩麵,迅速答完便匆匆告退,“牲畜身上暫時還未發現,太後還等著老奴去回信,實在是不宜在郡主處久留,老奴先退下了。”
“公公慢走……”
周公公走後,寶安郡主便跌倒在了地上,麵上的脂粉隨著冷汗一齊流下,她的手死死地抓著地麵,猛地抬頭,對身旁的丫環吩咐道:“快、快將艾葉燒了在院裡熏著,還有燒酒、還、還有廚房的醋,都灑在院子裡,一個地方也不能落下!”
她身旁的丫環是一直貼身伺候著她的,方才聽著周公公的話時便已經麵色慘白,如今就連寶安郡主跌在地上也沒有勇氣去扶她,末了隻能踉踉蹌蹌的拖著一簍的艾葉出去了。
“回來!”
寶安郡主將她又喊住,手腳顫抖地將自己頭上的簪子腕間的鐲子全取下來給了她,“這件事你萬不可告訴任何人,還有,你悄悄地將京中的大夫請過來,不要驚動府中皇叔派過來的人。”
她大喘著氣,又吃力地將嘴合上,她不敢再將嘴張開,就好像她的嗓子裡要吐出來一口帶著黴氣的血,就和那日那隻病鳥身上一樣。
寶安無聲的流著淚,她就知道那隻鳥有問題,憑什麼,她又沒有碰到這隻鳥,憑什麼她要染上怪病……
不對、不對,她揪著衣袖寬慰著自己,畜生身上是還沒發病的,那她定然不是染了時疫,隻是普通的怪病罷了,等大夫來了,吃兩幅藥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