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叛軍(1 / 2)

纏香 羅巧魚 5322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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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聲淅瀝,直至天亮方有消停的架勢,屋簷上鶯啼燕囀,與雨滴擊瓦的脆響融彙呼應。

因夜間鬨那一場,賀蘭香醒後精神懨懨,未有多大興致,隻喝下了點補氣養血的燕窩紅棗百合粥,其餘點心一概未用,從起來便靠在美人椅上,看窗外的翠竹發呆。

伽藍居地勢頗高,隔牆相望的便是片茂密竹林,竹子長勢參天,風過時,碧海蕩漾。

賀蘭香單手支腮,不知在想什麼,眉梢間仍帶愁意,長睫蔽目,在眼下投下小塊瀲灩陰影。

她長了張天生注定被討好的臉,即便麵上掛愁,也看不出絲毫淒怨之色,眉目流轉間,滿是盛氣淩人的嬌矜,好像隨時等著他人向她大獻殷勤,正如玫瑰生刺,不會讓人覺得麻煩,反倒因此更顯美豔。

“主子,荔枝剝好了。”

細辛端來一隻羊脂白玉小盞,裡麵盛放了兩顆已被剝皮切好的新鮮荔枝,荔枝核肉分離,果肉白潔如雪,溫軟似酥,僅是看著,便賞心悅目。

賀蘭香瞥了眼,懶懶道:“甜的牙疼,你們分食吧,我不想吃。”

細辛勸說:“荔枝性熱,此時吃正好,主子多少吃些,權當補身子了。”

賀蘭香略蹙眉頭,這才不情願地抬起了手,粉膩的指尖捏住青玉鎏金餐叉,叉起一小塊晶瑩軟白的荔枝肉,漫不經心地端詳一眼,正欲送入口中時,又跟想到什麼似的,問:“荔枝殼呢?”

細辛被問一怔,道:“自然是扔了。”

賀蘭香咬下清甜多汁的荔枝肉,將餐叉輕巧地扔回碗中,“荔枝殼用來製香最好不過了,扔它做什麼,我眼下哪也去不了,都快被悶出虱子了,你命人將那荔枝殼撿回來,我要製香玩。”

這刁鑽美人曆來想一出是一出,細辛早已習慣,立刻便按吩咐去做。

片刻後,荔枝殼被洗淨呈上,賀蘭香擺弄了下子,又要黃酒,好用來煮荔枝殼。

可寺廟裡連個酒星子都沒有,想要黃酒,隻能差人專門去買。

賀蘭香最煩等待的滋味,興致也大打折扣,抱怨這偌大的淨慈寺竟連壇子老黃酒都找不出來,虧它還算是國寺。

細辛手持玉花鳥紋梳,梳著賀蘭香黑綢似的及膝烏發,梳完取了根金釵,挽了個鬆垮嫋娜的墮雲髻,道:“莫管是國寺還是家寺,佛門聖地都沒有藏酒的道理,和尚們飲酒是犯戒的,哪裡會有酒供咱們用呢。”

賀蘭香掃了眼妝奩中琳琅滿目的釵環首飾,目光慵慵倦倦的,最終看向青瓷梅瓶裡的梔子花。

小丫鬟會意,立馬拈下一朵,呈給賀蘭香。

賀蘭香順手遞給細辛,輕哼一聲道:“什麼戒不戒的,我以往可沒少見和尚到畫舫尋歡作樂,清規戒律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罷了,男人,尤其是能吃飽飯的男人,酒與色,一樣也免不了,便如狗改不了吃屎,一樣的道理。”

她那張穠豔的臉與粗魯話並不相配,卻也因此更為活色生香,有種近乎咄咄逼人的嫵媚。

細辛將梔子花簪在烏黑雲髻間,想開口又不知說什麼。

她不確定主子的話是對還是不對,但世上大抵沒有比主子更懂男人的女子了,因為沒有男人能抗拒得了她。

若是有,那大約也算不上男人,八成是個怪物。

窗外,爬山虎攀上菱格,翠綠的嫩梢往窗內俏生生招搖,雨後萬物如洗,米粒大小的蜘蛛穿梭葉中,重結細網,蛛網千絲萬縷,掛滿了晶瑩的雨珠,雨珠沾了蛛網的黏性,變得粘稠濃厚,往下滴落時,可拉出銀絲。

賀蘭香嫌房中濕氣重,命丫鬟燒艾袪濕,煙絲嫋嫋中,她將腰身靠在軟枕上,指尖捏著柄金鑲碧璽太平車,碧輪滾動臉頰,闔眼養神,周身薄煙縈繞,如夢似幻,宛若花隔雲端。

可她的心思可不是看似那麼平靜,心裡一句連著一句——

也不知暉郎此時在做什麼,昨夜的夢屬實蹊蹺,得找人給他算算才好。

他竟也不差人問我身子如何,男人果真生性涼薄,沒個好物。

莫不是郡主趁我不在,又往他房中塞人了?

哼,愛塞便塞,像青鸞那樣的賤人,縱然再來一百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想著想著,賀蘭香的心情便比外麵的蛛網還亂,不耐煩地道:“買個酒怎麼要用那般久,我得等到什麼時候。”

細辛寬慰:“主子稍安勿躁,春燕才走多久,八成連寺門都沒出,從山上到山下,就算是交給手腳最麻利的小廝,也要起碼一個時辰才能回來。”

賀蘭香聽完更惱了,正想說自己不做荔枝香了,耳邊便傳來陣似有似無的嘈雜。

“你可有聽到什麼動靜?”賀蘭香對細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