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閌也沒有再說叫好的事,這東西越說越有人架秧子。馬上進入正題:“這是杜牧之的一首七絕,借古喻今,抒發自己的憂國情懷,寫得相當好。可今天為什麼要說這首呢,咱們主要是說說女人,還得先從這商女說起。商女是什麼呢,大家應該都知道,乾那個的,不是好營生。這裡問題就來了,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誰都知道不好,她們為什麼要乾那個?”
為什麼要乾那個,這問題還真沒多少人想過,至少現場就沒人想過。詹閌的問題一出來,都你看我,我看你的,這不是自古就有的營生嗎?
稍作停頓並不是讓大家去想,而是用一個小技巧,讓他們能想又來不及:“這第一個,肯定是生活所迫啊,一個女人活不下去了,隻能用自己賺個活項。第二個,是因為彆人活不下去了,父母也好,兄長也好,當然還有漢子賣妻的,自己不想著去找活項,就拿彆人去換,乞討這種事丟人啊。其他也有,什麼拐賣的呀,俘虜的呀,反正太多了,數不來的多。這就說明了什麼,她們不是天生就願意做那個的。”
這種言論其實是很危險的,老朱同誌就是大明頭號妓院老板,還把很多罪臣的家眷都弄去乾那個,一不小心就是辱沒陛下的罪名。
詹閌敢這麼說,自然不會沒準備。話題很快就轉到了對《泊秦淮》這首詩的批判上,你不罵那些去乾那個的人,為什麼偏偏奚落乾那個的人呢?不隻是質問,還拿出了花蕊夫人的《述亡國詩》來做對照,男人都特麼不關心國事了,投降的投降,浪蕩的浪蕩,哪來的臉把亡國之恨推到窯姐兒身上,她們不乾那個,國家就有救了嗎?
說完這段,就是從花蕊夫人到南唐大小周後,再到靖康之恥中被金人虜獲欺淩的一眾後妃公主,再到唐漢時期的和親公主下場之淒慘。
總之就是把女人為國家付出了多少,而天下又為女人做了什麼,作為主題,去討伐大明之前的曆代王朝。
秦以前各國戰亂爭分,相互間都有通過結親達到政治目的的手段,但那些都不叫和親。秦以後都是大一統的江山了,為什麼反倒要去用女人求和平呢,而且是送給野蠻殘暴的異族,伺候完老子伺候兒子,伺候完哥哥伺候弟弟。
為什麼不能硬起來乾他娘的,為什麼國家出了那麼多名將,還是會屢屢被周邊各類異族侵略、欺辱?
很簡單,有人不想讓國家太強大,不想讓國家的安定繁榮出現在彆人的功勞簿上。隻要不是我做的,任何人都不許做好事,任何人都不得對國家有功勞,當然我也不會去做好事。
具體是什麼人,自漢以降,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堂堂華夏就成了任人拿捏的軟蛋。寧願抱著幼帝跳海自殺,都不敢咬緊牙關去和敵人拚命;寧願躲在女人的身後苟且偷生,也不敢挺起胸膛說一聲自己是爺們兒。可論到折騰女人,卻是比誰都心狠手辣。
為什麼會有這一切,因為某些人從根子上就不正。見到彆人比自己更受歡迎,就想辦法將其殺掉,還要加上諸多罪名。(詳見少正卯)
實際上呢,上梁不正,下梁自然也是歪的。金人來了迎金人,韃子來了迎韃子,隻要我能長存,做亡國奴又能怎樣,那也是奴上奴啊。
台上的詹閌侃侃而談,台下的眾人津津有味,還不斷有人叫好。一個接一個的小故事,都精準戳中人們對某些階層的憎惡點,認同感就是這麼出來的。
這種以頗具身份地位者放下身架,和普通百姓打成一片的方式,最能獲得信任與擁戴,偏偏又是自命不凡、眼高手低的名教做不來的。
詹閌要在兩座書館各登場五天,不可能天天就講這些,也不願意和其他說書藝人搶生意。所以他多半時間講的都是西方故事,也會改編《角鬥士》、《木馬屠城》之類的故事來醜化一下並不存在的西方文人,證明天下烏鴉一般黑。但數量最少的東方故事,卻是最深入人心,也最能得到大家的共鳴。
親自到書館上台,是機緣巧合,也是刻意為之。名教集團內部顯然已經開始扭曲事實醜化詹閌和行道教了,他要是還不聞不問,未免會給人一種忍辱偷生、慫貨可欺的錯覺,主動出擊也就成了必然的選擇。
可惜的是他不能專職乾這個,不能長期奮鬥在敵我鬥爭的第一線。行道教的人頭再少,他也是一教之主,總是衝鋒在前的話,光環就會逐漸淡化,效果也會越來越差。
而且他要忙的事還有很多,不可能有那麼多時間去琢磨如何親力親為,在宣傳口上做一個文藝兵。想要和名教爭出個勝負,嘴炮隻是小道,關鍵還得看硬實力。
硬實力無非就是生產資料和銀子,隻有手中掌握了這兩樣,才能真正稱得上權利,行道教才算有了壯大的基礎。
目前來說,詹閌已經弄出了鋼鐵和紡織這兩大利器,高產作物也隨時可以大範圍鋪開。但這還遠遠不夠,想要對腐朽而頑固的名教集團形成碾壓局麵,少說得三十年以上的不懈努力才行。
計劃是早就有的,詹閌也是這麼做的。就在結束了短暫的書館藝術生涯後兩天,冶鐵廠又傳來了好消息,手工時代的匠人們,再次打破技術局限,完成了新的創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