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遊世(2 / 2)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非常熟悉。

那雙若含雪屑的眼睛先是漠然地看著裴瑛,突然也微微怔愣了一會兒。

半晌,才有沙啞沉厚的嗓音從裴瑛發頂傳來,聽著倒像是極力壓低的。

“無礙。”

裴瑛遲疑道:“抱歉……這位公子,我們可曾見過?”

那人聞言,收回了目光,“沒見過。”

“臨州京郡裡的人太多,當心看路。”

說完這句話後,他擦著裴瑛的肩離開了。他的背影很峻拔,非常引人注目。

裴瑛目送他消失在視線裡,一轉頭,發現左慎卿就站在前方不遠處,急忙走上前去。

左慎卿表情難得有些變化,“剛才那個人,也是海位極境。”

左慎卿是天下唯一一個海位極境的局麵被打破之後,意味著什麼,他們心知肚明。

裴瑛驚道:“他是什麼人,這樣的人,為何我們從未聽聞過?”

左慎卿皺了皺眉,若有所思,“臨州……蕭家,可他分明不是蕭承袂。”

左慎卿:“我有事要去查明,出於考慮,不能攜你一道,你……”

“師傅不必憂心,我姐姐是臨州蕭家的夫人,我借此機會去見見她,您但去無妨。”

左慎卿:“好。”

兩人彆過後,方才走遠的麵具男人閃身入了一處暗巷,脊背貼著滿壁的磚石,漂亮的指尖重重地掐進了自己的掌心。

他方才強忍著才沒有去牽那個人的手。

良久,他歎息一聲,走了出去,卻迎上一道劍光。

左慎卿眉目如水墨,聲音淡淡的:“你是誰?”

***

裴瑛來到臨州蕭家後,被長姐裴尋雁親自迎到堂內,已是多年未見,兩人執著手哭噎了近一天,好容易才好了。

裴尋雁因有孕,體態圓潤了不少,但撐著隆起的小腹也要去給弟弟下廚。裴瑛趕忙攔她,見姐夫蕭承袂一日不曾露麵,故隨口問了一句。

裴尋雁放下手中的繡花活,神色平靜,“想來你也知道……最近臨州饑旱連連,他在外賑濟災民,這幾日沒落過家。”

裴瑛也不再問了,惦念著長姐有孕,催她早些去睡。

在此住了幾日有餘,終於見到蕭承袂,他熱情如舊,十分用心地招待裴瑛這位小舅子。

隻是裴瑛總覺得他與長姐之間的氛圍不似當初,隱隱有些疏離之感,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過問,又住了幾日,便向裴尋雁辭行,畢竟與左玉臣的仙州之遊也到快日子了。

裴瑛叮囑裴尋雁千萬注意身體,好生將養。裴尋雁則將弟弟的行囊一個塞成三個大,紅著眼送他離去。

裴瑛離去後,裴尋雁看著身後的蕭承袂,冷冷地開口:“我看見裴樽月寄給你的信了,蕭承袂,我告訴你,有我在,你們彆想,永遠也彆想……”

她麵容難掩蒼白憔悴,撐著孕肚慢慢踱回房中。

蕭承袂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蔚藍的瞳眸陰晦地看著裴尋雁的背影,用異族的語言輕聲說道:你不配生下蕭家的孩子。

這邊裴瑛趕去與左玉臣彙合已是多日之後。左玉臣腿腳不便,故乘馬車出行,裴瑛放下車簾,騎著馬跟在車邊,“師傅,仙州是什麼樣子的?”

左玉臣的聲音從簾後緩緩傳來,“那是個很特彆的地方,外圈區域多山,常年大霧。”

“不過在山環之中,又是一片遼闊的草原,全是住在帳子裡的牧民。”

左玉臣的語氣沒有任何波瀾,“我是那裡的棄嬰,喝著牧民阿媽喂的羊奶長大,她把我養到十歲,突然得了病,去了。”

“我在她的碑前大哭的時候,那時恰好行遊到仙州來的義父拍了拍我的肩。”

“他說,跟我走吧。”

裴瑛:“那我們此去仙州,師傅你一定很高興吧?”

左玉臣:“嗯……我是很懷念那個地方。”

裴瑛聽他的聲音頗為感慨,也開始對仙州懷有隱隱的期待。

既然是行遊,他們都沒有用靈力趕路,任車馬慢行,等行至仙州時已是數日後。

山石崎嶇,羊腸路上馬車再難往前行進,裴瑛將左玉臣扶到輪椅上,小心翼翼地推著他向前走。

突然,前方不知從哪裡竄出一個瘦小的半大孩子,衣衫又破又臟,昂著頭看他們,手中還舉著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女孩嘴裡說著裴瑛聽不懂的仙州土話,眼神故作凶狠。

裴瑛:“師……師傅,她說什麼?”

左玉臣斂了笑意,“你們是彆處來的,有沒有錢和吃的?你們穿得很好,彆想騙我。”

裴瑛:“這麼小的孩子,就出來攔路搶劫了,仙州……”

左玉臣用土話和女孩交流著,贈了她不少銀兩和乾糧,又說了好一會兒話,那女孩突然跪在地上,給他重重地叩了一下頭,眼中噙著淚花離去。

左玉臣看著她單薄的身影,長長地歎息一聲,“她說,這幾年橫征暴斂,家裡的地是越種越窮,連羊羔子也被拉去抵稅。”

“她娘病得很重,沒有藥也沒有吃的,整天就在榻上啊啊地叫,她逼不得已才拿著家裡的刀出來。”

“我勸她趕緊回去給她娘治病,謀個好生計,不要再乾這種事情了,她是個孩子,該進學堂。”

裴瑛:“這……仙州如今都是這般光景嗎?”

左玉臣:“我們都鮮少下山,竟不知左邈把這天下治成這樣。這兩三年……唉,不知這裡的百姓怎麼過的。”

“仙州以竇氏勢大,方才聽那孩子說,竇家把家庫都開來賑濟災民了,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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