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澄裝作若無其事回了一句:【裴釗不是不搭理女生嗎?你是不是看錯了?】
方悅和裴釗是鄰居。
他們小區有個小花園,就佇立在小區一進門的中軸線上,花園旁的路燈下站著兩人。
方悅鬼鬼祟祟又偷瞄了幾眼,瞧見了女孩的正臉,少年半張臉被路燈籠罩。她還沒看清,他一個眼神掃了過來,眼神深邃銳利。
一如既往的不好惹。
方悅瞬間挺直背脊。
這眼神,是裴釗無疑。
月月:【就是他,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我跟你說過,有個女孩和秦曠一起去了裴釗家?】
月月:【就是那個女孩,挺漂亮,要沒在一起,以裴釗的狗脾氣,能老老實實聽她說話?】
方悅是十歲那年搬到了裴釗隔壁。
有天父母還沒回來,家裡忽然停了電,她見裴釗家亮起了蠟燭,她鼓起勇氣敲響了裴釗的門,想找他借蠟燭。
裴釗頂著張不耐煩的臉開了門,聞言,冷漠地說沒有,隨即“砰”地一聲關了門。
十分沒人性。
方悅出門時,沒帶手機和鑰匙,風一吹,門直接鎖上了,她在冷風裡瑟瑟發抖了兩個小時。
她記仇,每次提起裴釗,都要罵上一句。
月月:【真沒想到,裴釗喜歡的是禦姐風,這女生好颯,難怪學校的女孩,找他表白時他一直愛答不理的,弄半天是不合口味。】
月月:【這死狗,虧我以為他是潔身自好,唯一的優點也沒了,就剩一張臉。】
握著手機的手,因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
夏澄敲下一行字:【月月,我有些頭疼,想早睡了,改天再和你聊。】
懵懂的想法尚未成型,她還沒主動出擊,就已經與他失之交臂,空氣一陣沉悶,讓人無端透不過氣。
夏澄推開了窗,外麵天色早已黑透,月亮掛在樹梢。
夏澄望著月色有些出神,無法想象,他與女孩談情說愛的場景,有密密麻麻的線,綁住了心臟,扯著往下拖,一點點沉入水底,窒息感瞬間將她淹沒。
手機又震動一下。
月月:【怎麼頭疼了?要緊不?彆是感冒了?先量一量體溫,喝點感冒藥再去睡。】
夏澄:【不要緊,謝謝月月。】
附中有早自習,七點要到教室。
梁翼家離附中要遠一些,夏澄提前起了半個小時,洗漱好下樓時,媽媽已經做好了早餐,有煎餃、蒸蛋,還炒了兩個菜。
瞥見她的黑眼圈,林希關切地問了一句,“沒睡好嗎?是不是床太硬了?晚上我再給你鋪一個褥子?”
“不用,媽媽,我就是做了個噩夢,沒睡好。”
她確實做了噩夢不假。
夢到的卻是裴釗和一個女生抱在一起的畫麵,心中又咕嚕嚕冒起了泡,酸溜溜的,比吃了檸檬還覺得酸。
梁奶奶也起來了。
她在一樓喊了梁翼兩聲,梁翼頂著雞窩頭下樓時,她念叨了一句,“你看看澄澄,從來不讓人操心,你倒好,上個學還得讓人喊著才起。”
梁翼隨意扒拉了一下頭發,平日被遮擋的眉眼露了出來,眼睛漆黑,透著點痞氣。
他臭著一張臉,拉開了凳子,“再好也不是您親孫女。”
這話一出,客廳裡氣氛有些尷尬。
梁奶奶瞪他一眼,笑著打圓場,“澄澄,你再多吃點蒸蛋。”
她拿起勺子,想給她再盛些。
夏澄忙製止,勉強露出個笑,軟聲道謝,“謝謝奶奶,我已經吃好了。”
“哎呦吃這麼少啊。”
夏澄輕輕點頭。
梁翼瞥了她一眼,眼神裡帶著不屑,嘟囔了一句,“貓兒似的。”
夏澄耳朵動了動,權當沒聽到。
梁翼吃飯快,狼吞虎咽的,幾分鐘就搞定了,夏澄檢查書包時,他已經拎著包離開了。
六點出頭,天還很黑。
梁奶奶看了夏澄一眼,喊住了孫子,“這麼黑,你等一下妹妹。”
老太太愛嘮叨,心眼卻是個實的,夏澄笑了笑,“奶奶,我不要緊的,不用麻煩哥哥。”
梁翼哼了一聲,拉著張臉瞥向老太太,“人家又不需要,你倒是傻熱心。”
老太太想捶他,他竹竿似的身體一彎,飛快溜了出去。
夏澄騎著自行車出來時,他剛騎出一截兒,門口有燈光,他微弓的身影,被燈光拉得很長。
車把上掛著書包,他騎得快,晨風鼓起他的校服。
遠處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似能將他吞沒,夏澄忙追了上去,拚命蹬了好幾下。
總算沒被甩開。
晚上回家,媽媽打電話問,要不要來學校接她時,她忙拒絕了,都這麼大了,也不好意思說害怕。
林希說:“那我在路口接你,馬路上人多,燈也亮,你自己騎,小區內有些黑,媽媽在小區門口等你。”
夏澄心中一暖。
她怕的也就那一截兒路,“謝謝媽媽。”
“傻不傻,跟媽媽說什麼謝謝。”林希乾脆地掛了電話。
接下來幾日,夏澄刻意沒關注裴釗。
去洗手間,路過他班級時,不再緊張地往裡偷瞄。
做題累了,也不再望梅止渴地瞥一眼裴澤的側臉。
她的世界一下沒了色彩。
過得渾渾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