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娟眉繞山(1 / 2)

菩提偈 宜城亭侯 5089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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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宮裝的雙髻少女斂目低眉,高擎手中的銅盆,供矮榻上的太後盥手。待用絹帕拭淨水珠,太後閒閒抬眉,問跪在地上謝恩的女子:“那麼,青奴予了你什麼位份?”

“大王特賜妾五品孺人。”明音這樣答。

太後很滿意,兩個宮人從外進來,將手中所托之物呈與她過目。太後看罷略一頷首,複道:“孺人的例賞不算豐厚,我這兒再給你添一份。”上下打量明音的衣著,笑,“女官服色固然輕便,卻也欠缺了女子應有的柔美,記得去尚服局另做幾身衣裳,你如今身份不同往昔,也該打扮起來了。”

明音舉手加額行大禮,朗聲道:“妾代大王,拜謝殿下玉成之恩。”

待她起身,宮人上前,將賞賜交到她手中,一件份量頗足的紫檀奩盒,一盤絨花頭戴。明音再次言謝,捧著賞賜退行而出。行於西殿廊時,隻聽一陣清脆的擊掌聲響起,明音側首回顧,幾個與她相熟的內人躲在一扇半開的紅漆格子窗後,招手讓她過去。明音甫一靠近便被好幾雙手拉入殿內,她們似乎是有備而來,關窗閉門一氣嗬成,然後將她團團圍住,賀她進秩之喜。

她們一口一個“韋娘子”,說得明音有些心虛,勉力笑著向眾人一一道謝。

謝內人滿目歆羨地望著她,打趣道:“你如今算是咱們這群人裡最有出息的了,往後還請多多提攜才是。”靠近明音壓聲耳語,“倘或哪位大王宮中有空缺,可要記得舉薦我過去呀。”

雖然明音不懂做了王侯姬妾和出人頭地有何關係,也並不認為一個孺人有調派宮人的能耐,卻還是笑著應下:“一定。”

這些內人大多自幼入宮,未經人事的少女,因為鮮少接觸到齊全的男子,對所謂的男歡女愛有著強烈的好奇。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內人趁機向眾人請教:“話說……侍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韋姐姐和六大王睡在一處,蓋一床被子,蓋著蓋著,肚子裡慢慢就會長出小大王嗎?”

她的問題,當然不會有人回答,年長者隻是曖昧微笑,道:“我們哪裡知道呢?去問你韋姐姐,在被子裡和六王忙活些什麼,怎麼弄出個孩子來的!”

然而這小內人實在單純,果真希冀地看著明音,等她答疑解惑。白纈忍不住一戳她腦門,笑啐胡鬨:“小孩兒家家的,整日不學好,瞎琢磨什麼呢!”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揶揄,明音兩腮飛紅,忙將托盤推出去,岔開這個話題:“殿下賞了好多絨花,我一個人用不上這麼多,好好的頭麵,閒置了多可惜。你們要是喜歡,就拿去罷。”

眾人湊上前看,隻見盤中花團錦簇,各色絨花做工精美,花瓣沿邊綴有珍珠,金箔,翠玉,珍奢不菲。因太過貴重,內人們反倒猶豫著,不肯領受了。

白纈上前拿起一朵海棠,笑道:“同她客氣什麼!你們不要,我可全拿走了。”

有人在前麵做表率,內人們亦不再拘禮,歡歡喜喜挑了各自喜歡的,跑到妝鏡前爭相比對探看,不時嬉笑著互相調侃。

白纈將方才挑中的海棠花簪於明音的襆頭上,又牽了她的手,引她去另一端清淨處坐下,問她:“六大王對你好嗎?”

回想起他昨夜的寬宥,明音很認真地頷首:“大王很好,和一般的男子不同。”

誰知白纈噗嗤一聲,笑得花枝亂顫:“你可是糊塗了,你又沒跟過彆的男子,怎麼知道誰是一般好,誰又是二般好……”

原來她說的“好”,不是指的為人資品,明音大窘,扭身作羞惱狀,不再理她。

白纈“哎呀”一聲,一把抱住明音的胳膊,引她轉過來,笑道:“我說真的呢,六大王對你好不好?”

明音依然是那句話,說完眉間卻有愁色,道:“隻是,我竟有些怕他……”怕那雙含情的眉目,怕他靠過來吻她,欸,要是他還像小時候那樣,沒有這麼複雜的感情就好了。

白纈不知內情,隻當她與六王房事失和,便拿一則舊事來開導她:“你還記得咱們在尚服局學藝時,因手腳笨,被嬤嬤罰跪的那個王內人嗎?”明音凝眉細忖,發覺確有其人,遂點頭,白纈又道,“當年她被派至三王宮中侍奉,不久後便被三王瞧上。一次侍寢之後她找到我,怯怯說:‘白姐姐,三大王對我又摸又掐,弄得我滿身淤青,好痛。’,我當即就笑她:‘咱們小時候日日被掖庭的阿姨責打,小臂粗的棍子敲在身上,連聲都不敢吭,敢哭出來又是一棍,如今怎麼連這點苦頭都吃不得了?’。嗐,男兒有時莽撞了些,是因為他滿心戀慕著你,情難自抑才會不知輕重,往後慢慢就好了。再說,六王算是你看著長大的,他是什麼樣的人,難道你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