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麵上裝作十分淡定的模樣,其實心裡擔憂的要命。
而且這種擔憂還不能表露出來,至少不能太明顯——宣袚是什麼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隻要露出一絲破綻,那麼等著她和項銳的絕對是死路一條。
本來麼,若是隻有她一個人,死不死的也沒有什麼要緊。
又不是沒死過。
經過上輩子那堪稱悲慘的經曆之後,她基本上已經刀槍不入了。
再怎麼說,這輩子比上輩子還是要好多了。
人固有一死,鹹魚而死好過炮灰而死。
她原本一直都是這麼想的,也隱隱預感到會有這麼一天。
不過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她居然還是不想死。
到了這種時候,她才發覺,就算是想要鹹魚一生,也會有很多無法割舍的東西。
比如養母馮大娘、生母邱氏,甚至是鳳皇後,還有牛家村的桃枝妹子……
甚至連香雪,也算是不錯的交情。
她這一生,雖然沒有什麼大富大貴的生活,可是也難得遇到幾個真心實意的好人。
更加不要說,西襄侯和項銳這兩個原本早就會死去的人物,現在居然也有點兒像是跟她的命運綁定在一起的意思……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果然,還是不想死了。
那就不如姑且再掙紮一下吧。
想到這裡,她準備試著恢複一下自由,不然她很怕項銳就這麼忽然暴起,將他自己跟她同時暴露……那可就不太好了。
沒想到,還沒等她動作,項銳已經先動了。
他無比利落地用手裡的針灸盒子拍在了宣袚的手腕兒上,成功讓這位七皇子殿下毫無形象地痛呼了出聲兒,將馮婉給放開了。
馮婉的身體虛弱,眼看著就要倒在榻上,旁邊兒伺候的香雪低低驚呼了一聲,正準備撲上前來扶住馮婉,卻是晚了一步。
項銳伸出了一隻手臂,穩穩扶住了馮婉,然後將她推進了香雪的懷裡。
這動作十分流暢,堪稱一氣嗬成,並且毫無旖旎之色,讓宣袚想要發作都發作不了——畢竟他現在還要倚仗這位金神醫給馮婉治病,所以隻要沒有觸及他的底線,他都能忍耐。
不過話雖如此,驟然被如此對待,他也沒有什麼好聲氣便是。
好歹是個皇子,居然被一個鄉野村夫這麼對待,就算是脾氣再好也受不了。
何況他的脾氣一向也不太好——除了有求於人的時候,他可不是什麼謙遜有禮的性子。
故此,他雖然沒有當場發飆讓人把這“金神醫”給拖出去,但是還是非常不高興地道:“金先生這是何意?為何忽然對孤動手?”
他這話一說,馮婉微微一怔。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現在宣袚應該不再隻是七皇子,而是已經成為太子了。
算算時間,景慧帝那老東西也差不多隻有半年的時間了。
這還要宣袚動作快,早點兒把她給娶過門。
不然的話,他可能就看不到宣袚娶妻了。
那簡直可以說是死不瞑目了——景慧帝這老頭兒也非常有意思。
一方麵嚷嚷著扳倒世家大族,將權利都集中在皇室手裡,另一方麵卻還是覺得隻有世家女才堪配皇後之位,特彆是鳳家的女兒,那簡直就天生是為了做皇後而生的。
這種矛盾在馮婉這裡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因為她既是鳳家血脈,又沒有鳳家女的名分——隻要鳳家死絕,有人作為鳳家嫡長女死去,那麼她這個真正的鳳家嫡長女就會作為馮家的女兒成為皇後。
多好啊,一個出身貧民的世家貴女。
簡直完美。
這樣的機會,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故此,他怎麼都要撐著等宣袚娶了她再咽氣。
至於其他的,那就要看宣袚的能耐了。
若是連這點兒小事兒都搞不定,那還有什麼資格做他景慧帝的繼承人呢。
景慧帝在那裡撐著不肯死,西襄侯父子又在外麵發動了叛亂——雖然說他們師出有名、深得民心,但是在景慧帝和宣袚看來,那就是造反。
總之,在這一片混亂之中,宣袚抓住了一個重點,那就是馮婉一定不能有事兒。
就算有事兒,也要撐到三日後成親。
故此,他可以忍受一切的委屈。不過這也並不表示他毫無底線。
方才項銳做的就太過了,他不想忍了。
不過對於他的憤怒,項銳卻根本沒有放在眼中。他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宣袚一眼,隻淡淡道:“若是要我醫治,那就要按照我的規矩來……若是不行,那就還是請殿下另請高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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