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把糧食放牛車上啊。”王氏挎著一籃子衣服,趁機出門洗衣,見李金富背著糧袋被鄰人擋在外圍。
婦人們趕緊讓道,李金富把米糧放在牛車上,瞪了一眼自家婆娘,轉身進了家門,真是不嫌事多。
“嗨,這是爹叫送來的,吃完了再來拿。”話雖然說給董梅聽,她卻看著旁的人,後麵那句是她自己加的客套話,也不怕羅氏的大耳刮子。
董梅本不想要這嗟來之食,但是她不能替女兒們做主,吃飽肚子太重要了,顧不得這顆現代的自尊心了。況且她對未來忐忑不安,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經過長庚家,曹氏又塞了個包袱和一床棉被到牛車上。說收拾好家裡再過去看看,她兒媳田氏抱著小寶一旁相送,文文靜靜,聲音也溫柔極了。
這是她第一次出李家大門,第一次見到這個背靠大山的下溝村,大都是半磚半土的瓦房,相比較李家的磚瓦房還是上等的屋子了。
遇見的人都穿著粗麻布衣,顏色暗淡,男的土灰色居多,婦人土紅色居多。少有的幾個少女,著鮮亮點的紅裙綠衣,定是家裡條件不錯的。
一路上的村人,都好奇湊過來打招呼。梅娘一一給她介紹,哪個是善良的,哪個是假惺惺的,哪個怎樣怎樣。瞧不出來,柔柔弱弱的她還看得挺明白。
董梅搭理了幾位,大概就說分家了,是金水的意思。人家也聽不出她是喜是悲。問得多了,她就笑而不語。
吳氏見她懶得說話,就衝著塘邊喊:“我說南平家的,不都說是金水的遺言了麼!分家文書還是老祖發話的,這能有錯!”
她又朝著另外洗衣的幾個婦人道:“都彆瞎打聽,有那功夫多洗幾件衣服,那地裡的活還等著你們去伺弄。都是慣得!”
後麵跟來的王氏把籃子衣服往洗衣石板上一放,頓時婦人們都轉頭跟她打招呼,這位也是當事人啊。
王氏說的跟前麵的得知的信息差不多,眾人都覺得王氏藏著重要信息。
一來金水剛去世,孩子還小,但凡能過得去誰願意住到那缺了頂子的茅屋去;二來梅娘沒生男娃,以後就是絕戶,沒有什麼盼頭啊,在婆家守寡好歹能有個靠山;三來正是因為女娃多,都是做活的好手,以後都得收回一份彩禮,羅氏怎麼也不虧,怎就讓梅娘離了李家呢?
這其中定有不便外道的事情。
王氏瞧一個個不相信她的樣子,“真就是他大伯留下的遺言,說讓梅娘帶著孩子離開的。這好些人在場呢,鐵頭老周都在場,我能誆你們。”
她停下拍打衣服的手,又道:“我們都是不同意的,這梅娘肚裡還有三個月的胎,那幾個丫頭又小。”
王氏再大嘴巴子也不敢把李金銘欲賣侄女的事情說出去。
婦人們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往後梅娘的日子怎麼過啊,雖說羅氏不待見她們也是大家知曉的,但無論怎樣,也萬不可離了李家這棵大樹啊。
洗衣池塘邊,就是整個村子信息交流地,任何信息在這都能起到快速發酵,已最快最勁爆的方式傳送出去。哪怕平常一件小事,在這都能提個幾分顏色,那傳出來的味絕對有吸引力。
董梅看著那些洗衣的婦人,也非常理解她們,沒有什麼消遣娛樂方式,靠這些家長裡短也能打發時間,給平淡的生活添點樂子。隻要彆太過火,她是不去打破她們的,反倒以後她可能會利用這種信息傳遞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