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馬蹄踏著地麵聲,有兵刃交擊聲,有人員的吃喝叫罵,由遠及近,滾滾而至。
在午後的陽光明晃晃的照耀下,馬蹄踐踏起地上的浮塵,襯得那群人影影綽綽,麵目模糊,卻偏偏氣勢洶洶的,嚇得圍觀的百姓紛紛向四周避散。有少量躲避不及或者腿腳不利落的,甚至摔在地上,驚叫連連。
穆遠停住腳步,轉身,眉頭皺緊。
此地是保安軍的地界兒,雖算是軍府,卻也不能擾民。若非早就探知誌丹的麥指揮史對百姓們和兵士們還算不錯,戰績也可,他斷不會對違抗他軍令的某混人那麼客氣的。
現在這情形,還好沒有傷人……
“快快快!彆磨蹭!動作都麻利點!”來人共三四十個,為首的是個小胡子。
他們都穿著軍裝,正是誌丹地方上的廂軍。此時紛紛停在小醫館的門前,因為勒馬勒得急,馬兒長聲嘶叫,他們又利落的咚咚落地,大呼小叫的,氣勢倒是浩大,意思是:很吵。
“叫他們閉嘴。”穆遠輕聲道,瞄了一眼身邊的蘇牙。
蘇牙近來和麥穀溝通,受了一肚子氣卻不能發作,隻能隱忍。此時得了令,那還有什麼客氣的,一下竄到前麵,張開雙臂,攔在那群人麵前,喝道,“噤聲!也不看看誰在!”
穆遠的本意,隻是知道趙平安在裡麵,怕這群粗魯無文的人無理。且不說私下裡,他把她看成無比珍貴的人,單說表麵上,那是大江國惟一的大長國公主,格外尊貴,豈容下層兵士在這裡吵吵鬨鬨,冒犯皇族?
可是蘇牙會錯了意,以為是要擺出兵馬大元帥的威風。
順拐的是,對方也是這麼認為的。
之前穆遠到過誌丹的兵所,眼前這群士兵,尤其那小胡子是見過他的。他人又生得極為高大,氣場十分的強,因此往醫館門前一站,存在感強烈,想讓人忽略也不行。
本來,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還是在軍中這種紀律性很強的地方。但地方軍向來看不慣禁軍,特彆是上四軍,覺得他們占了最好的資源,卻都是公子哥兒,繡花枕頭一包草。到頭來,苦活兒累活兒要命的活兒全扔給地方上,功勞卻是他們的,心中很是不滿。
還有,最近麥穀正死頂著穆遠,兩下裡頗不對付。加之穆遠雖然從小生活在戰場上,可西北邊境卻長,他始終沒來過保安軍的地方。而他年紀輕輕卻身居高位,旁人沒有親眼見識過他在戰場上的實力,京中勢力再暗搓搓的來點謠傳,誰能服他?誰肯服他?
再有,他們聽聞他們家夫人難產,他們家大人卻被人為難,這也太不是人了!雖然整個事情的具體細節卻不知,隻能全憑腦補,而且是按自己的想象腦補,但想來八九不離十。
所以這情形簡直是叔能忍,嬸嬸也絕對不能忍。這是在太歲頭上動土,他們若軟了,以後還怎麼混?
最要命的是親眼看到穆遠站在台階上,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樣。偏他的腳下,橫七豎八的躺著他們的兄弟,以及,他們那說一不二,連地方官府都要給麵子的大人。於是,兵士們心裡的火騰地竄出來,哪裡還有理智?
那小胡子當先拔出配刀來,上前竄了一步,指著穆遠,憤怒地大叫道,“上四軍欺人太甚,罔顧軍法,無緣無故就打傷我們麥大人和保安地方軍。還導致我們夫人要難產而死,一屍兩命,簡直拿我們不當人。兄弟們,豁出去,咱們拚了,倒看看大江國還有沒王法規矩!”
他一呼喝,其他人眼珠子都似紅了,叫囂著上前。
蘇牙嚇一跳,大聲道,“還有這種說法!你也太顛倒黑白了吧?你們夫人難產,與我們大將軍有何相乾,又不是我們大將軍的孩子。”
圍觀群眾也一臉懵逼:什麼情況?難道還有不為人知的肮臟隱情?